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憐香惜玉
在不知道繼續前行與返回東華山之間徘徊了一日多,昨日夜裡又在叱盧東倌口中確認了一直不願面對的事,第二天一早,慕橙也上了南去的路,她這是要前往祖先的墳地去拜祖。作為慕家的後人,她帶著自己的妹妹慕杺,成了慕家唯一的希望。雖是女子,但在這日,慕橙不再哭泣,她在現實里已成熟了不少。
叱盧東倌自是相隨而去,而南陵山的三名弟子,也到了該跟她們分開的時候。慕橙三人還好,知道要去何處,可直到送走了慕橙三人,以霍迎春為首的師姐妹三個,竟面面相覷,一時倒不知該何去何從。
「我們還有去東華山的必要嗎?」喬姍姍最先問道。
看著慕橙她們三個遠去,馬如依然對叱盧東倌帶著不一般的神情,她向來話少,這時毫無疑問地沉默著。霍迎春則正色地沖喬姍姍回道:「去,當然要去,這麼遠趕來了,豈能不看一眼就走。」
南陵山弟子三人不是沖著慕橙而來,待與慕橙她們分開之後,繼續前往東華山,理所當然,而慕橙猜到了,卻也沒有橫加阻擾。叱盧東倌對馬如有些割捨,他內心裡更多的是這些,才沒有把慕橙的心思放在心上。或許他們都知道霍迎春三人非敵是友,便行事草草。
這樣的決定,也讓慕橙改變了路線,剛好在前沿的鎮子上遇到了一人,也讓這一日變得特別熱鬧。
出來玩鬧數日,玩累了,芷子恬這才想起了找萬弓延,走到此地,恰巧遇到了慕橙三個。原本人流涌涌,彼此形同陌路,可芷子恬打扮異常,舉止又大大咧咧,成了他們相見最大的因素。這樣一來,相識倒顯得是其次了。
那是一處連接山水的鎮子,很難想象一處山明水秀之地,會被命名為抹鬼鎮。這裡磐石成路,柳蔭成林,一條通直大道,展不盡這裡的風水人情。因為慕橙每年都要路徑此地去南山拜祖,故而到了這裡,她覺得倍感親切,即興時,還給叱盧東倌講起了這裡的曾經。
「小時候,沒少來過這裡,記得有一次,鎮子上的人要燒死一個懷了孕的寡婦,還是我爹出面保住了她,結果我們離開之後不久,還是聽聞那寡婦被這裡的人給活活燒死了。那時候我就立志要替她報仇,可漸漸地,又覺得當時那些人是對的,誰讓那個寡婦壞了這裡的規矩。」
聽馬車裡的慕橙說著,坐在馬車前趕車的叱盧東倌突然覺得她變了,對於這寡婦的該死不該死,讓他無法苟同。叱盧東倌當即便回道:「寡婦固然不守婦道,但也罪不該死啊,規矩就真的那麼重要嗎?」
「正是因為沒了規矩,所以妖人殺上了東華山,正是沒了規矩,很多人流離失所,規矩在自古以來就壞不得。」慕橙又堅定地講道。
慕杺安靜地在馬車裡另一旁聽著,聽到這裡,便露出了誇張的神情,驚訝道:「活活燒死,太可怕了。」
慕橙不禁撫摸了一下妹妹的頭髮,看著妹妹那天真的眼神,安慰她道:「以後不管發生什麼,姐姐會永遠在你身邊的,將來遇到了什麼事,你得記住,有姐姐替你擋著。」
見慕橙對其妹妹這般照顧,叱盧東倌有些欣慰,卻也有些不忍,從他心疼小慕杺的心思上看,昨夜他告訴慕橙的那些事,慕杺未必知道。同樣是慕家的後人,若是知道了,比慕橙年紀更小的慕杺又怎麼會這般淡定,哭不哭是另外一回事,傷心多半是會的。
與父母分開有了一段時間,慕杺能在這個時候還能為了她人感到驚嘆,證明她同樣也成長了不少,多難興邦,本就是這樣一個道理。只因她年齡畢竟尚小,慕橙沒有足夠的底氣告知她承受不了的事,而這些事,又都是暫時的。
「來追我呀,來追我呀,追到了我就把銀錢給你。」
這時芷子恬的出現,瞬間把慕橙與叱盧東倌的眼神給吸引了過去。
只見芷子恬在前面東躲一下西閃一下的奔跑著,她後面跟了三人,或是拿著掃把,或是提著板凳,很難想象只是為了些銀錢才這般地拚命。他們才顧不上叫囂,只把憤怒聚攏到行動,尤其是芷子恬在前這般挑釁,令他們越追越緊。上次被蜴虎跟蹤的時候,芷子恬便是這樣,這一路走來,真不知她已經招惹了多少人。
叱盧東倌閱人無數,他一見芷子恬便看出了此人的不簡單。
「呵呵,呵呵,你們真笨,快跑啊,快跑啊!」
「你個臭丫頭,看我追上你,不打死你。」
芷子恬在前繼續叫囂,在後面追她的人可是怒了,一丟板凳便砸了上去,不料險些砸到街上的無辜者。他們的出現,不但讓叱盧東倌停下了馬車,還讓街上的人紛紛給他們讓道,閑來無事看熱鬧的,也逐漸多了起來。
叱盧東倌閑散慣了,沒有底線,見得這樣的場景,慕橙便坐不住了。她是四大仙山之首東華山的弟子,行俠仗義乃是她做人的本分,看明白是當地百姓與一個女子追打,無論是非都讓她情不自禁地從馬車裡鑽出頭來。叱盧東倌還來不及阻攔,便見她又仗劍跳了出來,恢復了女俠的模樣。
待芷子恬從自己的身前跑過,慕橙並未拔劍,只是帶著劍鞘伸劍擋在了芷子恬的身後,攔住了追擊的三人。出於慣性,三人都撞到了一處,一下子便把注意力又投到了慕橙的身上,不知這突然冒出來的又是何人。
一看不識得,這三人便又看向了芷子恬,又要強行追擊上去,哪知他們用身子硬抗慕橙的劍鞘,只扛了兩下,便被慕橙的劍鞘給擋了回去,就連視線也被慕橙給擋了個嚴實。為首的一人不由得大急,看著慕橙便嚷嚷道:「你,你讓開——」
他說著,竟還想帶頭動起手來,慕橙見狀,一推劍柄便將他們三個給推飛了出去,退開了三兩步之後,才愣在原地,不得不對慕橙刮目相看。慕橙這一推,顯然沒有用盡全力,但足以讓他們吃到了苦頭,為首的一個還捂著自己的胸口,表現出了些疼痛感。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到這裡吃起了霸王餐。」另一人畏畏縮縮的,卻還是站了出來,將話給講了個明白。
他竟然把慕橙想象成了跟芷子恬是一夥的。
也難怪,像慕橙這般平白無故地跑出來,很容易讓人這樣想。
哪知在這時,芷子恬早已上了一側的房檐,她雙腿搭在房梁的空隙處,身輕如燕。不等慕橙反應過來,芷子恬便居高臨下沖著那三人喝道:「我們就吃了,你們能怎麼樣,三對三,你們打得過我們嗎!」
她這話,徹底把自己說成了跟慕橙她們是一夥的,這令慕橙回身一眼便怒視向了她。這樣一來,慕橙也知道了他們中間的過節,更知道該站在那一邊來說話。
這三人嚇得不敢上前,更多的是怕慕橙手上的劍,而芷子恬,可是毫無危機感。看出芷子恬有些本事,又見她得意洋洋的樣子,慕橙怒從心頭起,揮手一指便彈了上去,只見一道亮影即時便射向了毫無防備的芷子恬。她這是要迎面給她一個教訓,順道讓其知道,她已然擺明了自己的立場。
芷子恬見得大慌,翻身便躲,躲開了個空擋,一掌便輕易地打散了那道亮光,但她的臉色可頓時拉了下來。這時慕橙不甘心,還要再上,是叱盧東倌上前擋在了她的身前,慕橙方才收了手。
待攔住了慕橙之後,叱盧東倌看著芷子恬便直接喝道:「你說錯了,是五對一,我先來問一問你,你覺得你打得過我們嗎!」
很快叱盧東倌也把芷子恬看成了是一個壞人。
他們身後那三人跟著便冷了場,一時倒沒有認錯,而是在後面看著芷子恬,看她如何回答。既沒有慶幸之色,也沒有再增加膽怯的舉止,他們普普通通,只是想討回自家的公道。
芷子恬生氣了,即便慕橙這一擊沒有給自己帶來多麼大的麻煩,但被這麼多人圍觀著,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絲毫不給自己面子,令她無法下台。只見她倒翻了一個跟頭,跳落下了房檐,穩穩地一落地便脫口抱怨:「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有本事你們殺了我呀!」
明擺著她又耍起了無賴,看她的架勢,更不像是甘願等待挨收拾。
「嗖——」的一聲,慕橙拔出了長劍,叱盧東倌卻又攔住了她,又朝著芷子恬朗聲講道:「有本事殺你的人,怕是不在這裡,但教訓教訓你,還是有的,叱盧東倌倒想領教一下姑娘的手段。」
芷子恬瞪大了眼睛,瞪著叱盧東倌便回道:「你這小鬼,好大的口氣。」
叱盧東倌淡然一笑,伸手在前,跟著便做出了挑釁的動作。面對這陌生的小女子,叱盧東倌竟然也不正經了起來,或許他是對芷子恬真實的身份有了一定的猜測。
芷子恬見得,再無二話,一掌便朝著叱盧東倌揮了上去,但見得,一股勁風沖著叱盧東倌迎面撲來,叱盧東倌忙讓慕橙她們退開,一揮手掌便迎擊了上去。兩道勁風對碰到一起,氣流即刻四散,一下子就讓周圍那些人紛紛退讓,逼開了一大片打鬥的場地。
近身互博,叱盧東倌竟跟芷子恬拳腳相向,直到互相拆了十餘招,才對碰了一掌,二人都被彈開丈余。芷子恬的手腳與其硬碰硬,被彈開后,便見她揉著自己的手掌一臉哀怨道:「好疼啊,你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叱盧東倌看著芷子恬微微一笑,哪知他正笑著,口角處竟然流出血來,殊不知,他已經傷及到了肺腑,比芷子恬僅僅是手痛,慘多了。可悲的是,叱盧東倌看著芷子恬,他仍然是傻傻地笑著,死撐著自己的面子,直到他臉上的樣子,讓芷子恬都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