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米肅來的時候還好,回去的時候在公交車上難受得想從車窗裏跳出去。
可能是還沒睡醒,腦子裏懵得發慌,她又在車上打起瞌睡,天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了,車子走了很久才停下,米肅往窗外一看,都到終點站了。
她打起精神下了車,摸了摸額頭,無可奈何的在附近找了一家醫院,這點常識她還是有的,剛剛出了汗又吹了風,一定是感冒了,春天本來就是個多事的季節。
果然,小診所的醫生告訴她她有點低燒,需要打吊針。
米肅自認為不必要拒絕了,在走廊的椅子上休息。醫生是個看起來30多歲的男人,有錢賺不到臉色自然不好,看似很閑一樣把開好的藥親自送過去。
“小妹妹這身體有病可拖不得啊,打個針一會就好了,也要不了多少錢。”
聽到他的聲音米肅禁閉的眼睛睜開來,朝他笑了笑,她自然不是心疼錢,隻是她想早點回去,盡管楠楠已經下了課,於川欽也肯定把他接回去了,但是於川欽很忙,沒空顧及楠楠。
腦子有些熱,米肅仰著腦袋想休息一會再走。
坐在旁邊的醫生還沒走,向她身邊靠了靠,這動作讓米肅一驚,不知道是不是燒糊塗了,晃眼注意到他的目光不善的在她胸部掃了一圈。
米肅突然來了精神,拿著藥起身就要走。
中年醫生立刻叫住她,“小妹你等一下記得到前台交一下醫藥費。”
在米肅的印象裏,醫生的形象向來很好,但是今天或許是身體不支持的原因,又或是剛剛那個眼神確實是不善的,她對這個醫生一點耐心都沒有,就連他剛剛突然湊過來不小心碰到她的皮膚,都覺得惡心起來。
米肅拿著藥,幾乎是落荒而逃的結了賬,似乎能感受到身後有一道目光一直絞著自己一樣。
回家已經天黑了,米肅拖著虛脫的身子終於摸到了自己家的門把,進了屋直接倒在沙發上裝死。
試了試額頭的溫度,這下好,低燒升級了,有點高燒的跡象。
吃了藥,米肅衣服也沒換,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覺,手機響了好幾遍也沒聽到,直到半夜了,門外響起敲門聲。
米肅還沒到連開門的力氣都沒有,爬起來去開門,被冷得哆嗦,定睛一看門口的人,當下想死在門口。
“你有完沒完啊!”她的聲音有氣無力。
門口站著的不是別人,就是小祖宗周南濤。
周南濤本來笑嘻嘻的,一看米肅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像是她死了一樣大呼小叫,“小表妹你怎麽了,啊啊啊,你怎麽了,怎麽看起來像是被妖鬼附身了?啊!”
高燒中的米肅被這驚人的動作一撞,哐當一聲就被周南濤推倒在了地上,他連忙去扶,米肅一把推開他,罵罵咧咧,“你跑來做什麽死?”
話剛落隔壁門跟著開了。
於川欽的腦袋從裏麵探出來,楠楠抱著他的脖子,一看見米肅掙紮著要下來,在門要關上之際順利吸引了她的眼線。
“你去哪裏了?”
稚嫩的聲音成功把周南濤嘈雜的聲音壓了下去,米肅一看見門口站著的楠楠,小小的個子,小小的眼神炯炯的盯著她,她瞬間鼻子一酸,越過周南濤把他抱起來,像個老媽子一樣喃喃,“阿姨快要死了,還以為見不到你了。”
楠楠把她的脖子緊緊抱住,聲音小小的,“今天都沒人來接我。”
米肅一愣,急忙安撫他,“對不起啊楠楠,今天阿姨生病了,沒有給於老師打電話,我以為他去接你了,沒下次了,阿姨發誓。”
她看著他的小臉,“你自己回來的?”
“不是,老師送回來的,於老師出去了。”
米肅把他抱進屋,於川欽交代了孩子就放心去睡了,門口的周南濤也跟著走進來,看見米肅懷裏那孩子盯著自己,忍不住寒戰,僵硬的打招呼,“嗨,小朋友晚上好。”
楠楠把頭放在米肅肩膀上,眯著眼睛。
周南濤並不在意,又熱情滿滿的關心起米肅來,“表妹你這樣子還不趕緊去醫院啊,吃藥了嗎?”
楠楠一聽,睜開眼去看她,米肅已經把他放在床上蓋上被子了,發現她臉色有點蒼白,也不睡了,直勾勾的盯著她。
米肅皺著眉把他往門外推,“我已經吃藥了,我這裏不收留你,大半夜的,趕緊走吧。”
剛剛於川欽肯定看見周南濤了,指不定怎麽想呢。
周南濤很執著,“不行,必須去醫院。”
“我就是發高燒!吃藥了你還不放心?我的大少爺你趕緊走吧,你再不走我就真的出事了。”
周南濤看著她索性不說話了,直接上手去摸她的額頭。
米肅沒有反應及時,隻覺得無力抵抗,周南濤力氣大,摸到她額頭確實不是很燙,這才鬆開她,然而她的目光卻像是要殺人一樣瞪著他。
“怕什麽,我是你表哥,關心你一下還不行?”
米肅無語,一點也想不通他為什麽要這樣小題大做。
周南濤對這方麵不了解,囑咐了一些自己知道的常識,米肅拿了件外套披著,在他對麵坐下,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也不再抵觸。
她不喜歡不熟的人來自己家裏,更何況是男的。
“我就是打電話打不通來看看你,沒想到你真出事了。”
米肅想起來是有手機鈴聲響起過,原來是他打的,問,“有事?”
“沒事。”周南濤說,“就是我想搬過來。”
米肅狠狠的瞪他一眼,“這還是沒事?你搬過來做什麽?我就要搬走了。”
明天麵試成功的話她就在公司附近找房子,就算不成功,她也要搬。
她又問,“你打我電話做什麽?”
“你媽媽打電話給我說讓我帶你進我爸的公司,我爸也打了電話,我暫時找不到理由就在這裏臨時找了一個工作,所以打算搬到這裏來。”
米肅突然對自己的老媽無奈起來,明明她不是一個勢力的人。說到底,一切都是為了她好。想到這裏,她更堅定的想讓自己出人頭地。
已經深夜了,米肅看了看時間,下逐客令,“這事明天再說,我困了。”
“你媽也是為了你好,這是我爸應該做的事,我爸管理他的事業操碎了心,差點把那身老骨頭給交代了,多虧了你媽。”周南濤悠悠的說,表情很認真,“我來幫你就像是來還債,你大膽的接受就是了。”
米肅不想聽他叨叨這些親戚間的事,周南濤他爸爸最近幾年能發這麽多肯定跟她家沒多大關係,要說來幫她也是盡盡親戚之宜,米肅並不想貪這個便宜。
然而周南濤卻坦白了一件她並不知道的事。
“我爸前年動了個大手術,你爸給了個腎。”字句簡明,米肅卻聽得驚天動地。
動手術的事她一點風聲都沒有,難以想象她沒回家還發生了這些事,難怪老媽一直想讓她進她姨父的公司,多半是想那個腎可不能白給了,當做賠償。
這些年和家裏的溝通並不多,有時候也會跟爸爸說幾句話,想來應該沒什麽問題,但心裏卻內疚得要命,自己到現在連一點成就都沒有,吃這麽多年白幹飯都幹嘛去了。
送走周南濤,米肅病殃殃的走進臥室,發現楠楠還沒睡,一聽見動靜就醒了,今天沒去接他下課肯定嚇壞了,她走過去,換了衣服把他摟在懷裏。
小家夥沒有抵觸,乖乖的躺著,很久才悶悶的傳出聲音,“你好些了嗎?”
他的聲音小,語氣卻成熟很多,跟他哥哥一樣,聽得人清涼清涼的。
“嗯,楠楠快睡覺。明天阿姨送你上課。”
夜靜了,很快,兩人一起入眠。
……
米肅食了言,第二天根本沒法送楠楠去上課,因為昨晚上沒有預防好,早上根本起不來,腦子漿糊成一團粥。
鬧鍾把楠楠吵醒,小孩子很乖,自己起床穿衣服,小手去摸米肅的臉,很燙,他打開門咚咚咚跑去找於川欽,把正在高燒的米肅送去醫院。
退了燒願意醒過來的時候,米肅都不知道現在幾點,病房裏濃濃的酒精味撲麵而來,四周空無一人,唯一在動的就是床頭一點一點滴下來的液體,她正在輸液。
她知道是於川欽送她來的,現在好多了,才肯睜開眼,想到今天的麵試泡湯了,又懊惱的閉上,禍不單行的日子。
搬家的事情順延下去,米肅又開始了找工作的日常,??那家公司的要求很嚴,因為沒有準時麵試直接取消了她再麵試的資格,高燒過後的這幾天沒多少精力,找工作也慢了下來,一切如常,除了突然搬過來的周南濤之外。
周南濤這個遠方親戚當得太稱職了,除了不尊重她的隱私私闖民宅,還經常賴在她家蹭飯,米肅不好發作,隻好應付過去。
房租很快就到期,她心想也忍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