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劫將至
黑夜,白風化成狼身穿梭在叢林之中,不時便跑出了林子,去到了一鎮上。剛一進鎮子,他便又變成了人的模樣,像一個砍柴歸來的老樵夫,又像是個流轉在街頭的流浪漢。
去到了一客棧前,先是謹慎地打探了一遍周圍,才噹噹當敲起門來。
三聲一過,藺秀瑾便開了門,一讓白風進了屋,她便又小心地將門給關了個嚴實,生怕被人發現。確切地說,是生怕被魅族那些妖人給發現。
一進到屋內,藺秀瑾便急切地問:「求到定神丸沒有?」
白風一撐手,一白色的小瓷瓶便展現在了他的手上,繼而回道:「定神丸拿到了,但不是求來的,是偷來的。」
藺秀瑾也深表理解,拿過那小瓷瓶便疾步進了一屋內,在屋子裡,祁閔正在給慕天諭療傷,她便直接去到了跟前。自小瓷瓶里取了一粒白色的小藥丸,塞到了慕天諭的嘴裡,慕天諭在接受著祁閔的真氣,尚有些微薄的意識,吞下了藥丸后,顯得有些口乾舌燥。藺秀瑾忙又取了碗水,讓慕天諭小吞了兩口,這才無事。
又輸了一時,祁閔也收了功力,氣喘吁吁地坐到了一旁。
屋子裡,白風沒有進來,卻也不見大力神張五斤。
「我們不能再這樣耗下去了,公德寨的定神丸頂多能緩解一時,不會根除師父的毒,靠著我們三個人的功力,輪番替師父療傷,更不是辦法,得趕緊去尋到師娘、大師兄他們,要是能回到普心塔,再好不過。」藺秀瑾在跟剛剛歇下來的祁閔淡然講道。
祁閔幾乎將渾身的真氣都給了師父慕天諭,此刻是身心疲倦,靠躺在一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嘆息一聲,又自行恢復起了功力。
看樣子,慕天諭所中的魅毒,著實不輕,或許他也聽到了藺秀瑾的話,只是力不從心,想說話也說不出來。一股疼痛感,再次襲上了他的眉頭,靠著自己的功力與祁閔所給的,他強行鎮定,實不知耗損完了,將何去何從。
忽然,內心一定,慕天諭一下子便進入到了另一層空間里,一不小心,他便運用起了天眼通,看到了他的父親。
慕天諭的父親慕之臣,是東華山的老前輩,十餘年前羽化而登仙而去,是四大仙山裡修仙人的楷模,更是世間上一代傳奇人物。尤其是這天眼通,是慕天諭自認為子承父業最大的財富,因為此項神技,唯屬他一人。
另一層世界如夢幻影,慕之臣獨自一人盤膝坐於一白松之下,揮動著衣袖,召喚著慕天諭,慕天諭不由自主地便迎合了上去。在天眼通的世界里,他還是第一次現出了真身,而不是袖手旁觀。
更加神奇的是,他的眼睛恢復了正常,體內的魅毒也消失不見。
「諭兒,你可知道你錯在了哪裡?」
不等慕天諭走至跟前,慕之臣便坦然自若地問了起來。
「錯,我哪裡錯了,還請父親大人明示。」
「你最大的錯,就是不知道你自己錯在了哪裡。」
父親的話,把慕天諭聽糊塗了,他不曉得,為何一遇到父親就聽到了這樣的問話。他在內心還暗自求索,若是真有錯,他認錯便是,關鍵是他苦尋不知。
「父親大人,這些年你都雲遊到了哪裡,如今東華山面臨著滅頂之災,天諭實在不知該如何收拾。東華山立山至今,少說也有上千年的鼎盛時期,天劫降至,還請父親出山,來撫平這場災難。」
慕天諭依然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所在,反而開始了求教。
「諭兒,你可知道我為何問你你錯在了哪裡。」慕之臣卻又問。
慕天諭不解,為何父親在揪著這個問題不放,不免皺起了眉頭。慕天諭不禁反問道:「您這是怎麼了,天諭中了魅毒,橙兒被他們抓了,山門裡死的死傷的傷,這難道是我一個人的錯,都這個時候了,孰錯孰對,還值得一問嗎,我是在說,您老人家是該出面挽救東華山了。」
「東華山劫,是立派的時候就存在的天數,而你的錯,卻是你後天養成的。早跟你說過,橙兒是女兒身,萬不可傳她天眼通之術,而你偏偏要傳給她,那我就實話告訴你,此次劫數,正是由橙兒而起,在將來,還需要由橙兒去滅。」
「橙兒?」慕天諭一愣,有些恍然大悟。
慕之臣隨即便又徐徐講道:「天眼通一脈單傳,既是天眼,便預示著是上天的眼,天眼所能看到的,便是天數,這天數要是稍微出了差錯,引起的也必將是天劫。天劫將至,不是你我所能阻止的,人間只需等待有緣人,便能化險為夷,屆時東華山也會重見光明,甚至重回鼎盛時期,這一切的一切,你大不必擔心。」
慕天諭聽到了自己想聽到的,緊縮的眉頭也舒展了多半,忙又追問道:「有緣人是誰?誰是有緣人?」
「緣分到了,他自會問世,緣分不到,人間所面臨的,將是前所未有的災難。東華山身為四大仙山之首,理所當然,應該走在最前面,受了些挫折,你難道就扛不住了。你要是扛不住了,你的那些徒子徒孫,豈不成了待宰羔羊。」
「我——」慕天諭突然自慚形穢。
「不過,……」
慕之臣說了半句,竟又打住了,似乎又有了難言之隱。
「不過什麼?」慕天諭不禁問。
慕之臣遲疑了一下,腔調突然薄弱了下來,他看著慕天諭便淡淡地問:「諭兒,你怕死嗎?」
被他這一問,慕天諭意識到了什麼,腦子裡頓時亂鬨哄的,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他明白,這個問題關乎他的生死,而眼前這個能通天曉地的父親,早已對他的生死有了斷定。聽口氣,還是一個令他父親傷心的斷定。
「掐指一算,做這個掌門,有三十二載了吧,有些事,你必須要學著去面對,尤其是生與死。在他人的生命里,你可以當作那個人來過,只因時光的短暫,又離開罷了。」慕之臣又講道。
慕天諭下意識地擦了一下額頭上生出來的冷汗,低聲回道:「嗯,天諭知道。」
「橙兒的事,以及天劫降臨的事,不是你能左右的,錯不在你,你唯一對不住的,是東華山的列祖列宗,能不能保住東華山,也許就在你一念之間了。」
「還請父親大人明示。」慕天諭趁機又再次懇請。
「天劫降臨,天皇星也跟著降落人間,只有找到橙兒夢裡的人,才能緩解這場無休無止的災難,但是此人又帶下了天庭的三分邪氣,想要找到他,會付出慘痛的代價,所以你必須聯合四大仙山與八大門派的人,儘力為之。」
「橙兒夢裡的人,你是說那個牧羊童?」慕天諭一點就通。
可令慕天諭意想不到的是,慕之臣在說完上一句話的時候,已經默默地閉上了眼睛,沒了動靜。依然盤膝坐著,除了閉上眼,跟之前沒有什麼異同,也並沒有引起慕天諭的注意。
不見慕之臣回話,慕天諭還又講:「近來橙兒一直做那個奇怪的夢,我早已想得到,這肯定是個不祥之兆,沒想到,當真是上天之意,要救我芸芸眾生。可世間那麼大,到哪裡去尋找橙兒夢裡的牧羊童?就算是找到了,一個牧羊童,又如何能力挽狂瀾,成為救世之主?父親,父親……」
慕天諭說著說著,才發現了慕之臣的不對勁,上前一步,喊了起來。
不曾想,他剛一碰到慕之臣的肩膀,慕之臣竟然化作成了一團雲煙,一溜煙連雲煙都飄散成空。泄露天機太多,反送了空空性命,慕之臣支撐到現在,就為了告訴慕天諭一道化解天劫之法。
「父親——」慕天諭朝著雲煙飄去的方向便又大喊道。
隨著他這一喊,他也頭痛欲裂了起來,面色一猙獰,也返回了夢境之外。一出來眼前便失了光明,眼睛上又痛又癢,靠著體內的真氣來支撐,不至於表現在臉上,更不至於讓守候在身旁的藺秀瑾與祁閔擔心。
「師父,你怎麼了?」
可他在天眼通里的呼喊,延續到了夢境之外,還是引起了藺秀瑾二人的注意。
慕天諭清靜了一時,才想起了之前一不走心利用天眼通夢到的夢,想到了父親慕之臣的話,也有心銘記在了心裡。卻沒有脫口而出,在第一時間告訴當下最親近的兩個人。
「五斤去了半天了,怎麼還不回來,說好了無論有沒有師娘她們的消息,都回來過夜的,這眼看就要到丑時了。」看師父無礙,祁閔便抱怨道。
這時才聽慕天諭講:「你們的二師兄沒有死,你的師兄弟們,也都還活著,五斤也一樣,你們就不用擔心他了。」
「什麼,二師兄沒有死?」祁閔隨口便問。
藺秀瑾也甚是好奇,滿是不解地看著慕天諭。
慕天諭便講:「你們的二師兄天資聰慧,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地死掉。」
他沒有過多的解釋,反而解開了藺秀瑾與祁閔的疑惑,原來這是慕天諭憑空的猜測,或者說他太信得過辛尺的能力,不相信他人已死。就當是給師父的安慰,二人也不再追問了。
「對,我也相信,二師兄一定還活著。」藺秀瑾甚至還告慰道。
不時,慕天諭便又入定神閑了,藺秀瑾守候在一側,靠躺在了一把椅子上。祁閔不放心張五斤,待自行恢復了內力之後,站起來尋了出去,這一家客棧里,竟然出奇地安靜。
店裡的人不是沒有,而是此時此刻,都躺在了地上,是白風為了尋找一安全的落腳處,將無辜的店家人都給打昏到了地上。跟求不到公德寨的定神丸一樣,為了一個結果,只得劍走偏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