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憑什麼
老人不希望李餘存在。
換句話說，就是老人不希望李余礙了自家少爺的眼。
李餘明白，所以他沉默了。
沉默並不是因為心中蘊藏著什麼怒火，而是他不知道怎麼回答，也想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么，還是應該做些什麼？
難不成，存在的本身已經成為天大的錯誤？
就像那個不願回想起來的夜晚，那個女人看向自己的眼神。
李余不自覺的有種刺骨的疼痛，深深地扎在自己心底，滲入全身骨髓。
「這也……太霸道了些。」
李余喃喃說道。
「霸道么？」
老人同情且帶有訓誡意味的說道：
「你應該知道，在整個世界，任何的角落，有一種比武者比修為還要強大的力量，那種力量的名字叫做——權利，權利的存在可以讓你藐視規則，可以讓你有絕大多數人無法擁有的能量，做到無法做到的事情。」
字字刺骨。
戳心。
房非扭頭看向李余，目露不易察覺的擔心。
當世界的真實面露如此****的擺在讓你的面前，習慣了世界鮮美外衣的人很難一下子接受，而這造成的後果可能是對這個世界的極度懷疑，甚至是自我的否定，偏激。
一如李余此時面對的狀況，且這種影響是長久的。
只是，並不是預想中的迷茫，李余的目光很快就又恢復了明亮，甚至……比之以往更加的清澈。
哪裡看得出有任何因為世界的醜陋而難以接受的情緒。
李余神情很是認真的看著老人，開口說道：
「不是做到任何事情。」
老人聞聲，微怔，不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李余又說了一遍，他才反應過來，少年這是在回答他先前說的話。
只是，這種回答實在太小孩子氣，甚至有些賭氣。
老人輕輕笑了笑，再看向李余的目光中蘊含著一種壓迫：
「不是任何事情又如何呢？可這終歸是很多的事情，很多尋常人根本就做不到，甚至連想都不敢想的。」
「不，不。」
李余很快的搖了搖頭，連續說了兩個不字，是在否定老人的話，可是他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否定，反而像是因為老人的話而陷入了某種掙扎。
這種掙扎只出現了短暫的一瞬，李余就重新抬起頭來，他的目光筆直的看向老人，神情逐漸的嚴肅起來。
他的聲音一直是很平穩溫和的，所以他的聲音聽上去一直有些軟，加上他那容易讓人輕視的臉龐，就讓人有一種他性子很軟，並不是如何強硬，這讓他很多時候的沉默，被當做了默認。
可是，這並不是李余的真實性情，他骨子裡的強硬恐怕只有與他接觸久了的人才會察覺，換句話說，在現階段，他是個與自己外貌並不如何相符的人。
他的內心比他的外表要成熟很多，也冷靜很多。
「能做到任何事情的與否，是不同的，如果說權利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那麼對他的衡量就不應該是他能夠做到多少事情，而應該是有多少事情做不到。」
「而在眼前的，權利就做不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讓我消失。」
李余頓了頓，微微抬頭看向遠方，他的面容從未有過如此嚴峻，少年稚嫩的臉隨著時光的推移，不知何時開始變得多出了一些稜角，在此時昏黃的夕陽照耀下，閃爍著別樣的光芒。
他是站在陽光中的，卻有一半的身子處在陰影之下。
他的神情逐漸有些晦暗：
「再說……你憑什麼讓我消失啊！」
明明應該是一句惡狠狠的話，卻不知為何有些輕盈，有些俏皮，飄飄蕩蕩的飛上了此處濃密綠林的上空。
老人的臉色隨著這話，猛地一變。
如果說先前還有讓少年知難而退的意思，那麼現在……卻是沒有了。
能夠耐心說出這樣的勸告，已經是老人超出尋常的舉動，而勸告的無效，讓老人頓時不再遮掩，全身原本四散的靈力猛地從身周聚攏回到自身，與此同時一股灼熱的感覺從老人的身上無形中陡然的迸發。
老人只是向前邁動一步，李余與房非的臉色就頓時一變。
定魂境界，遠遠超過李餘二人的靈力數量還有凝聚度，有了屬性之後，這種從數量上就已經形成的碾壓勢頭更加的輕而易舉，火屬性靈力所擁有的力量狂暴，在這一刻沒有任何遮擋的，直衝二人。
李餘二人體內的靈力隨著這股迎面而來的壓迫，頓時迅速運轉起來，一股清涼的感覺隨著凌厲的運轉頓時充盈全身。
可是，這並不能驅散了逐漸逼近自己的灼熱，而且這份灼熱隨著時間，還在不斷的上升，蘊蓄，如同一顆逐漸快要爆炸的小恆星。李余逐漸發現，自己的髮絲在這種無形的灼燒中竟然開始變得枯黃髮卷，甚至有了些許要燃燒的跡象。
汗水不由自主的從李余體內深處擁擠出來，瞬間就打濕了全身的衣服。佔了汗濕的衣服粘在身上，還有迎面而來的烘烤，讓人很是難受。
扭頭看向房非，發現這個經歷過嚴格訓練的殺手臉色依舊如常，目無表情宛若什麼也沒發生，只是看他逐漸乾枯的嘴唇，還有額頭密集出現的汗水就知道，他的情況也並不是很好。
可以說，如果他們二人只是這樣死死地撐著，不用多久，他們就會直接脫水倒地。
結果不言而喻。
好在兩人並不是蠢人，都很快明白了此時的局面，只見李余手中突然多了一把秀氣的小刀，竟與房非手中的大小一般無二，靈巧的捏在指尖，不用多說，兩人便不約而同對著老人直接沖了過去。
瞬間形成了左右開弓之勢。
理所當然的，房非的衝刺速度極快，幾乎只是一個呼吸就來到了老人身前，反觀李余，速度比之竟是絲毫不弱，誰也想不到，這個看上去柔弱的少年動作矯健如同狸貓。
面對夾擊之勢，老人表現的很是淡然，如同身經百戰，絲毫不為之所動。
身形微微一側，抬手便是雙掌，直接向二人方向推出。
抬手。
便是武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