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離別在即（二）
「嗯。巧兒，我就直說了！你看我特地移栽過來的這些花花草草、野菜、野果的，都是需要有人勤加照料的。
「可是，你也知道的，我與師父有約在先，兩年期限一到，我就必須要隨他離開這兒、重新出發去蕉國了。
「而高兮又肯定是要隨我一同離去的。
「還有那個於啟文，他是三皇子那邊的人，本來他就身負監視我的任務……但自從他決定要跟隨我進山後，他就只是草草地用飛鴿傳書向三皇子交代了『兩年後再聯繫』，便自此徹底斷了與那三皇子之間的聯繫……
「所以，待出山後，他勢必是要先返回京城一趟，要親自去向三皇子請罪，並要讓他相信，我是隨師父去了他老人家的『故里』養病，以免三皇子起疑。（江湖傳聞，醫聖的『故里』，是個毒霧瀰漫的深谷，且入谷的必經之路還布了奇陣，若沒有醫聖親自領路，任誰都無法順利入谷。所以，若是他們去了醫聖的『故里』，那麼會失去聯繫，也就很正常了）
「所以……」
「所以，小姐是想留我一人在這裡替你照看這些花花草草，然後靜待你的歸來？」
「嗯。巧兒，對不起，我確實需要你留下來替我照看它們……但我也確實不能騙你，我這一去，再回來，可能也是七、八年後了！
「所以，之前即便我心裡其實早有了這想法，卻始終不想說出口。我就是不想讓你太難過……總想著，晚點讓你知道，你也能晚點再難過……
「可是，眼看這兩年之期也快到了，我也快到了不得不走的時候了。所以，這才不得不對你說了……
「巧兒，我答應你，雖然這七、八年的時間可能是有些長了，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待我下次回來，我便不會再離開了！
「而且，下次回來，我還會把我爹也接來！以後，我們就再也不分開了！永遠地在這兒生活下去！
「巧兒，你願意嗎？」
高冉說完后，卻見巧兒明顯猶豫了。
高冉也不催她，只是也趁機沉下心來細細地再次思索了一番自己是否還有什麼地方考慮得不夠周全？
果然，當她站在巧兒的角度去試著再一細想，便發現，的確是存在著不周之處！
於是，她便趕忙臨時補充道，「不過巧兒，我雖然讓你替我留守此處，但你有我的避毒丸護體，所以那些毒氣是不會傷到你的！它們只會傷到其他想要擅闖此地的『外人』。
「我的意思是，所以你就不必非要成天留在此地不可了。也不用擔心當你從外面回來，會被人跟蹤，進而發現了這裡。他們若是真的跟來，那也只會是自找死路！
「如果你悶了，你可以去山外的村鎮逛逛，或者長久居住在那外面也行！
「我只要求你能替我照顧好那些花花草草、維護好這房子就行！其他的，我都一概不限制你。
「甚至，待你成年後，你想在外面娶夫、生兒育女，也都隨你！
「你放心，你的孩子，絕對只屬於你！待他日你有了家室、有了兒女，只要你告訴我，我自會保你及你全家的周全！不會讓高家人侵害到你們半分！
「另外，我在走之前也會給你留一筆錢。
「呵呵，那些錢啊，可不止是有我原來剩下的，還有我從於啟文身上搜刮來的！
「沒想到，『貴』公子就是『貴』公子，身上帶的銀票都是我的好幾倍呢！
「巧兒你放心，這些錢啊，足夠讓你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怎樣？巧兒，如此，你還不願幫我嗎？」
「小姐……」
巧兒一臉凝重地看著高冉好一會兒，心知她是鐵了心要留她一人在這兒了！而且她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再者她又不是再也不回來了，那她還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呢？！
雖然高冉口口聲聲說把她當姐妹，平日里也確實沒跟她擺過什麼架子，但巧兒心裡清楚，她們畢竟還是「主僕」，就算在律法上，她並不能算是高家的下人，但卻是高家的「財產」無疑！
所以，如果高冉真要她做什麼，她縱是不願，也不能真的不從……
知道自己其實除了答應之外、便再無其他選擇，巧兒糾結了好半天后，終是很不情願地答應了。
「好吧！」
但，緊接著，她卻又提出了一個令高冉感到頗有些意外的要求。
「不過，小姐，我有個要求！
「我知道再過段時間，你就要走了。而這近兩年的時間裡，你也教了我不少的醫術。
「雖然，現在的我，治療太罕見的奇難雜症不太可能，但一些較普通的、但卻需要就醫吃藥才能治好小病，我卻是絕對能治的。
「所以，我希望小姐在走之前，能幫我在山外的臨近小鎮里買一個小商鋪、讓我開個小醫館。
「小姐只要留給我足夠我一年生活的銀兩就好了。我相信，一年後，我一定能憑著我的醫術、和售賣我從這山裡採摘的藥材來養活我自己了！
「巧兒願意在這一帶紮下根，如小姐所言的在這兒娶夫生女、靜待小姐歸來……
「小姐放心，巧兒定會好生照料這裡的一切的……」
說到最後，巧兒輕咬了下嘴唇，但終是把自己心裡最在意的話說出了口，「也希望，小姐能兌現今日的承諾，他日一定要歸來！並且，待我有了自己的家室、子女后，也請小姐定要庇護我們全家平安！」
說罷，巧兒終於等同於是在高冉的面前撕下了她一貫的「單純」偽裝。
她知道高冉定會看出這一點！所以，她就更加不敢去看高冉此刻的反應、以及她會用怎樣的一種眼神來看她？！
除了將頭低低地埋下，刻意將視線下移、只緊盯著自己的雙腳瞧之外，巧兒便再不敢有其他的動作了。
儘管此前，對於偶爾會從巧兒的言行中察覺到的一些莫名的違和感，高冉從未多想過什麼。
但這一刻，當巧兒提出了這明顯出乎高冉意料之外的、但卻又確實「合情合理」的要求，這才使得高冉真正地醒悟了過來：那樣複雜的高家大宅里，若真的單純，又怎可能活到現在？更何況，那樣的環境，再單純的人，也會被染黑的！
明了了這一點，儘管心裡的確還是有些意外的，但高冉也不是不能理解巧兒裝「單純」的動機：也許，這是她為了自保才會選擇的一條「求生之路」吧！
思及曾經的「自己」——也就是這身體的原主人，的確並不可靠的事實，高冉也就能夠理解巧兒為何要如此了。
將心比心地想過之後，高冉也就不想再責怪巧兒些什麼了，也並不氣她對她的刻意隱瞞。
只是，事已至此，以她一貫的謹慎性格，即便在此之前巧兒的確從未害過她，但她也無法再如從前那般地待她了！
她們的「姐妹情」，怕也只能是到此為止了！
「好！我答應你！
「另外，我想你也應該清楚我的脾性，只要你對我忠誠，我定不會虧待於你！
「但若哪天你背叛了我……巧兒，即便是你，我也定會令你生不如死的！
「你懂了嗎？」
一番輕聲細語的囑咐，高冉卻已是明明白白地對巧兒劃下了此後決不容許她跨過半分的底線！
這點，巧兒聽出來了。
儘管她仍舊沒有將頭抬起，但她也能猜想得到，高冉此刻看著她的眼神定是疏離、戒備的！而曾經待她的那份溫柔，今後，怕也是再不會有了……
「懂了！巧兒懂了！小姐放心！巧兒絕對知道自己的本分！絕對不會令小姐失望的！」
其實，在巧兒決定要對高冉明確地提出她自己的要求的時候，她便已經明白了，對她而言，她真正最為看重的東西是什麼了！
若不是高冉今日給了她這樣的一個無可選擇的選擇，把她逼到了這份兒上，恐怕，她也不會真正正視到自己原來還有這樣的一面……
畢竟，七、八年，說的輕鬆，但若真要等著，誰知道在那漫長的歲月里，又會發生些什麼？！
而且，今後巧兒她真正能夠依靠的，也只有她自己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不過是她的生存本能罷了！
所以，她才提出了她的要求，而不是乖乖順從了高冉為她設想的那些安排……
自然，她也因此而徹底失去了她的「妹妹」。從此，高冉便只會是她的小姐了，真正的小姐！——這，便是她要付出的代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