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安妙然
「保持我的態度,維持我的溫度,放縱吧,前進速度,朝著遠處一步一步……」
剛下了天府峰,雷胖子就扯開嗓子吼上了,這都不稀奇,稀奇的是還有人跟著吼。
「……嘿嘿,吹著風;嘿嘿,放放空;嘿嘿,跟緊我……」
望著凌動和雷胖子兩個人勾肩搭背的身影,姚晨曦腦袋發脹,搞不懂這世界上怎麼還有這種人,唱得難聽就算了,關鍵還很自我陶醉。
「玄鳴,廖師傅都回宗了,你怎麼還板著個死人臉,不要壓抑,要興奮起來,跟我學,吼起來。」雷胖子掉過頭,沖著玄鳴擠了擠眼睛。
「玄鳴,你就興奮一下給胖子看看,就拿出你那把斧子,照著這裡咔嚓來一下,順帶還能把我們晚上的伙食問題也解決了。」凌動拍著雷胖子圓滾滾的肚皮喊道。
玄鳴笑了,這個天門宗中最出類拔萃的弟子,忽然之間有一種前面十幾年白活了的感覺,誰特么說吃飯的時候不能吧唧嘴,坐著的時候不可以抖抖腿的……開心有時候真的不需要理由,只要一切隨心,就是一種快樂。
不過,話又說回頭,一個人的性格是很難改變的,玄鳴本身就是一個內斂的人,你讓他跟雷胖子一樣,逮只蝴蝶,都能為究竟是公是母的問題,和凌動理論半天這種事,他肯定做不到,但是在一些小的細節方面,玄鳴正在做出改變。
比如說,在大家烤野兔的時候,兩天前的玄鳴肯定會客氣幾句,現在不會了,再客氣下去,恐怕連兔子屁股都吃不到。
「你們知道六合城裡面,除了玄黃塔之外,什麼最有名嗎?」雷胖子望著架子上的烤野兔,偷偷咽了下口水。
「不知道,胖子,你說說看。」凌動向火堆中又添了幾根枯枝。
「嘿嘿,七級玄黃塔,百里流香河,你們沒有聽說過嗎。」雷胖子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流香河,從北至南將六合城一分為二,兩岸風景秀麗,若能泛舟其上,順流而下的話,正好可以將城中所有美景都能一覽無餘。
「等這次到了六合城,我一定要租條最大的舫舟,再搬上十壇美酒,從城北喝到城南,再從城南喝到城北,就是吐也給我吐在流香河裡面,這樣才叫做不虛此行,愜意一場。」雷胖子一本正經地說道。
「如果再能喊上幾個醉夢樓紅牌的話,那會不會更加愜意呢。」姚晨曦眨著眼睛,裝作好奇的樣子。
醉夢樓,顧名思義,讓人醉生夢死的地方,看名字就知道是什麼樣的場所。
開玩笑,真當離此不遠的天府宗的大小姐,整天足不出戶,兩耳不聞窗外事嘛,流香河不但景色是一絕,兩岸百里更是東洲出了名的煙花之地,其中「醉夢樓」就是名氣最響的一家。
東洲盛傳一句話:六合城,是修行者的聖地,也是男人的天堂。
雷胖子心中咯噔了一下,但臉上依然裝作很鎮定的樣子,故意輕咳了兩聲,義正言辭地說道:「姚大小姐,我是你說的那種人嘛,實話告訴你,一般的姑娘從我身邊過,我都不會正眼看一下,更何況那些胭脂俗粉,就算脫光了追著我跑八里地,我要是回一下頭,就是**……老大,你對我最了解,你說我講得對不對。」
「喔,那個……玄鳴,過來幫我加把火,這死兔子看起來不大,但皮太厚,耐烤。」凌動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沖著玄鳴詭異一笑。
「老大,從現在開始,我決定……寧跟玄鳴干一架,也不和你說一句話。」雷胖子的語氣充滿了悲愴,接著話鋒一轉,」除非,你答應待會不跟我搶兔子腿。」
六合城,這座修行者的聖城,在東洲絕對是排的上號的大城,凌動從城外第一眼見到,就完全被震撼住了,通城碧翠,古樹參天,幾乎見不到什麼建築,就連城牆也沒有,因為所有六合城的百姓都認為,城牆是弱者的象徵。
流香河就像城市的脈搏一樣,碧波靜靜淌洋,湖光粼粼,與兩岸景象相映成趣,看上去是無比的寧靜與自然。
而此時,流香河下游的岸邊,凌動的心情卻是怎麼也寧靜不起來,他用手指了指河邊一艘破敗的舫舟罵道:「雷胖子,這就是你說的最大的舫舟嗎,這裡面搬上十壇酒,還有我們落腳的地方嗎。」
「老大,你可別怪我,我可是跑斷了腿,磨破了嘴皮子,才租到這條破船,誰知道這兩天舫舟的生意會這麼好呢。」雷胖子無奈地撇撇嘴。
「死胖子,那你好歹也在上游租條船哎,這事給你辦的……待會你一個人划。」姚晨曦氣得直跺腳。
「我的個大小姐唉,你以為我不想啊,就這條破船,我還是出了雙倍的價錢,從別人手裡搶過來的。」
幾個人相視一笑,陸續登船,沒辦法了,聊勝於無吧。
微風拂面,清香陣陣,船頭,凌動和雷胖子拚命地划著船槳,船尾,玄鳴用力撐著竹篙,三個人卯足了勁,累的滿頭大汗,小船這才晃晃悠悠地往上游爬去。
流香河上舫舟蕩蕩,跟周圍那些豪華的舫舟相比,這艘破舟居然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人家都是雇傭了一兩個船夫,自上游向下,泛舟疾馳,好不自在。
再看凌動他們,舟破就算了,還是逆流而上,關鍵連個船夫都沒有,全靠自己動手,其實,不是不想僱人,而是雇了人根本沒地方立腳。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柳葉香兩岸……」兩道破鑼一樣的嗓音開始在流香河的上空徘徊。
尼瑪,就這破舟,就這破嗓子,回頭率想不高都難。
姚晨曦坐在簡陋的船艙中,望著清澈見底的湖水微微出神,忽然覺得這樣挺好,挺自在,挺享受……
驀然,上游飄過來一陣琴音,輕鳴時好像深山裡清溪流淌,重音時又像流泉飛瀑,空靈時如山谷里的回聲,悠揚委婉如同仙樂。
凌動和雷胖子很自覺地閉上了嘴巴,循音望去,一艘如同樓閣一樣的豪華舫舟就停在流香河的中間,船頭一名白衣女子,露出一截如柔荑一般的玉臂,蔥嫩的素指正輕輕撥動著琴弦。
不要說凌動和雷胖子,就連姚晨曦都看得有些痴痴醉了,撫琴的姑娘皮膚雪白,一張俏臉就像仲秋的月亮一樣動人,尤其是一副專註的樣子,彷彿能讓流香河變得更加寧靜一些。
「哈哈哈,沒有想到在這裡能遇到如此人間絕色。」一艘龍舟劈浪而來,一位翩翩公子合起手中的摺扇,站在船頭朗聲大笑,「姑娘,本公子願意出一萬金幣,邀你共泛流香河,你看如何。」
琴音依舊,白衣女子臉都沒有抬一下,只見幾十米外的龍舟一陣劇晃,接著所有人就看見,那位翩翩公子的頭顱孤零零地飛了起來,然後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在空中跳動了幾下,撲通一聲落進了流香河中,頓時鮮血染紅了一大片河水。
悠揚的琴音終於停止了,美麗的姑娘站了起來,眼神幽怨地望著半空,只是一聲輕嘆:「憐香之心,人皆有之,杜成宇,你這又是何必呢。」
「他錯不在憐香,只是不該對妙然姑娘出言不敬,哎,我只可惜髒了這流香河的水。」
不知什麼時候,撫琴女子的身邊多了一位藍衫青年,面色無波,就好像他一直就是站在那裡的一樣。
流香河碧波艷艷,周圍舫舟中探出那一顆顆腦袋的畫面,在這一刻彷彿靜止了,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那兩個名字早就響徹了整個東洲。
東洲八傑!
杜成宇!
安妙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