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久聞不如見面（二）
「嗯？」高冉立刻就警覺的朝谷主叫喚的那面牆望去——雖然隔著一扇屏風。
而後，便從那屏風朦朧映出的模糊影像，隱約看出了：有人推開了那面石牆，並從裡面走了出來！——原來，那面牆是一條密道的暗門！
而那個從密道里出來的人，雖一身男子裝扮，但如今醫術也算了得的高冉卻能一眼就看出——她其實是女扮男裝！
儘管她扮得的確很像身材與她一般高的普通男子的模樣，但她作為女子天生就有別於男子身體的骨架，卻是騙不過久習醫術的高冉的眼睛的！——哪怕是隔著一扇屏風看去。
「想來，她的功夫應該很是了得！而且對這醫谷，也是熟門熟路！否則，她又怎能輕易避過了醫谷里的眾弟子而來到此地？！——竟然連她身上的異香，都能掩蓋得如同谷內的尋常異香！她果然厲害！」
高冉自然不難想到，既然連她都能一眼看穿那女子的偽裝，那這谷里的其他多數弟子也必定是能輕易看穿她的女扮男裝的！但，偏偏就沒有任何人覺察到她偷偷潛入了谷內，甚至還早已潛伏在了這谷主的房內！
而這谷主，竟還願意替她隱瞞行蹤！——竟連趙奕都瞞了！
再有，行走於這異世的江湖，扮作女子顯然比扮作男子要更加安全！但她卻偏偏要女扮男裝……她這樣反常，那唯一的解釋便只能是：她的女子身份一旦暴露，定會比她是「男子」要更加危險！
——如此，高冉自然不難想到此女子的真實身份了！
「谷主，莫非她就是葉玒？——我的師叔母？」
見高冉還沒看清那人從屏風後走出來，就已猜到了她的真實身份，對此，谷主卻並不意外，但也並沒有再搭理她。而只是與她一樣，也同樣目不轉睛的注視著葉玒從屏風後走出來、再一步步地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起來吧！」比起谷主，眼前的葉玒說話的語氣顯然更溫婉柔和得多！
但高冉卻不敢立即就應聲起來，而是先刻意看了眼谷主，見他朝她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之後，她才敢站起身來。
「唉！」起身的同時，高冉不禁在心裡默默的感嘆了一聲。
想她活了這麼久，哪曾這般憋屈過？！可如今不忍氣吞聲、故作維諾順從也不行了！——且不說她與那谷主本就實力相差懸殊，他的強大根本就不是她敢去正面挑戰的！就光是他剛才也不知用了什麼邪術，竟就令她口不從心的全然真實地回復了他所有的問話——光就這一點，高冉也不敢再輕易招惹他了！免得惹來更大的麻煩！
不過，此時此刻，當她想到這層利害時，高冉心裡反而又有些小慶幸起來：幸好他剛才沒有問及關於趙楓心病之事……
然而，那看似值得慶幸的念頭才剛一閃過，高冉便又立刻警覺的意識到了不太對勁的地方：就從那谷主既然已經知道了她與趙楓過從甚密，卻仍沒想到這可能是與他的心病有關，她便猜測，那谷主很可能根本就沒覺察到趙楓其實是患有心病的！而且沉疾已久！
但這般猜測的同時，高冉又不免有些犯疑：「奇怪，這麼明顯的事，他們難道看不出嗎？還是說，正因為他們自己也本就性情古怪，所以怪人看怪人，反而就看不出小師叔究竟哪兒怪了？！嗯……很有可能！」
高冉想了想，再加之那谷主給她留下的印象也確實是怪，這就更加令她傾向於相信自己這一瞬間冒出的這種解釋的確是可信的了！
不然，她一時間還真難想出還有什麼其他更好的理由能解釋得了——谷主剛才為何會白白放過了一個能輕易探知到她對趙楓的心病的實際了解程度的大好機會？
「早就耳聞你高冉的名字，如今見了……沒想，卻與我想象的出入頗大啊……」
「呵，師叔母，雖不知你都聽說了什麼……但在我看來，不論別人怎麼看我，那多半都是與我眼中的自己差距甚大的！所以，若你看到的與你聽到的出入甚大，那也沒什麼稀奇的。也沒什麼計較的意義！你又何必非要執著於此呢？」
「呵，說的也是！不過，你似乎並不意外於我的出現呢！你不是也才第一次見我嗎？怎樣？難道，你就沒有什麼想法嗎？」
「沒有啊！你是否出現在此，與我何干？那都是你的事！我這個人呢，從來就不會對與己無關的事太過上心、費心去思量的。所以，即便你這樣問我，我也仍不會有什麼想法，就更談不上會覺得你與我想象的有什麼『出入』了！——因為，我從始至終，對你就沒有任何想象！你究竟是怎樣的，我都無所謂！」
葉玒和谷主聽后都不覺一愣，彼此互相對視了下，而後，葉玒才笑嘆道：「大師兄的眼光果然獨特，怪不得會看上你這麼個病丫頭。你果然有趣！」
「呵呵，多謝師叔母謬讚。不過，想來我們也都無心要在此彼此閑話怡情吧？不如你們就直說了吧！究竟想要我如何？」說這話時，高冉儼然面無半分懼色，即便谷主還在眼前，但她對他也是全無半分的敬畏之意。
相反的，恰恰就是因為剛才那迫於形勢而對他的那一跪、以及被他逼迫著說了一堆與她心意全然不符的大實話之後，高冉對他別說是尊敬了，她甚至都已毫不掩飾的向他表露出了她對他的鄙夷！
事到如今，尤其是聽了葉玒當著那谷主的面對她說了那些半真半假、意味不明的話后，高冉也算看明白了：反正即便她假裝恭順，也是對那谷主不起作用的！既如此，那還不如真實點！——至少，這樣她心裡也能舒坦些！
而至於那谷主，若他真想殺她，那他根本就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的與她耗到現在了！所以，高冉此刻倒也並不擔心他會僅因不滿她的真實態度，就對她不利。
另外，高冉刻意如此明顯的表露出自己的真實態度，也是為了要用她的實際行動來「告訴」那谷主：她剛才之所以跪他，純粹是為了不讓趙奕為難，而決非是怕了他！她要他別太自以為自己就高她一等了！——如此，就算得不到任何實際的好處，但至少，她也算是用她無聲的行動來小小的報復了他！如此，她的心裡也總算是能因此而得到一點小小的平衡了。
而葉玒和谷主見她竟這般主動且直接就點破了大家的共同心思，便又再次頗有默契的互相對視了下，而後才由谷主先開口說道：「看來，你是個明白人！也好！既如此，那我們也就不必擔心你會因年歲尚小而可能會不明大理地胡鬧了……」
「谷主不妨有話直說！」
「你該知，我大限將至。而這一時期，也正是醫谷最虛弱之時！所以，照規矩，除非是被聖物召喚回來的弟子，其餘的弟子，都不得擅入谷內！以防有不軌之心者趁虛而入！」
「嗯，這我自然明白！所以，我也能理解，你為何會那樣防備於我。但，你應該不會只是想向我解釋，你剛才之所以對我態度那般惡劣的緣由吧？」
說完，高冉便別有深意地看了葉玒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暗指：谷主的真正目的，應該不僅只是與醫谷有關，還是與葉玒有關！
但，見那兩人接收到她傳遞過來的眼神后，卻只是又再次互相對視了一眼，卻愣是誰也沒再主動道破他們彼此心中的真正意圖，高冉也便只好先自己主動說道：「看來，你們是打定主意要連成一線的一起對付我了？
「呵，看來，若是我不與你們為友，那我的這條小命怕就要命喪於此了！
「怎麼？難道我說的不對？還是說，我其實還有其他的選擇？」
好似自說自話的感慨了一番后，高冉又故意這般揶揄地反問了他們一句。如此，倒是令那兩個始終沉默的人的臉上，剎那間就都不覺浮現了些許尷尬的顏色。
他們都沒想到，高冉小小年紀，卻能把事情的利害、及自己眼下的處境看得這般清楚透徹，甚至還敢當著他們的面、毫不畏懼於他們較之於她的強大，而嘲諷挖苦於他們……
「呵呵，有點意思。看來，奕還真是收了個有趣的徒弟！」這是自高冉進屋后，谷主給她的第一個正面的評價。
但在高冉聽來，卻儼然不是這麼回事了！
事實上，在她看來，她會與他們為友，那也是被逼無奈！根本就是無可選擇的選擇！所以，無論他如何評價她，她都不會覺得那些讚美於她能有多受用！
相反的，他越是把她往好的方向去說，她就反而愈加的覺得他分明就是在嘲諷她！——否則，她又何必像現在這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他威脅，卻愣是全無絲毫的還手之力呢？
「呵，我有沒有趣，無關緊要！我現在只想聽重點！既然我選擇了與你們為友，那你們現在可以說了吧？想讓我做什麼？是幫你料理你的身後事、幫醫谷順利度過這最危險的時期？還是要我參與師叔母的復仇計劃，幫她一起殺了那蕉皇？還是說，這兩件事，你們都想要我參與其中？！」
「聽你的話，似乎你心裡已有計較……不如，你先說說看！若是可行，我們也未嘗不是不能聽你的……」待高冉坦白了她對他們的心思的揣測之後，葉玒即刻就接下了她的話，反過來試圖誘引她說出更多。
但此刻的高冉，心裡真正琢磨的，卻是另一件事：「奇怪，自她現身後，我口口聲聲喚了她多次『師叔母』，她卻絲毫都沒反感於我這樣喚她！想來，她應該是承認了自己與小師叔之間的夫妻關係了。但，她愛的不是師父嗎？而且，就小師叔昨日表達的他對她的真實態度來看，那她與小師叔之間的實際關係，應該也沒那麼親密才是……奇怪……」
儘管高冉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既然葉玒沒有明確表現出任何的喜惡偏向，那她最好也不要太過輕率的就表現出自己對此事的質疑來。以免招惹來更多本是與她無關的是非糾葛——更何況，她眼下惹的麻煩，已經夠多了！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