第一百一十七章 玉骨
於朦朧之間，晶瑩玉質骨架盤坐在仙台之上。
「仙台，玉皇！」昆吾意志近乎失態，漆黑刀柄大震，姜聖旋即加速腳步，而這時昆吾意志連吸收玉化石階的力量這件事都不再進行。
玉石化蔓延，整個仙台以一種晶瑩透徹的玉質狀物質鑄成，僅僅呈七尺見方的狀態，亦只此一個骨架以盤坐狀坐下。
這宛若接連天與地的一節節台階的終點，即是這一仙台。
玉皇之骨即便距離他所存在的年代十數萬年依舊不曾黯淡，晶瑩的骨質琉璃仙氳，有一種奇異的力量包裹升騰，玉皇之骨就這樣靜靜地盤坐在仙台之上，無知多少歲月。
而這一仙台，又似是傾力打造，玉質物質璀璨，仙華流轉，於漫天灰色太初氣息之間若隱若現，像是太初氣息的一盞明燈，而又有大量的太初氣息朝仙台之中匯聚。
無處惹塵埃，有無形的力量遮蔽一切，卻也只有太初氣息匯聚而來，因此這一片時空之中的太初氣息堪稱濃郁，姜聖渾身的毛孔舒張而開，吞吸太初氣息，於金丹六重的道途上快速行走。
姜聖此刻卻無暇顧及此，一切由肉身自發而為，他將神念探向仙台之上，卻遭到了昆吾意志的警告：「將你的神念收起來，這裡的太初氣息很濃郁，且不論你將被壓制，即便觸及仙台，或許也會有玉皇留下的後手擊來。」
姜聖點頭，覺得自己有些冒失，所謂神念雖然無形無影，世間卻有許多手段能夠捕捉到這種力量，而對於帝者來說，更不是何難事。
「這是玉皇，這一定是玉皇的遺骨。」昆吾刀柄大震，姜聖將其持在手中，緩緩邁向仙台，卻最終停下，因為顧忌仙台的未知。
「玉皇於此臨終？」姜聖神色微動，忽然瞳孔顫動，於骷髏骨架玉質軀體的中央，一枚翠綠玉佩輕輕拂動，仙光由其為中心散開。
「這該是弘屠所圖謀的東西？」姜聖默默道，卻望向昆吾刀柄，此刻的昆吾意志沉默下來，似在思慮。
玉骨不朽，猶有仙光籠罩，寶相莊嚴，若是言及身份，竟是八荒時代十幾萬年前的一位仙帝，最終不明失去蹤跡，卻在這裡留下遺骨。
這一架玉骨中的波動堪稱浩瀚，即便目視，未曾用神念探查，卻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無敵的力量。
最終，昆吾意志輕輕嘆息：「玉皇於初始之土之中與體內的不祥展開了最終的搏鬥，一步一步邁向自己所鑄成的仙台，於無盡太初氣息的至高點搏殺體內的災厄。」
「最終發生了什麼？」姜聖的內心已經無法以震撼來形容，識海之中無限模擬昆吾意志描述的景象，無敵的帝者踏向太初氣息的中央，朝著自己的肉身動手。
「玉皇實乃一代人傑，即便少年時期沒有災厄體質帶來的無敵，我相信他仍舊能夠破入帝境。」昆吾意志緩緩說道。
這是一種至高的誇讚，因為它從昆吾刀的意志口中道出，意味著對於玉皇的肯定。要知雖然帝者難成，但也不失每一位帝者都擁有無敵的姿態，都擁有令人敬仰的背影，世間也有許多帝者甚至沒有被記入史書。
當然也可能因為有人刻意抹去歷史，就如八荒時代前的部分真相就被人為塵封，或是好意，或有目的，卻也的確不再為人知了，大概也只有昆吾這樣古老的意志才有資格知曉。
「可惜，可惜，可惜。」昆吾意志連道三聲可惜，長長地嘆息，為玉皇覺得可惜，「他出生時伴有災厄，這樣的災厄讓他在修行的道途上一往無前，甚至在他踏入帝者時都不曾發作。」
「只是。」昆吾意志慢慢為姜聖訴說，它遵循刀皇的意志，因為跟在姜聖的身旁，決定早一些讓他知道部分真相不壞，年輕人心高氣傲，知曉帝者尚有難處，能夠挫一挫銳氣。
姜聖則靜靜地聆聽，世人皆稱帝者無敵，即便同為帝者都很難殺死，這意味著帝者大多能夠走完萬年之終，卻不知許多帝者的最終下落，就如玉皇，曾無敵一個時代，卻將自己埋葬在仙台之上。
「只是他即便舉起昆吾刀，即便我以本源刀道斬向他的肉身，斬碎他的八重帝軀，都無法驅逐那災厄。」昆吾意志沉聲道。
「何等災厄，何稱災厄？」姜聖不禁誘惑，帝者大道無敵，擁有翻手間顛覆一域的可怕力量，世間竟還有災厄能夠臨身帝軀？
「玉皇自一出生，便將周身的一切玉化，包裹其父母。」昆吾意志緩緩道，將一個帝者的往事道出。
「他能夠成道，只因在玉化一地后，七星聖地的聖主正好經過，因此將他帶回聖地之中，對於這一種體質七星聖主亦束手無策，找到醫仙后，姑且將一切導向正途，這讓玉皇以不可阻擋之勢崛起，直至帝境。」
所謂醫仙，則是一個於八荒之中行走的傳承，歷代似只有一人面世，之所以被稱之為醫仙，因為這一個傳承的傳承者懸壺濟世，卻從不收取代價，大到聖主大病，小到凡人體寒，皆不拒絕，因此受世人尊重。
或許醫治病軀於他們來說便是一種修行罷。
昆吾意志緩緩為姜聖講述，七星聖主曾跋涉萬萬里請來那一代的醫仙，醫仙望后亦搖頭，言不可能，但卻給出一種方法，將體內的未知引向正途，這也是玉皇一飛衝天的原因。
玉皇體內的未知逐漸被人遺忘，而為人所知便只有，玉皇的一身無敵神通，彈指之間便能夠將一域化作玉石，這是一種可怕的大道，連仙主都無可臨身，同為帝者都忌憚，觸之玉化。
玉皇無敵半個時代，留下響亮的名聲，卻在最終失去蹤跡，而在此之前，曾前往刀宗借刀，昆吾刀同意了玉皇的要求，而兩者也在一個未知之地實施所想。
昆吾刀是帝者兵刃，昆吾刀是被稱為刀道起源的刀皇所鑄之刀，它的本源刀道是世間所有修刀者都要神往的，而就是這樣的一把刀，以玉皇的力量持刀斬向體內的未知，都失敗了。
昆吾意志將其稱之為災厄，這不無道理，隨後玉皇將昆吾刀送回刀宗，自身卻邁往了無人知道的地域，沒想到竟是初始之土，他掌握了其中一個通道結界，也可能是以無上力量找到虛無中的初始之土強行開闢，最終殘破的結界落入了弘屠的手中。
「他掌握了太初氣息的變化，引導其走向，便化作了這一節節台階，化作了這仙台，而自己在仙台之上與體內的災厄展開了最終的搏鬥。」昆吾意志沉聲道。
「很明顯，他失敗了。」昆吾意志沉默下來。
失敗了。
一代帝者，竟**於自身的力量。
「我曾言即便沒有身體深處的災厄力量，他亦能夠成道破入帝境，醫仙救下了他，卻又害了他，即便是玉皇，亦曾沉迷於體內的力量，這也是他最終失敗的原因。」昆吾意志沉聲道。
「這世間，即便是帝者都不敢妄論洞徹所有，猶如無人之地，猶如玉皇的災厄，那是一種我也不曾見過的物質，伴生玉皇而生，相隨玉皇而亡。」
兔死狐悲，昆吾意志又憶起刀皇，輕輕地嘆息。
「那一枚玉佩是何物？大概是弘屠所言之物罷？」姜聖問道。
「這是一枚玉佩罷了，若要言來歷，算是他昔日的愛人所贈，原來只是一塊普通的玉佩罷了，玉皇視之為寶貴，因此以帝氣蘊養，算是擁有其部分力量，稱不上帝器，卻有帝器之威。卻不想玉皇臨死前還沒有忘記這一枚玉佩，若是汲取其中的力量，或許能再搏一搏。」昆吾意志道。
「帝者有情，無情之人只是本該無情罷了。」姜聖輕嘆。
明皇所修太上之道，是徹徹底底的無情之道，但並不是說其他不修太上之道的強者便不顯得無情，隨著生命層次的提升，會有許多修士對於世界的看法逐漸改變，逐漸漠視，因此又有螻蟻一說法，昔日被一無敵者提出，視眾生為螻蟻。
「有情無情，只源於心中所想。」昆吾意志道，隨即又道：「這是昔日刀皇大人所言。」
它是昆吾刀的意志，稱得上生命，卻又稱不上生命，若要談到情緒，大概是有罷，曾與刀皇熱血一生，曾為刀皇慟哭。
「弘屠要它，是否能夠摘走？」姜聖問道，旋即覺得唐突，因為這是玉皇所愛的遺物。
「我吸收了許多台階中的力量，其中有太初力量，亦有玉皇的力量，藉此模擬出一個即可。」昆吾刀柄輕輕震動，「帝者安息，實在不應該打攪他，就讓仙台就此塵封於此。」
它漆黑的刀柄軀體輕輕震動，赤紅色的光芒迸射，最終，所有的台階化作殘渣掉落，一大股太初氣息被其引動，將整一個仙台遮蔽。
「結界再開了！」昆吾刀柄震動，赤紅色的刀芒破開重重太初氣息，姜聖舉目望去，遙遠的大地上，一個模糊的通道逐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