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撫琴少女
御劍飛行是御劍術里的一種,也是御劍術里最難的一種。很多修仙的人,大都能掌握半熟不熟的御劍術,但要說御劍飛行,恐怕少有能及。然而御劍飛行對於剛滿二十歲的萬弓延來說,早已是小菜一碟,像他這年齡,近百年間也僅此一個。
於數百丈的高空之上,萬弓延御劍而行,不出一個時辰,他便飛出萬府千里之外,來到了一名叫冀山的地方。不曾落地,他也看到在冀山的山前聚攏了十餘人,個個手持兇悍的兵刃。其中二人打鬥的正酣,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拍手叫好,有人則一臉焦急,勸說聲不斷。
在高處俯視,萬弓延細看了兩眼,便御劍急墜,飛落到了山前。
「二少爺到了,二少爺到了。」
萬弓延剛一出現就聽見了人的叫喊。
那打鬥的二人,拼的兇殘,不像是切磋武藝,更像是仇深似海,恨不得將對方殺之而後快。除他二人外,其餘的人盡數看向了萬弓延,唯他二人依然在打鬥中。就跟入了魔一樣。
降龍劍自行回到了萬弓延背上的劍鞘里,一個揮手,一道勁風便撲向了那打鬥的二人。但見得靈光一閃,催使著那二人竟各自退開丈余,這才停了打鬥。
「二少爺。」
「二少爺。」
那二人面面相覷,各自向萬弓延恭敬地喊了一聲,瞬間失了暴脾氣。
萬弓延上前一步,朗聲講:「你們這是作何,來這裡化解仇恨嗎,那你們為何不去景陵山,為何不去屠狗寨,回你們的老家去,搞得你死我傷,還能有個方便的落腳處,何以非要跑到這數百里之外來丟人現眼。」
打鬥的二人,一個是景陵山的邱啟仁,一個叫鐸耿,正是屠狗寨的寨主,萬弓延數落他們,並不是信口胡謅謅。
經萬弓延一言,邱啟仁忙上前笑呵呵地回道:「二少爺言重了,我們只是比一比拳腳,這不,提前兩三天就來了,閑著也是閑著。」
哪知鐸耿一聽,頓時便大怒:「小人,打就打了,還有什麼不敢承認,今天有件事,還請二少爺做主,他景陵山的人一向囂張跋扈,兩個月前,都欺壓上了我的地盤,將我幾個弟子給打得半死,你說這筆賬,該如何結算。」
「呸,是你的弟子動手在先,你這老雜毛,你搞清楚了沒有。」邱啟仁立刻又言辭反擊。
鐸耿哪能示弱,接著便又怒道:「打得就是你們這些欺壓百姓的人,連手無寸鐵的老漢都不放過,我就恨我不在場,不然,非一個一個剁了不成。」
邱啟仁不禁走近萬弓延評理:「二少爺,你聽聽,你聽聽這老雜毛說的話,行他搶過往的商隊,就不行我去搶點兒過冬的餘糧,什麼狗屁道理。」
「你才是狗。」鐸耿指著邱啟仁便又暴怒。
夾在他們中間,萬弓延好像聽他們說的都有各自的道理,且互不相讓,不免有些無語。這時另一人鄧客染走了出來,他站出來便左右勸解道:「當著二少爺的面,都少說一句吧,我想此次二少爺召集大家過來,不是來看你們了結恩怨的吧!」
「是啊,是啊,你們兩家的恩怨,又不只存在了三年五載,又怎麼會在意這一時,依老夫看,還是一笑泯恩仇,等回去再見分曉不晚。」老者仝川也跟道。
一眼看過去,仝川是這十幾個人里最年長的一個,萬弓延見他出來說話,便上前行禮道:「原來仝老也來了,晚輩萬弓延在這裡替家父向您問好了。」
仝川見得,忙伸手相阻:「可不敢,可不敢,老朽豈敢向二少爺索要禮數,令尊雖早些年向我求教過一些點墨,可那也是幾十年前的事了,二少爺不必放在心上。」
仝川先前還是以老夫自稱,到了萬弓延的面前,也不自覺得換成了老朽,這萬家二少爺在他心裡的地位,可見一斑。
「仝老客氣了。」萬弓延忙又道。
萬弓延對仝川的一番客套,也涼冷了邱啟仁與鐸耿的怒火,見在場的所有人都圍攏到了自己的身邊,萬弓延便轉而朗聲又講:「我不管幾天前你們都做了什麼,我只要你們現在知道,鬼之林不是一般人可以涉足之地,倘若你們怕了,現在離開還來得及,我萬弓延依然當你們是朋友。」
「二少爺這是說的哪裡話,既然趕了幾天的路程來了,又怎麼會怕,再往前走幾十里便是鬼之林的地界,從現在開始,一切全聽二少爺的安排。」隨即便有人回應道。
邱啟仁見得,也忙跟道:「是啊,怕死的就不會來了,接二少爺的請柬,我可是連夜趕了來,別人不敢說,我邱啟仁甘願為二少爺效犬馬之勞。」
他口中的別人,顯然是指鐸耿。鐸耿隨即瞪了他一眼,大概是給萬弓延面子,沒有再過多的理會。
「是啊,二少爺,有什麼你就說吧,一切都聽你的。」又有人紛紛跟道。
萬弓延這便毫不客氣地講:「好,既然如此,再好不過,我需要你們做的,只有一點,也許對你們來說,還是那麼一點點。」
「什麼?」
「我只要你們的命。」
萬弓延此言一出,在場的人無不大驚,甚至好奇,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話。
但他們看見萬弓延背後的降龍劍在緩緩出鞘,便又各自退開,不敢怠慢生疑。
唯有先前那邱啟仁忽而質問道:「二少爺,你這是何意?」
他話音未落,降龍劍便御劍而馳,一下子就劃破了他的喉嚨,就在其他人的面前,邱啟仁再無二話,一命嗚呼。這下,包括仝川在內,都是驚慌失措,沒想到他與萬弓延之前的一番禮讓,竟成了他劍鋒下的訣別。
之前還是敵人,這時鐸耿見邱啟仁就這樣死了,也是一愣,奇怪地看向了萬弓延,而這時萬弓延卻已閉上了眼睛。
萬弓延此舉,是不忍心看到血,尤其是這些所謂朋友的血。這些人應他之約,也是給他面子,他不想親口告訴這些人,約的地方是黃泉路,是讓他們不遠千里過來送死。
降龍劍一出,無法收拾,只見有人拔腿就跑,可剛剛跑出兩步便栽倒在了地上,眨眼之間,十餘人無一倖免,死的徹底。萬弓延閉著的眼睛流淚了,顯得極為不忍,極為心痛,他能盡最大的力,就是一劍斃命,讓這些人遠離痛苦。顯然他也做到了。
降龍劍刃不見血的回插到了劍鞘里,他都沒有動手,便讓這十餘人死翹翹的躺了一地。而他,依然在流著眼淚。
「因為只有死人才不可能死第二次,所以我不得不如此,各位,對不住了。」萬弓延還在內心默念道。
待萬弓延定了定神,他也睜開了眼,默念咒語,伸指一出,那一地的屍體隨即便消失不見。在這時,他的眼睛里已沒有眼淚,有的儘是大義凜然,一個縱身,便見他朝著鬼之林飛身而去。
鬼之林里,白雪茫茫,深不見底,但見他一飛便躍到了鬼之林的邊緣,穩穩地落在了那裡。在鬼之林的邊緣處,明顯有一道結界,他又點出了手指,將之前鐸耿他們的屍體拋入了這不見影像的結界中,隨即他也跟著而去,沒了蹤影。
頓時,鬼之林外的一切,彷彿又回歸到了之前的寧靜。
待鑽進了鬼之林的裡面,卻成了另一番場景,茫茫白雪不見了,有的儘是花紅柳綠,在萬弓延的穿越之下,他竟來到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這哪裡是鬼之林,簡直就是百花叢。
萬弓延很快還驚奇地發現,這裡的花草樹木品種,是人間罕見,甚至說是不曾存在的。放眼望去,飛來飛去幾隻蝴蝶,也是大如飛禽,顏色古怪。老遠又見得一棵粗壯的大樹,竟能有百丈之高,其一片落葉,竟飄出了百丈之遠。
如此唯美的世界,讓人陶醉,萬弓延卻沒忘記自己所來為何,飛身而起,踏過一處花蕊,一處水草,徑直飛向了前面。不時,他便隱隱約約聽到了撫琴的聲音。
一妙齡少女盤坐於前方的崖石之上,在這貌似仙境里,她就像是個仙女,一顰一笑,手法自如,曠世美曲在油然而生。萬弓延很快便被吸引了上去,同時吸引他的,還有崖石前後的壯觀奇景。峰巒疊影,瀑布橫飛,雲朵鑽到了崖石之下,撫琴的就在雲朵之中。
此女芳名芷子恬,見得萬弓延出現,她卻依然沉醉於自己的琴聲中,悠然自得,面帶笑容。而萬弓延一見此女,卻頗為心動。正如這花花草草一樣,如此美女子,世間罕見,萬弓延也是一凡夫俗子,豈能不動心。
遙望周圍,不見人煙,不見他人,萬弓延便上前淡然問道:「姑娘可識得百花仙母?」
芷子恬撫手琴聲止,淡然笑回:「你是何人?」
「晚輩是西天之外太白星君的關門弟子萬弓延,受他老人家之託,特來求取一物,初到貴寶地,怕有失禮數,還請姑娘能代為引薦。」
與美女相對而視,萬弓延忽然顯得極為有禮。
芷子恬頓時又笑了,笑問:「太白星君是誰?你好像來錯地方了,這裡並沒有什麼百花仙母。」
「姑娘何以這麼肯定?」萬弓延忙又問。
「因為我在這裡坐了三百年,一直是我一個人,從來就不曾聽說還有他人他事,你算是幸運了,還是第一個聽到我琴聲的人。」
「三百年?」萬弓延不禁一愣。
「對,三百年,看你的年齡,最多不過三十歲,也就是說,我坐在這裡的時候,你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都還不曾出生。」
常人說這話,一定有冒犯的味道,但出自這姑娘之口,萬弓延倒覺得她甚是可愛,還有些慶幸,她沒說自己最多不過四十。她惹得萬弓延笑了,雖然在內心萬弓延根本就不信這女孩子的話。
「姑娘在這裡不曾見到人,那可曾見到過鬼?」萬弓延隨又問。
「什麼,鬼是什麼?」芷子恬這才有了些好奇。
「這裡是鬼之林里的幻境,姑娘怎麼可能不知道鬼是什麼,我想姑娘一定是在開玩笑,欺負我這初來乍到的凡人吧!」
「呵呵,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信不信由你,我要彈琴了,請你自便。」
芷子恬說罷,竟然真的繼續撫起琴來,一彈彈了三百年,看上去就像是真的。
萬弓延是醉了。
與其再問,不如不吭不響的等下去,萬弓延又細看了一番這美女子的姿色,乾脆盤膝坐了下來,聽起了琴聲。他不信他只是坐著,都等不到芷子恬歇息的時候,而到那時,恐怕她的謊言也將不攻自破。
可怕的是,芷子恬並沒有被萬弓延的此舉給改變初衷,依然一顰一笑,泰然自若。之前她所說的話,越來越像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