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萬法歸一
安靜的房間內，凌動緊閉著雙眼，像個老和尚入了定一樣，心無旁騖，逐漸地進入忘我境界。
寂靜無聲中，彷佛能聽見時間飛逝的聲音。
周圍這片黑色的空間，突然傳出一絲細微的波動，一個光點出現，逐漸擴大，漆黑開始以一種可見的速度慢慢消退。
漸漸地，漸漸地……
一片光明呈現在自己的眼前，滿是污垢的桌子，東倒西歪的椅子，凌亂不堪的床……
這不就是自己的房間嗎，床邊坐的那個挫人不就是自己嗎？
怎麼會這樣，現在的我又是誰？凌動感覺處於一種無形的漂浮狀態。
難道這就是靈識嗎？
他嘗試著讓這種虛浮感穩定下來，拚命地想鑽回身體中。幾番努力之後，才發現這種無形的靈識狀態，自己根本就無法控制。
一片茫然，舉足無措之際，見那捲晶瑩的玉簡，安靜的躺在另一個自己的手中。
無形的靈識悠哉悠哉地漂浮著，無意識地觸碰了過去，剎那間，金光四射，眼前的景象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這是一片生機勃勃的世界，放眼望去，流泉飛瀑，佳木蔥翠，百花叢中，幾隻蝴蝶相互追逐，古樹枝頭，幾隻翠鳥嚶嚶成韻……
雲深處，一座秀麗山峰千岩競秀，一道千米長的大瀑布飛流直下，隆隆聲響如萬馬奔騰，騰騰霧氣中，幾隻仙鶴懶洋洋地展著翅膀。
做夢嗎？如果是夢，也太真實了一點。
這裡如同夢境，實在太美，彷彿是天上的花園，人間的凈土，究竟是人間？還是仙境？
曲盡通幽，一條古老青石階梯路，宛如一條青龍，蜿蜒進仙山雲深處，周圍草木掩映，非常和諧與自然。
難道是靈訣給自己的考驗？爬山。這算什麼……考體力嘛？
凌動猶豫片刻，沿著青色石階一步跨上。
一級、兩級、三級……
走在恬靜與自然，甘露與蔥翠中，呼吸著清香，聆聽著天籟，凌動的心情無比的舒暢。
也不知過了多久，蔚藍的天際，一片五彩的雲朵悠然飄過，將凌動身在的這處雲階包裹而進，頓時，仙霧渺渺，朦朧一片……
又過了一會兒，浮雲濃霧漸漸散去，驕陽重現天空。
凌動舉目四望，霎時間整個人呆住了。
周圍的蔥翠忽然間不見了，這座峻岭秀山，那些參天古木，連著這片蔥鬱大地，竟化作萬片塵埃，紛紛落下。
塵埃褪盡，眼前的峰巒聳翠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腳下的這條石階不惹半點塵埃，古意奄然，仿若天梯直達九霄，懸空而立，一眼望不到頭青色石階散發著無比的孤寂與滄桑。
長路漫漫，冷冷清清中更顯得自己孤形弔影，可關鍵是凌動……居然恐高！
現在回頭嗎？可以回頭嗎？
一個信念再次閃過——堅持！
這是自己選擇的路，哪怕迷茫孤獨，哪怕荊棘載途，也唯有堅持，或許這才是真正的考驗，只有那平平淡淡，清清靜靜，經得起時間磨礪，方才是真。
下方那片人間仙境，奼紫嫣紅的景象不過是過眼雲煙，一旦回頭，就有可能再也回不到現實中去了。
這就是一條不可以回頭的路。
凈土雖美，卻不是家！
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級，凌動足足花了三十三天的時間，終於登上了最後一級石階。
雲霧裊繞的十萬大階之上，仙霧渺渺。一顆參天的菩提大樹映入眼帘，巨大的樹榦蒼勁如虯龍，晶瑩的綠葉碧華流轉，散發著撲鼻的芬香。
菩提樹下，一位鬚髮皆白的白袍老者盤膝而坐，吃驚的望著面前的少年。
少年望著面前仙風道骨的老者，臉上掛著微笑，如春風般和煦，似驕陽般燦爛。
青色石階，白髮老人，參天菩提樹，相映相成，一片寧靜與祥和，讓人感覺如夢似幻。
「小鬼，你來我萬丈峰，為何不拜。」老者一捋鬍鬚，蒼勁的聲音劃破這片寧靜。
「老伯，你答應傳我歸一訣，我就拜你。」凌動滿臉淺笑，一副狗改不了吃屎的樣子。
「桀桀，讓我授你歸一訣，簡單，你背負我下去，只要腳履寸地，我就教你，公平吧？」
「老伯，此話當真？」凌動舒了一口氣，笑得有點詭異。
「一言九鼎！」
凌動笑嘻嘻地走上前去，彎身、躬腰、提臀，背起白髮老者，瘦小的身軀很吃力的樣子，看起來有一點不協調，步履緩緩地走到石階的邊緣。
茫茫雲海中霧氣蒙蒙，萬丈高階下是不測深淵。凌動臨淵吐了一口氣，然後……跳了下去。
幽靜的竹林深處，有茅屋兩三間，破舊的屋頂上，幾隻仙鶴偶爾撲閃幾下翅膀，慵懶的享受著陽光的沐浴。
屋前，一顆枯木突兀的鑽出地面，不足半人高的一截主幹，通體幽黑，生機全無，直徑就有幾米長，時間雕刻出一圈圈古老的年輪，清晰可見，似乎訴說著幾千年歲月的滄桑。
巨大的樹榦上，白袍老者盤膝而坐，皓首蒼顏，目光中滿是慈祥的微笑，望著面前的少年，輕聲道：「千番屬磨難，萬般皆幻象，你這小鬼是如何識破的？」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老伯，看到那顆菩提樹前，我還一直不能理解，萬丈石階為什麼突然會懸空而立。」凌動笑道。
「嗯，不錯，不錯，有悟性。臭小子，現在你履我凈土，還不拜我，難道不想學歸一訣了？」
凌動連忙單膝跪地，朗聲道：「請老伯授我歸一訣！」
白袍老者仰天長笑，瞬間化作一道白光，鑽進凌動的腦海中，古老蒼勁的聲音在凌動的腦海中久久回蕩。
「呵呵，萬般皆幻象，我也不是什麼老伯，只不過是此訣的一道靈印罷了，你既然已經破解了靈印，我也沒有存在的道理，今天，便授你歸一訣……」
「故虛化神，怡神守形，養形合神，煉神還虛……天道萬法，大道至簡，萬法歸一，歸為明，心見靈；有生無，無歸一……」
凌動意動間，浩瀚而晦澀的歸一訣信息，已經化作一道道金色流光，在凌動的腦海內慢慢沉凝，最後匯聚在眉心深處。不知不覺中，那裡形成了一汪金色的小湖，金光粼粼，熠熠生輝，看似寧靜，卻蘊含著無比深奧的「玄韻」。
金色小湖不斷地滋養著自己的靈識，並快速地融合在一起。看來以後隨著自己靈識的強大，這片金色小湖也會變得寬闊起來。
靈訣與武訣不同，武訣必須經過不停的研習，千錘百鍊後方能大成。靈訣不是，一旦獲得靈印的認可，一般會變成一道隱符融入在腦海內。只不過，像歸一訣這樣，化作一汪金湖匯於腦海的，可以稱得上是絕無僅有。
當然，靈訣也沒有大成的說法，靈識是極為虛無縹緲的東西，無形無質，雖然那汪金湖在腦海生根，以後也會變得寬闊，卻不會佔用任何空間，和「思想有多遠，世界就有多大」異曲同工。
這是一種全新的境界，感悟萬法，無形化有境。一個簡單的「悟」字，卻給凌動的感官、思想、精神都帶來了地覆天翻的變化。
流泉飛瀑，百鳥爭鳴，峰巒聳翠的景象，真的像是一場夢一樣，醒來后什麼都消失了。
凌動睜開雙眼的剎那，金光四溢，雖然轉瞬即逝，但眼前世界好像比先前明亮了許多。
還是那張桌子，那張椅子，那張床……只不過面前多了道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