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家族

  三天後。


  一道聖旨詔令,由一位宮中有修為的宦官小心翼翼的護送著,來到陳留郡城,到了郡守府上。


  因為十常侍的原因,張邈天生的就對所有宦官心有不喜。


  但,這名叫胡德的宦官帶著聖旨,張邈卻不得不敬。


  否則,胡德甚至都不用添油加醋,隻需把事情的原委到未央宮中說上一遭。


  張邈輕則頭頂烏紗帽不保,重則人頭落地!


  他又如何膽敢放肆?


  郡守府前。


  張邈強壓著自己的不屑,麵色如常的把胡德迎進了郡守府。


  命侍女奉上茶水之後,

  他這才開始了與胡德的交談。


  “胡內侍,自從洛陽一別後,你我兩人已有數十載未有見麵,今日特意從洛陽趕來,不知所謂之事為何?”


  雖然多半是行賞賜之事,但張邈也是故意揣著明白裝糊塗。


  果然,


  就像他預測的那樣,胡德笑眯眯的說道“雜家特意過來,自然是有天大的喜事落在張大人身上。”


  說到這裏,胡德抿了口溫柔的茶水,故意感歎道“好茶,真是好茶,在洛陽待了許久,也是許久未有品的如此上好的茶水啊,隻是可惜,嘖嘖.……”


  嗬嗬。


  沒有喝過這麽好的茶?

  在洛陽地界裏,單單就憑借這你這個趙忠的義子這個身份,就足以讓無數人巴結了。


  還在這裏裝,說自己沒有喝過這麽好的茶?

  鬼信呢?

  張邈在心中腹誹,不過臉上倒是沒有表露出來。


  他操控臉上的麵部肌肉,擺出一個吃驚的表情,道“邈倒是未想到,胡內侍在宮中過的居然是如此的困苦。”


  這句話中雖然是在感歎,但也帶著三分諷刺。


  胡德沒有聽出來,隻認為他是上了道,便笑嗬嗬的說道“嗬,黃巾之亂一起,未央宮內庫的錢財都用去召集百姓入伍了,哪有多餘的錢財花在雜家這種宦官身上,日子便越發克扣起來,不然也不會淪落到如今這地步。”


  對於胡德為什麽這麽說。


  張邈心中門清。


  錢!

  這群宦官沒有那個寶貝,極少人會有色欲。


  而一旦沒了色欲,其他的欲望就會紛至遝來,甚至變本加厲!


  權和財,是他們剩下欲望中,最為常見的兩種,而胡德今天一見麵就抱怨,喝不到好茶,所圖之事自然就是錢了!

  真是一群掉錢眼裏的家夥!


  張邈在心中冷哼一聲。


  隨後,他微微笑了起來,徑直拍著自己的胸脯,保證道“胡內侍放心,邈雖保證不了太多,但最最基本的,茶水一事自然是能讓胡內侍喝足的!”


  張邈朝侍立於左右的下人低聲吩咐了幾句,便又笑眯眯的盯回胡德了。


  胡德也笑眯眯的回應道“那就多謝張大人的美意了!”


  張邈擺了擺手,裝作一副正義稟然的樣子,道“邈作為大漢臣子,自然不能坐視胡內侍連茶都喝不起!”


  對於張邈的上道。


  胡德內心表示非常滿意。


  既然這樣,


  那雜家便提前透露了一些聖旨的內容吧。


  “咳咳。”


  胡德把手握成拳頭,把拳頭擋在最前咳嗽兩聲,引起了張邈的關注。


  “怎麽了?”張邈裝作一副關切的樣子,問道“胡內侍,你沒事吧?”


  胡德擺了擺手,道“雜家沒事,況且就算有事,也得先把陛下頒布的聖旨傳達給張大人,完成陛下委派給雜家的任務,這樣才不負陛下對雜家的期望。”


  “胡內侍可真謂是宮中表率啊.……”張邈耐著性子捧了一句。


  胡德笑了笑,並把這話當真了。


  他道“如今數州都有黃巾之亂,張大人尚要討賊,時間寶貴,為不耽誤張大人的時間,雜家就提前說了,陛下頒布的聖旨有兩道,一道與張大人有關,一道與張大人前段時間,在奏折中力薦的江淮有關,且都是封賞,還望張大人盡早著人去請那叫作江淮之人,盡量的節省時間。”


  聽到這裏,張邈內心一喜。


  “太好了!”


  “文海他也有陛下賞賜。”


  “那對他未來的發展,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畢竟,不是每一個人官職的起點,都是通過陛下親口賞賜的!”


  張邈內心喜悅,並把剛才的計劃全盤推翻。


  他作為郡守,出身在一世家之內,就算在洛陽,也有自己的人脈資源,所以並不是太怕胡德。


  他怕的隻是胡德回去稟告,說他不尊聖旨,到時候惹怒了劉宏,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所以,他打算的原本是隨便給一筆財物,讓胡德雖有不滿,但又找不到針對他的借口。


  黃巾來了,吾張邈還要花錢去招兵。


  現在府庫裏沒錢,這很正常吧?

  太正常不過了!


  不過現在嘛.……

  他的思路倒是轉變了許多。


  “這次的財貨,得盡量讓胡德滿意!”


  “盡量讓他回未央宮中,讓其為文海美言幾句!”


  “隻要在陛下心裏留下印象,那文海他之後的路子就好走多了,以後隻要不出岔子,一郡太守應是熬的出來!”


  “家族,家族,何謂家族?”


  “不就是盡量培養小輩,讓家族更加複興,此前往後生生不息,這才叫家族!”


  “現在族中小輩,壓根沒有太出色的,隻能依仗下一輩能出一個俊才,能夠托得起家族!”


  “而文海他無兄無父,無母無弟。”


  “隻要吾侄女成了文海的正妻,以後他定然是能照拂到吾張家的!”


  張邈坐在椅子上,想明白了事情的關鍵點,縷清了整宗事情的脈絡,心情逐漸明朗起來。


  連賄賂宦官這件事,都沒讓他內心感到難受了。


  他食指敲擊椅麵,臉上浮現出燦爛的笑意。


  胡德見其笑的那麽開心,便也笑了起來。


  他想了想,道“張大人,那江淮在哪兒,今日能趕回來否?”


  張邈聽到胡德的話後,點頭道“能,在把濟陰郡攻下後,他便回了陳留郡城中。”


  說完,把左右兩邊的侍衛招了過來,附耳低聲吩咐幾句。


  等他說完。


  兩名侍衛點頭表示自己明白,隨後快步走了出去。


  胡德看了兩人離去的背影,內心有些疑惑,去找個人,用得著兩個侍衛去傳達嗎?

  他摸了摸下巴,如實問了出來。


  “張大人,那江淮那麽難找,需要兩批人嗎?”


  張邈笑著敷衍道“這不是怕胡內侍久等嗎?”


  “哈哈,這倒也是。”


  “那還得麻煩胡內侍在這等一會兒,文海他馬上就來了。”


  “無礙。”胡德擺了擺手“此事不急,隻要在後日之前做好回到洛陽宮中,聖上就不會責怪於雜家。”


  “嗯。”張邈點頭。


  隨後,他們兩隨便聊了聊。


  胡德聊天的側重點在於,陳留郡中有沒有那種可供‘玩樂’的場所,能讓他釋放釋放最近積攢的‘壓力’。


  而張邈的側重點,還是關注洛陽城中,詢問最近朝堂的局勢變化,以及劉宏的各種隱性的想法。


  直至江淮來到郡守府,兩人的交談才算結束。


  張邈看到江淮的身影,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笑眯眯的把江淮迎了進來。


  “文海,吾給你著重介紹一下,這位乃是當今聖上極為器重的胡德,胡內侍!”


  隨著張邈的介紹,江淮也把目光投向郡守府廳中,現在唯一坐著的一個中年男人身上。


  隻見胡德穿著一席精致的駝色衣裳,白皙的臉上掛著笑容直勾勾的看他,左手捂著暖和的陶瓷茶杯,右手正放在沒有胡須的下巴上摩挲。


  嗯,在這個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年代裏,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個太監。


  雖然,長的挺俊俏的就是了。


  如果他穿越到自己來的那個世界,單單隻憑借這副臉,可能就能在娛樂圈裏混出個名堂!

  但就算在這個世界,應該也會吃到不小的相貌紅利。


  不說別的,這個世界,可是個看臉的世界!


  江淮腦子裏閃過無數內容,但現實之中隻過了一瞬間。


  回過神後,江淮拱手道“原來是胡內侍,久仰久仰。”


  否管聽沒聽過,說久仰就對了!

  胡德微笑以對。


  張邈帶江淮坐到胡德下手不遠的地方。


  待到江淮坐下,他又走回了最上方,坐回了主位上。


  “胡內侍。”


  張邈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沒問。


  胡德扭頭,用尖細的嗓音問道“張大人,有什麽事嗎?”


  張邈問道“黃巾反叛之事,已將近一月,陛下招兵進展如何,什麽時候發兵討賊,胡內侍對這事,有無了解?”


  胡德笑了。


  他被安排來陳留郡傳達旨意,為的不就是這事嗎?

  “張大人,這事可以放心,大可不必擔憂,司隸州中,幾位大人兵馬已經召集完畢,且在陛下的旨意下,在幾天之前就已帶兵從洛陽趕過來了,吾今天過來,為的也是這事!”


  “哦?”張邈驚訝。


  江淮也關心的看向胡德。


  司隸派兵攻打黃巾,為什麽與他們有關?

  難道是想讓他守城?還是想讓他們繼續去幫助周邊的郡城掃平黃巾之亂?

  大概率是這樣吧?

  不然他也想不到,有什麽地方,是比較關鍵的。


  江淮在心裏細細的思考。


  張邈卻是直接問了出來“不知胡內侍為何說與吾有關?”


  胡德笑了笑,沒有回答。


  不過,他又捧起茶水抿了一口,感歎道“好茶!”


  看到這一幕,張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笑道“胡內侍,你看看吾這腦袋,年紀大了就是不中用!”


  胡德笑而不語。


  張邈招來侍衛。


  他這一次倒也沒有壓低聲調,直接就高聲責備道“汝等怎麽辦事的?”


  沒有明指,但除了江淮,在場的人都明白是怎麽回事。


  江淮沒有問,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等待。


  侍衛趕忙道歉“是屬下的失職,屬下這就去督促,讓他們盡早把東西換過來。”


  換過來?

  看著侍衛匆忙離去的腳步,江淮迷惑。


  不過,江淮並沒有迷惑很久。


  很快,剛才離去的那個侍衛趕了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侍女,侍女手上拿了一個托盤,托盤裏的東西被一塊紅布蓋著,江淮看不真切。


  在得到張邈的應允之後,侍女這托盤放在胡德右邊的茶幾上。


  胡德把托盤舉起,翻開紅布一角,臉上露出了明晃晃的笑意。


  “張大人有心了。”


  裏麵東西的價值,已經大大的超過了他的預期。


  所以,他回去稟告的時候,肯定是為其美言的。


  張邈笑了笑,也沒掩飾,指著江淮對胡德笑道“胡內侍有所不知,文海乃是吾所定下的,吾之胞弟長女的夫婿。”


  胡德瞬間明悟。


  怪不得呢。


  張邈他要給一個小年輕鋪路。


  原來是這樣啊.……

  既然你這麽識相,那雜家順手推舟一番又有何不可?


  胡德笑眯眯的點了點頭,應諾道“雜家記下了。”


  看到這一幕,江淮有些吃驚。


  原來如此。


  居然是行賄。


  不過嘛,雖然不讚同這樣的做法,但放在現在這個環境下,是在正常不過了。


  所以,江淮也是能夠理解的。


  畢竟,就算是深受劉宏器重的盧植,還不是因為沒有賄賂宦官,從而被那個小黃門給用誣陷,造使其身陷囹圄嗎?


  剛才聽張太守與胡德的意思。


  張太守他這是為吾在鋪路?

  想到這一點,江淮內心吃驚之餘,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動。


  他也不是不明白,張邈這是故意在等他來的時候才奉上大禮,為的就是他能夠看到、發現這一點。


  但是,隻要張邈做了這件事,他就肯定會承下這份情。


  畢竟,張邈做這件事,現在可是絲毫回報都得不到的。


  他願意投資自己,自己將來發達了,肯定會與其回報,就像以前的概念公司,與等著撒錢的天使投資人一般!

  江淮細細的想著。


  但胡德明顯沒有給他更多的時間。


  胡德站了起來,右手一攤。


  跟著他從洛陽的小黃門立馬知曉,胡德他這是終於要宣讀聖旨了!

  於是,張邈肅穆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退到了下方。


  江淮也是如此。


  侍衛們則是退到了更遠的地方。


  等到所有人都肅穆的彎腰做拱禮。


  胡德才施施然的走到主位上,把手裏的卷軸張開。


  “皇天上帝,後土神隻,今宏帝有詔,因陳留郡守張邈守城有功,拜為協軍司馬,暫領兵權,從朱儁部,一同出兵,討伐潁川郡黃巾。賞金500,絲布1000匹,地2000畝。另陳留江淮協助張邈守城有功,拜軍侯,依舊歸張邈統帥,令賞金100,地500畝!”


  “謝陛下!”


  張邈麵帶喜色。


  江淮則是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今天這事,突然就打亂了他的兩個計劃。


  真是有夠難頂的。


  江淮在心裏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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