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這樣的皇室（卷終章）
她死了。
當姜聖道出「我不怪你」，血泊中的女人最後留下一行清淚，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當姜聖回到皇宮，看到輕倚在床榻上的青衣少女，他瘋狂地大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姜聖不禁覺得悲嗆，卑微如林婉兒，成為了大人物之間博弈的工具，至於生死，又有誰在意呢？
那一日姜聖道出自己無意於太子之位，姜詩云相信他，所以她今日坐在了這裡，而黑暗中的人不相信他，因此林婉兒死了。
「堂堂皇子，怎麼這般模樣？」姜詩云睜開微閉著的眼睛，自床榻上站起。
青色長裙輕輕地垂下，蓮步輕移來到姜聖的面前，冰肌玉膚，白皙的臉龐似謫仙般傾國傾城，一雙似水眼睦看著姜聖。
再觀姜聖，模樣著實狼狽，黑色長衫早已破碎得不成樣子，身上另有血跡蔓延，傷口還有些尚未癒合。
神血的確強大，花費一些時間將毒素全部燃盡，而後鮮血沸騰，濃郁的生命氣息綻放，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而今只剩下些許疤痕，只需要時間的推移，亦將消失不見。
但林婉兒肉體凡胎，神府破裂，失去了修為，亦流失了太多的血液，最終還是死去。
「我需要一些解釋。」姜聖神色木然說道。
「既然你需要，那我就為你解釋。」姜詩云輕語，溫柔地為姜聖褪去衣衫，靈力蔓延到他的身上，撫去所有的血跡。
姜聖怒意狂涌，卻發現這股靈力不僅為他洗滌傷痕與塵土，亦將他禁錮在了原地，姜詩云的修為深不可測，達致神輪之境，她不想要姜聖動，姜聖便不可能動。
「你太耀眼了。」姜詩云一邊以靈力洗滌姜聖的身軀，一邊說道。
「神血復甦，斗戰周求魔，聖劍之名，牧家一役。」
「自你回歸皇室，整個皇都便沒有停歇，暗處的行動不曾停止過。」
「你可知姜玄成？」姜詩云問道。
「自然知道，幽劍便是他所創。」姜聖冷聲道。
「大荒一役，你或許不知。」姜詩云以潔白的手輕撫姜聖的身體，緩緩地道：「就在你歸來前一月，父皇他率兵踏平了大荒！」
「大荒？」
「東荒最大的荒獸聚集地之一，青蛟一族的盤踞之地。」姜詩云細細地為姜聖解釋，「最終在大荒某處發現了離去皇都數十年的姜玄成。」
「或有原因，他擋在了父皇的面前，最終劍指父皇為此隕落，皇宮門口那柄幽劍，便是姜玄成劍道達致終極的具現化實體，在姜玄成死後卻沒有消散，被父皇帶了回來，置於那處。」
「同時，姜玄成，還是我的哥哥。」姜詩云淡淡道。
「姜玄成離開后，時隔數十年，父皇再次再次臨幸母后，將我誕下，而我八歲將神血復甦，濃郁的神血使整個皇都的焦點集中到我身上，可惜我是個女人，外界有了許多揣測。」
「不過我可沒有成為女帝的意思。」姜詩云淺笑道。
「你想要我來代替你的位子，讓人們把目光放到我的身上。」姜聖冷冷地道，「因此你才為我展露鋒芒，在牧家強勢地擋住了牧正龍。」
「但是你不曾想過，我對於太子之位沒有想法。」
姜詩云輕輕地抿了抿嘴，笑靨如花，傾國傾城，仿似純潔的白蘭花綻放，說道：「的確，我需要這樣一個人來代替我，來接受世人的視線。」
「因此在我剛剛踏出廣聖殿之際，你便找上了我。」姜聖冷漠地道。
「你不用對我這樣，我對你沒有惡意。」姜詩云道。
「你對我沒有惡意。」姜聖怒極反笑，道：「你對我的確沒有惡意，但是我不願意成為太子，你就選擇以自己的方式來讓我願意。」
「有人對我出手，你亦接到了消息，婉兒是因你最後改變了心意。」
「是啊。」姜詩云語氣平淡，說道：「這也因此將你救下，不是嗎？」
「你完全可以直接救下我！」姜聖輕喝。
「我為什麼要救你？」姜詩云反問，「只是因為你是我的皇弟嗎？你可知這樣的關係在皇室之中有多麼脆弱。」
「對於我們來說，除了自身的母后，連父皇都無法相信，他除了給予你皇子的地位，讓你擁有皇子的待遇，但是你有足夠的資格進入他的視線，他才會憶起你。」
「對於許許多多皇子公主來說，直到他們死了父皇亦不會過問，只會有皇都之中的司法來處理。因為對於父皇來說，毫無用處的他們，連神血都不曾覺醒，只不過是皇室的寄生蟲罷了。」
「你現在還覺得，你我之間的身份關係能夠代表什麼嗎？」
「所以，我為什麼要救你？」姜詩云深邃的眼睦緊緊地看著姜聖道。
姜聖無言。
「這裡是皇室！」姜詩云輕喝，讓姜聖心頭劇烈翻湧，思緒萬千。
神華流轉，姜聖身上的傷痕完全癒合 連一絲痕迹也不曾留下，血跡亦被沖刷得一乾二淨，姜詩云取來皇衣，溫婉地為姜聖披上。
姜詩云的力量早已在不經意間散去，姜聖不再被禁錮，但卻佇立不動，陷入了深深的醒悟之中。
「像你這樣的人，又哪有平庸的資格呢？」姜詩云青衣飄動，再一次倚在床榻上，靜靜地看著姜聖。
「當神血復甦，當幽劍哀鳴，當牧正弘死去，你便不可能就此沉寂下去，這個世界也將不允許你這樣沉寂下去。」姜詩云輕語。
「世間有大勢，這將引導一切，你沒有任何選擇。」
「假如我依舊沒有角逐太子之位的意思呢？」姜聖忽而笑了，「你這一切都將化作徒勞，而你已經展露鋒芒。」
「婉兒的死或將成為我的心病，也許我將真正就此沉寂。對於我來說，這樣的結果亦是符合我原本的心意。」
「林婉兒。」姜詩云輕輕地笑了笑，道：「我不知道她對於你來說有著怎樣的意義，但是在我的角度來看，不過是一個宮女死去罷了。」
「更何況，這個宮女還曾背叛了你，差點將你置於死地。」
「對於我來說，假如你不曾出現，假如你不願意角逐皇位，未來的結果也如當初所料般，只是你的出現，給了我另一個選擇。而我，現在則為了這個選擇做出一份努力。」
姜聖神色木然，道：「婉兒的心意我已經明白，我不曾怪她。」
「作為一個皇子來說，你太過仁慈了。」姜詩云淡淡道。
「作為一個人來說，你太陰暗了。」姜聖冷聲道。
「姜玄成便是前例，我不能走他的老路。」姜詩云說道。
「姜玄成，我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但是自他的劍意之中，我不曾看見失落，他的一生或許在他人眼中悲哀，但死前的他卻很明朗。」
「有些事，或許在他人眼中是錯誤的，但只需自身認可，便無關對與錯。」姜聖緩緩地道。
「就像你看出了端倪，卻依舊隻身踏往貧民區？」
「或許是這樣的道理。」姜聖低語。
「姜玄成不曾後悔嗎？」姜詩云自語，眼睦有些失神。
「姜聖，我倒有些喜歡你了，皇都之中，像你這般有趣的人可不多。」姜詩云忽而笑著道，「許久不向人吐露心聲，有些疑惑在心，亦多謝你為我解答。」
姜聖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青衣少女，並不似在外界那般頑劣，實則心思縝密，隱藏得很深。
「假如我依舊不想要角逐太子之位，你將如何？」姜聖緩緩說道，「如同他們那般迫害於我？」
「無論你想與不想，對於我來說有益無害，就如同我之前所說，我對你從來都沒有惡意。」姜詩云道。
「而今我只想知道，今日這一切，到底是誰主導，是誰想要殺死我，是誰害死了婉兒？」姜聖低沉地道，神色陰鬱，有殺意湧現。
「姜夜。」姜詩云神色忽而變得有些凝重，說道：「我早先便叫你注意他，當年那一代的皇子被姜玄成壓得喘不過氣來，當時姜夜還小。」
「此人城府極深，對於皇都的地下有一定的掌控，發展了龐大的勢力，對於太子之位有著念想。」
「姜夜。」姜聖心中怒意狂涌，此人曾在贈予姜聖大量財物，卻在背地裡將他推進火坑。
「既然你無意，我也不打攪你，明日見面，你依舊是小聖兒，我依舊是你的皇姐，希望不存在芥蒂。」姜詩云輕笑，想要起身，卻發現姜聖來到床榻前，一把將她推倒在床上。
她也不驚慌，只見姜聖湊了上來，按住了她的雙手，一股少女清香入鼻，令人心曠神怡，姜聖注視著她的眼睦，說道：「誰道我無意太子之位？無論是為了報仇姜夜，亦或者厭倦如今的世界，我都需要力量來改變境況。」
「所以，你會幫我嗎？」姜聖將臉湊到姜詩云的面前，靠得極盡，能夠清晰地聽到少女的呼吸聲。
「你可真大膽。」姜詩云眼睦含光，淺淺地笑道。
(設身處地一想，婉兒只是一介宮女，心中對於未來尚且有憧憬，接近姜聖達到了目的，但姜聖的耀眼讓她覺得害怕，聯想到自己的能力，她內心不免冒出姜聖或將放棄她的未來景象，背叛絕不是亂寫，而是她內心野望與害怕的結合下產生的必然結果，但她充其量是大人物間博弈的棋子。另感謝各位大爺的一頓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