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演技

  “仙師有所不知,吾前段日子裏,也是爹娘具在,家裏勤勞本分,雖不算富足,但也算得上幸福美滿。”


  “但就在上月,某家之父母無端惹上怪病。”江淮說著說著眼眶逐漸泛紅,語氣也逐漸哽咽起來。“耗盡家財也未曾有好轉跡象。”


  “某想給爹娘厚葬,可家中米缸已空,鍋碗瓢盆皆給與鐵匠賣錢,換來藥材救治爹娘。”


  “到現在,家中隻餘薄席兩張,七天已過再不下葬的話。唯恐父母夢中有怨言,便不得已裹著薄席將親爹娘下葬。”


  “某乃人子,爹娘雙親含辛茹苦養育數十載,可某連給雙親置辦口壽材的銀子都無,實乃不忠不孝。因此一直窩枕難眠、備受煎熬,今日聽得仙師之言,方悟某那畜生不如的行徑。”


  “於是方才便打算把良田賣了,方得感謝大賢良師點撥之恩,剩下銀子正好給爹娘買兩口壽材,讓某爹娘也好有個安身之所。”


  此言一處,四下具靜,除了天空中的飛鳥,隻聽得見周圍人粗重的呼吸聲。


  誰也未曾想到,江淮是因為這個原因賣田,方才嘲諷的人紛紛羞愧的低下了臉龐。


  大漢以孝治國。


  無論是漢文帝親嚐湯藥,還是蔡順拾葚異器,都是大漢所推舉的治國之理,到現在早已像海龜背上的藤壺一樣,已經根深蒂固。


  江淮此刻無疑是站在了道德製高點,誰都不敢多說什麽,隻要多說就很可能被扣上一個不忠不孝的帽子,以後行事處處受阻。


  更別說在大漢朝內,認可這一套的大有人在。


  而麵前的姚浦,顯然就是其中一個,此時他站在江淮麵前,眼神裏帶著極盡認同之意。


  “吾實在未曾想到,汝這賣田背後竟有如此坎坷的故事,若是如此,吾便不攔了,你自賣去吧。”


  江淮一愣。


  你怎麽不問是什麽病?


  但反應過來後,他還是拭去眼角淚珠,誠懇的走到裏長江崧麵前“裏長高義,不閑某家貧時常濟糧,吾願將這薄田賣與裏長,以求償還一二裏長恩情。”


  江崧自然不可能否決,大步流星的走到妻子處,拿出所有的銀子,數了數發現隻帶出來9兩,便徑直走到最前方的蒲團,道“王兄,借我3兩銀子,最遲明日申時歸還。”


  王明欣然點頭“可矣。”


  江崧便把12兩銀子全都交到江淮手裏,什麽話也沒說,隻是向他點了點頭。


  江淮捂都沒捂熱,立馬就把錢遞給了姚浦,隻留下了二兩銀子隨意揣在懷中。


  他唯恐多留一秒鍾,都會被人解讀成對錢財的不舍,這樣對他造的人設嚴重不符。


  姚浦把銀子接過手中,沉吟片刻後,才問道“適才汝說得了怪病,究竟是得了何種怪病?”


  江淮內心一喜,把自己身上發生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反正父母和他是同一種死法,不用那個擔心其他問題。


  姚浦聽聞搖搖頭歎了一口氣“這不是病,這是被白級詭物‘詭蛾’侵蝕的結果。汝之父母估計是抓走了詭蛾的幼崽,路途中不小心弄死了,那詭物記恨上了你父母特地前來報仇。”


  像是在印證姚浦的這句話,鄉裏的衣匠立馬附和道“江二那家夥在死之前是抓了一窩蠶寶寶來賣。”


  姚浦點頭道“這就對了,沒道理……”


  說到一半,姚浦臉色突變,突然用手死死的抓向江淮。


  江淮心裏驚駭,腦海裏念頭一直在轉動。


  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先問問我?

  難道他發現了什麽?

  這豈不是要遭?


  雖然心裏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他臉上還是一副疑惑的表情。


  可姚浦的手卻沒有停頓,冷著臉直接就撕開了江淮薄薄的衣物。


  江淮的胸膛十分駭人,已經通體呈墨黑色,離心髒隻有一步之遙。


  “果然。”姚浦歎了一口氣。


  “詭物害人隻會趕盡殺絕,沒道理獨留你一個人。”


  “看你現在這跡象,應該沒有幾天好活了。”


  江淮沒說話,江崧卻著急了,忍不住出聲問道“難道沒有辦法嗎?”


  “辦法倒是有,但那詭蛾機警的很,但若察覺到什麽不對,不會選擇現身,隻會靜靜的觀望。按照這等狀況,墨絲遲早會攻入心房,到時候就算以詭蛾為引也回天乏術了。”


  江淮一時之間愣住了,表情僵在方才姚浦撕他衣服時,那刻意表演出來的模樣。


  姚浦轉頭一看,

  發現江淮正一副大無畏的神情不禁暗自讚歎一聲。


  真乃壯士也。


  隨後他居然雙手負於背後,幽幽說道“吾想汝定是察覺到,自己已經必死無疑……”


  姚浦自知是在鋪墊一下再誇他,可江淮不知道啊,


  他還以為自己真必死無疑了。


  一想到這,他額頭上就止不住的冒冷汗,連被卡車撞的前一秒心裏都沒有這麽害怕過。


  我該怎麽辦啊?


  我是真不想再死一次了啊。


  那種迷迷糊糊漫無目的遊蕩的感覺,

  太差勁了!


  此刻江淮腦子裏,都這些事情想的都快爆炸了。


  但姚浦沒有再看他,隻是自顧自的說道“汝近些日子精神與肉體一起備受煎熬,恰逢吾來此處,汝聽到吾所說的大賢良師之教義幡然醒悟,遂變賣田產以謝大賢良師之恩情。”


  “此點不論是從把田產賤賣給你們裏長,還是不受銀子定要為大賢良師獻一份薄力都可觀之。”


  “否則光靠那三張符紙,都可走到陳留城中縱情享受幾日。縣城之障,尋常詭物就算有索仇之實,也必然不得進。”


  “可汝隻要二兩銀子,正好父母一人一口壽材。”


  “恐怕汝是自知,已快被詭物害死,求的那三張符紙也是給自己一個充足的時間下葬。”


  “如此孝義,不得不歎。”


  姚浦話是說完了,但是江崧卻皺了皺眉頭。


  突然,他想起了什麽,之後卻是連連驚叫“小淮,那汝之壽材呢?!”


  聽到這話,姚浦臉色頓時凝住了。


  對啊,如此推測的話,那江淮自己的那口壽材呢?

  錢都花光了又從哪裏準備去?


  他趕忙回頭看向江淮,可他的身體卻直直的向後倒去。


  姚浦腳步一動,瞬間就移動到了江淮背後,攙扶住了江淮。


  他趕忙問道“汝這是怎麽了?”


  江淮心裏慌張,但還是臉不紅心不跳的淡定回答“久站於此,思親致疾爾。”


  他才不會承認是一驚一乍之下,眼前一片發黑才倒下的呢。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上體育課蹲在樹蔭下聊天,下課突然站起來會踉蹌一下那樣,江淮以前體驗過所以並不怎麽慌張。


  而姚浦聽著卻為之動容,心裏愛才之心頓起,眼神無比認真的說道“吾還是低估了汝,今日詭蛾一事,吾姚浦來解決。”


  “等此事了結,吾就將汝舉薦於吾之恩師波才,按汝之孝,吾師必然欣喜允諾!”


  “噶?”


  江淮的心亂了,


  腦子裏一團漿糊翻滾。


  現在江淮滿腦子都在想,自己到底該怎樣,才能合適的拒絕。


  “要是在前世那些天才網友還在就好了。”


  “還能順便問問他們。”


  “順便還能加上一句,”


  “在線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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