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世上沒有必然
麵對這碗肉湯，
葛薛難得的心裏產生恐懼。
這他媽的是人喝的東西嗎？
怕是給狗狗都不喝吧？
所以，他趕忙搖頭拒絕道“我不喝，我不喝！”
江淮的態度卻很強硬，直接伸手把肉湯塞到了他手裏。
“既然葛家長者說了，要讓吾照拂於汝，那汝就一定要喝下這碗肉湯！”
葛薛為難接過手中，看到手裏的黃綠交加的菜湯，心裏猶豫起來。
這肉湯.……不會和太平道的符水一樣，有令人迷幻的效果吧？
葛薛想著：
自己反正也不想入伍，隻想跟著表哥學道，何必要喝這碗肉湯，在乎江淮的感受呢？
這麽一想，他內心漸漸的理直氣壯起來。
我又不入伍，幹嘛要喝？
所以，葛薛突然態度強硬起來，道“我不喝，愛誰喝誰喝！”
看到這一幕，雫清不屑的笑了笑。
果然，不是每一個身處高位的人，都願意喝這鬼東西的，隻有江大人，才能舍得下身段，與我們這群普通兵士吃一樣的東西。
而江淮見到這一幕，也沒有去強求葛薛喝下。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葛薛，道“那汝不喝就不喝吧.……”
說完，他轉身，把熱湯遞給了在一旁的典韋。
典韋出身農家，自然不可能嫌棄。
接過熱湯一飲而盡，完事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
“看看吾家二弟這覺悟，再看看汝！”
江淮暗自搖了搖頭，開始轉身向後走。
“老丁，你督促著點，過會兒吾來接汝的崗。”
丁爽對江淮突然改變的稱呼有些不適應，但心裏其實還是很高興的。
再怎麽說：老丁的這個稱謂也比之前的親近了不少。
這對他來說，是好事呐！
他趕忙點頭，應承道“江大人自便。”
江淮沒有轉頭，隻是高舉手臂擺了擺。
葛薛看到這一幕場景，心裏倒是納了悶了。
這怎麽肥事。
我怎麽就看不懂呢？——
此時。
在另外一邊。
約莫兩萬人圍在一處平原處，紮營結寨。
最近的天氣漸漸回暖，時不時的也會浮現出日光，烘的人身上暖洋洋的。
但在今天，天氣並不是很好。
天上的烏雲堆積，耳邊呼嘯而過的冷風，都暗示著即將下一場暴雨！
明明是傍晚，但天色已比之前黯淡了不止一個檔次。
在中軍帳篷當中圍坐著十來個人。
最中心的主位，是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男人，盤坐在地上，充滿肌肉的手臂拿著一塊羊肉大口大口的撕咬著，看上去極為豪放。
在他的右手邊，是一個有著淡淡胡茬，模樣稍微有些秀氣的年輕男子。
明明在他麵前的小桌板上，擺放著不少色香俱全的食物，但他卻沒有拿起來享用。
而在他的左手邊，是一個賊眉鼠眼的人，他盯著右手邊的男人，眼珠子不停的打轉，似乎在腦海裏思考些什麽。
處於下手位的這些人，更像是附贈品，時不時的就抬頭打量上麵三個人的臉色。
帳篷裏沉默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
坐在右手邊的男人微微歎了一口氣，眼神有些複雜。
“徐師叔，吾也實在沒有想到，陳留郡裏的那些家夥居然這麽大膽！”
是的，此人正是從陳留郡‘逃’來的姚浦。
而處於上首位的是梁國渠帥徐和，右手邊的是他的狗頭軍師，喚作賈董。
賈董細致的發現，姚浦的手在暗處篡成了一團，似乎是非常憤恨的樣子。
“公之兄，這廣陵4萬人馬，汝敗的如此之慘，還給吾梁國造成了禍端，哪怕吾師兄波才乃是第五境初期修行者，深受大賢良師寵愛，恐怕也難以保全汝啊！”
姚浦點了點頭，麵色有些羞赧，又像是有些咬牙切齒。
“所以，吾希望能盡早攻下梁國，出自己的一份力，然後希望從徐師叔這兒借點兒兵，吾好去反攻陳留郡，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賈董心裏冷笑。
還借汝兵？
做夢呢！
四萬人都攻不下，就梁國這些人，全部過去也夠嗆！
不過，再怎麽說，姚浦也是一個第四境中期的武道修行者，渾身氣血充沛，全力一擊足以開山裂石，實力不在徐渠帥之下。
要不然，波才渠帥也不會力排眾議，讓他去當一地渠帥。
要知道，大部分地方的渠帥，都是要由大賢良師他老人，最最看重的親傳弟子才能擔任的！
所以，得罪他這件事，並不可取。
要不然，波才渠帥一句話，我的地位就有可能蕩然無存！
“此事好說，隻要公之兄幫忙把梁國郡城睢縣攻破，借兵一事，徐渠帥想來也會安排妥當的。”
聞言，姚浦很明顯的鬆了一口氣，並且臉上洋溢出了笑容。
“那就好，事後功勞吾絲毫不取，全歸結於徐師叔，吾隻要無過，不被師傅懲罰即可。”
聽到這裏，徐和終於是開口了。
他笑眯眯的說道“大家都是為大賢良師做事，想要開創太平盛世的，幫師侄也是情理之中，無須當心矣。”
姚浦感激道“那就多謝徐師叔了！”
“八字還沒一撇呢！”
徐和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這麽快就道謝。
隨後，徐和笑意一斂，嚴肅的問道“姚師侄，汝在陳留郡到底遇到了什麽？按照汝原先的兵力，攻下陳留郡難說，但圍著等汝師傅來幫忙應是不難的吧？”
“欸，此事怪吾，操之過急了。”姚浦歎了口氣，臉色有些難看。
他道“未曾想到，城內不僅郡尉丁虎是第四境修行者，且郡守張邈也是第四境修行者！”
“就算郡尉以及郡守都是第四境的大修行者，但陳留郡沒有第六境宗師，也不至於敗的如此之快吧？”徐和不解問道。
“陳留郡的確沒有第六境超凡，但吾大意了，未曾想到陳留郡中還潛藏著一尊當世大儒！”
“謔！”
徐和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如果陳留郡藏著一位當世大儒，那還真有可能久攻不下。
因為，當世大儒這個評價，基本上都要到第五境被世人普遍認可。
雖然他們更擅長教書育人，對戰力的提升沒有什麽興趣，但也不是一個第四境中期的修行者能夠挑釁的。
不過，就算是這樣，姚浦率領的人數眾多，也不可能說就這麽十來天就落敗了呀！
徐和眼神疑惑的看向姚浦。
兩人眼神對視。
姚浦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身體中的靈氣倒行逆施，血氣衝擊麵龐，臉色頓時漲紅起來。
“吾大意了，此前沒有想到陳留郡裏有大儒存在，激進了一點被找到機會了！”
徐和看到，內心嘲笑姚浦。
果然是個有勇無謀的家夥！
而他的臉色，則是浮現出了惋惜之色。
“原來是這樣啊.……”
“那倒是可惜了！”
“不過.……”
“那攻破寧陵縣的人，與攻破鄢縣的人，又是什麽情況？他們是從陳留郡出來的吧？”
雖然，徐和已經對姚浦的說辭信了個大半。
但是，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姚浦。
做到他這個地步，最基本的謹慎還是有的！
姚浦沉吟片刻，答道“那寧陵縣的情況，吾知道的大概，好像是陳留郡大儒的得意弟子，一個叫作江淮的家夥幹出來的好事！恐怕是那大儒有心想讓自家弟子入世，特地給他積攢功勞來了吧？”
他就是從寧陵縣方向趕來的，說什麽都不知道未免也太假了一點。
所以隻好真假參半，把自己知道的江淮背景全說了出來，而後麵的則是自己的臆測。
畢竟，他也不覺得江淮能如此優秀，更大的可能還是蔡邕在後麵指點出來的結果！
徐和暗戳戳的看了一眼下麵。
姚浦沒動，眼神還是在真摯的看著徐和。
但在視線的餘光的當中，發現有一個小渠帥暗戳戳的點了點頭。
看到這一幕，姚浦暗道一聲好險！
他在心裏想道：幸好吾剛才說了真話，沒有說什麽都不知道，不然的話，想要壓低存在感根本不可能。
就算徐師叔覺得吾無害，他也一定會派人無時無刻的盯著吾！
嗯，不能把徐師叔當成牛庚那蠢貨來愚弄！
姚浦暗暗想著。
隻見徐和眯著眼睛，似乎在思考什麽。
過了一會兒。
他站起身來，在案桌前來回踱步，表情稍顯煩躁。
“那這麽說來，這寧陵縣還是個大麻煩，很有可能有一個第五境修行者在其中守護？”
姚浦愣了愣，猶豫了片刻後，點了點頭，道“的確有這個可能性。”
聽到兩人對話，底下的小渠帥們交流了起來。
“這麽說來……”
“寧陵縣還攻不得了？”
“極有可能！”
“畢竟，第五境修行者就算戰力再弱，也有了呼風喚雨的能力，萬一在咱們攻城的時候喚來足以吹動一座小山的狂風，匯聚在雲梯之上……”
“嘶~”
“這麽一想，還真是麻煩！”
“不過，若是真想攻打寧陵縣，還是能夠攻打下來的，就算是第五境的文道大儒，想要招來那樣等級的狂風，靈氣消耗也是十分驚人的！”
“你的意思是……用人命去填？”
“嗯，如果那個大儒真在寧陵縣的話，不用人命來填，還真可能彌補不了！”
“但是，如果傾盡全力去把寧陵縣攻打下來的話，消耗太大的情況下，睢縣就沒有辦法攻下了！”
“真麻煩，攻不下睢縣，吾等在大賢良師麵前，也得不到太多的獎賞了！”
“還不是怪那姚.……要，要，要想獲得功勞的江姓家夥，居然盯上了寧陵縣，真是煩人。”
“誰說不是呢？”
帳篷之內。
眾人臉色皆是不好看。
外邊正好傾斜而下的瓢潑大雨，就像是灑落在他們心裏一般。
徐和也是透過帳篷的一角，看著外邊的雨滴，心裏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這下子.……倒是有些不好辦了啊！——
這下子.……倒是有些不好辦了啊！
江淮皺起來眉毛，看著他眼前這個，眉宇之間略微有些桀驁不訓的少年。
“次奧，怎麽剛想實施計劃，就來了這樣一個愣頭青！”
江淮在心裏怒罵一句。
隨後，他抬起頭看向對方，嘴唇上揚，笑問道“汝方才是問，怎麽樣才能保證，吾能解梁國之危是吧？”
少年名叫魏燮，是土生土長的寧陵人。
在黃巾之亂中，躲在祖輩精心準備的地窖當中，啃著晾幹的薺菜，好不容易才逃過了一劫。
所以，他並不知道黃巾有多殘忍，內心甚至還隱隱有些認同黃巾的理念。
隻不過，他並不想被卷入到爭鬥當中。
換句話說，魏燮就是單純的怕死！
所以，在沒有必勝的把握下，他並不想加入的江淮的正規軍，為江淮來賣命。這才有了刁難江淮，好讓自己更自然的退出參軍的這一幕。
魏燮看著有些為難的江淮，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哼，就這，還想讓我為你賣命？
做夢呢！
江淮則是苦笑一聲。
他眼睛盯著魏燮，認真說道“吾一直覺得，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必然，吾等能做的，就是想盡各種辦法，來提高吾等所希望看到的那個點的可能性，汝說必勝的方法，對不起，吾覺得沒有，無論是以前，還是說以後！”
魏燮嗤笑一聲。
回頭，看向周圍兩百多個小夥伴，高舉起雙手。
“江大人，汝要是抱著這念頭，吾等如何敢加入您的軍中？”
“再說了，有些東西不就是必然嗎？”
“日光從東邊升起、月光從早上落下、天圓地方、隻有女人會懷孕、這些都不是必然的嗎？”
江淮歎了一口氣，也不急著和他爭論。
他沒關注其他人的反應，徑直看向魏燮，認真的問道。
“一方修行者有3000人，另外一方修行者隻有300人，在階級一樣的情況下，那是不是人少的一方必敗？”
“這是自然。”
魏燮點頭。
“那如果人少的那一方，突然來了一個‘宗師’相助呢？”
魏燮一愣，隨後皺著眉頭，不爽道“江大人，您這是歪理！”
“巨鹿之戰，霸王率領數萬楚軍猛攻秦軍，迫使二十萬秦軍投降。冠軍侯率800騎，大破匈奴。陰晉魏國吳起率五萬兵，大破秦軍50萬。包括光武帝劉秀，這不是歪理，事在人為，沒有什麽不可能的！”
魏燮雖然不知道江淮舉例的真假，但還是漲紅了臉，有些想反駁的意思。
江淮趁勝追擊道“吾陳留起初兩千守軍，不也大破黃巾4萬眾嗎？”
魏燮頹喪的低下了頭。
江淮笑了笑。
和他說什麽後世的科學，並不可取。
但江淮是發自內心的覺得，世界上從來沒有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是現在世人所認可的必然，也終有一刻，會被後人所推翻！
這一點。
江淮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