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米肅抱著頭套，飛快的往樓下跑。
一定要在看見他之前跑到安全地帶，要不然今天她就隻能把命交代在這兒了。
“你現在馬上去樓下停車場，看見一個穿校服的人就跟他招手。”
電話裏傳來成熟的男聲，米肅揣著手機跑，寒風刮過臉頰冷得讓她說不出話來，等跑到醫院一樓空曠的位置，她才雙腿發軟氣喘籲籲的靠在牆上聽電話。
“他是誰啊？”
“我的學生，看見他了就讓他帶你回去。”
米肅應了一聲好，說了好幾句謝謝，男人在電話那邊笑了，“沒關係，好好保重。”
對方掛了電話，米肅將散亂的頭發撫順，在停車場門口候著，因為穿著厚重的老虎套裝，才跑幾層樓就跟丟了半條命似的。
不一會就有一輛計程車駛進來，米肅立刻來了精神，八成就是救星來了，等車子在她麵前停好，她就衝上去死命的揮手。
此時天快要黑了，但米肅依然能看清從車子裏出來那個人的臉，個子很高，輪廓很精致，穿著校服！
在極度興奮的促使下不由自主跨出去的步子，在徹底看清付錢給司機的人是誰時，動作嘎然而止。
哪裏是什麽狗屁學生，那不就是柯言嗎！！
米肅險些嗷的一聲叫出來，轉身就跑，但奈何穿的套裝太大，跑起來更費力，越是這樣她越是急得亂竄，柯言的腿那麽長，走兩步就能拎住她。
完了完了，她今晚上要死在這裏了，趕緊跑。
米肅依然卯起了勁兒在跑，卻比走的還慢，在身後看著她笨拙分背影的柯言稍微加了點速度，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往旁邊的牆壁一帶。
被硬邦邦的撞了一下，米肅嚇得差點失禁，把手上的老虎頭往頭上一蓋，她的臉瞬間被遮得嚴嚴實實。
一動不動，沒有聲音。
除了咚咚直響的心跳，和紊亂的呼吸聲。
這時感覺到老虎頭被一股力量往上拔，米肅死命按住，她用的力氣大對方用的力氣更大，最後還是被無情的揭了下來。
那一刻米肅要叫出的聲音卡在喉嚨裏，飛快的捂著臉。
她聽見頭頂傳來好聽的聲音，“阿姨，你跑什麽？”
跑，她也想跑啊，問題是現在想跑跑不了啊！
米肅站在他麵前裝死，渾身不知是冷的還是怎麽，抖得特別滑稽。
“阿姨，你跑什麽？”
同樣的一句話再說了一次之後，一隻手來扳米肅捂著臉的手，她嚇得一哆嗦，手一鬆苦喪的看著對麵的人。
她愣了一下，好清楚的一張臉。
湊得近了，才發現和想象中的一點都不像。
米肅沒再掙紮。
暗戀了柯言那麽久，今天居然跟她走在一起。
他們之間隔了至少一米的距離，這是米肅主動隔開的，她不敢靠他太近，因為她怕流鼻血。
就隻是剛剛那樣近距離接觸了一次，她的心髒都差點負荷，這是真話，從暗戀他那天起，看他的照片看久了都會臉紅。
今天他穿著高中校服，純潔得就像從未被渲染的畫中人，幹幹淨淨的臉，渾身上下散發著未成熟的荷爾蒙，連頭發絲都是帥氣逼人的。
米肅抱著老虎頭，跟在身後偷看得如癡如醉。
跟著走到病房，米肅才敢收回偷窺的目光，在離他很遠的地方低著頭慫拉著肩膀。
在病房裏除了病人外，還有一個成年男人，米肅因為緊張，腦子一片空白。
“考完了？辛苦了。”
成年男人叫於川欽，是柯言現在的舞蹈老師，她在看了米肅一眼後，才跟柯言說道。
“嗯。”柯言目光一直鎖在病床上，修長的手指點了一下病人的額頭，說，“燒退了。”
“已經沒事了，明天可以出院了。”
柯言頜首，“謝謝老師，我來照顧就好了。”
於川欽事有一大堆，也怕吵著小孩睡覺，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項就走了。
柯言看著小孩的目光越來越深沉。
正在考試的時候突然接到一個陌生人的電話，說楠楠發高燒了，他幾乎想也沒想，就衝出了考場。
電話裏的聲音那麽急切，輕鬆擾亂了他的理智。楠楠的重要性，出任何一點小事都不能輕視。
他突然看向快要把頭縮進衣服裏的米肅。
“阿姨。”
米肅叮的一下回過神來，慌慌張張的看著他，然後強裝鎮定的嗯了一聲，等著他的吩咐。
她壓根沒有多餘的思考力來反駁他的稱呼問題。
柯言站起來慢慢走到她身邊，米肅後退兩步，隻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傳播過來，咽了口口水才聽見他壓低了聲音說，“一碗清湯餛飩，加辣。”
“……”
米肅還有點懵。
“一碗清湯餛飩，加辣。”柯言逼近了一點再次重複這句話，米肅連忙舉起手橫在他們之間，點頭如搗蒜。
以柯言的身高，他要微微彎腰才能和米肅平視，所以剛剛那個動作的視角，如果她稍微抬頭看一眼，估計就能流鼻血了。
還好她夠慫。
說完柯言就坐回病床旁邊，觀察楠楠的情況。
米肅無聲的挪到角落裏，拿起原先放在那裏的袋子，飛快的跑出病房。
那裏麵是她之前穿過來的外套，楠楠自從退了燒一直悶著一張臉，為了逗他開心，才去樓下的店裏借了一件宣傳用的老虎套裝。
但是沒想到回來的時候接到於川欽的電話，他說柯言趕過來了。
是的，突然發現楠楠發高燒的時候，她翻出手機裏幾乎是供著的電話號碼，毫不猶豫的打了出去。
但是對方沒有說一句話就掛了，她急得快要失去理智，憑著直覺去找距離自己最近的鄰居，於川欽。
楠楠的事忙過了頭，她幾乎忘記了打給柯言的那通電話，以至於在知道他趕過來的時候，當機立斷的就隻想跑。
暗戀他這麽久，什麽脾氣她會不知道？
把他最重要的親人搞成這樣子，指不定把她撕了！
但是沒想到會被於川欽坑了，不然還能躲過一劫，但是轉念一想，遲早要麵對的，早一點麵對才更好。
米肅換好衣服，手揣在包裏亂摸一通，想著附近哪裏的餛飩正，摸著摸著也摸不出什麽，她臉色一僵，糟糕，沒帶錢。
真是豬腦子，怎麽出門不帶錢。
來的時候太急了。
可是醫院裏沒有熟人，她總不能去前台賒賬吧？想了想，她還是硬著頭皮，抱著那套衣服，唯唯諾諾的走進病房。
柯言聽見聲音瞥了她一眼。
“那個……我好像……沒，沒帶錢……”
米肅低著頭站得筆直，雙手緊張的攪在一起。
“……”
“那阿姨你打算拿什麽付醫藥費？”柯言說，“我記得你以前有很多鬼點子的。”
米肅一瞬間有了精神。
他說了一句他記得，就是對她做過的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有印象，就衝這一點，她怎麽樣都要給他帶一碗餛飩回來。
她轉身走出病房。
其實在發現沒帶錢的那一瞬，米肅是有一點小心思的。
柯言是學生，說不定也會帶點錢，那麽她隻要問他借錢，就能拿到他身上的東西，雖然那是錢，但是在他身上待過的，彌足珍貴。
雖然沒能拿到，但聽到了一句讓她如同打雞血的話。
不對，柯言說的每一句話，不管是什麽，都讓她有振奮的效果。
米肅一下子自信起來，連走路都昂首挺胸。
……
柯言滿意的吃到一碗香氣四溢的餛飩，他吃得很優雅，但是落在米肅眼裏，那鼓起的腮幫子充滿了孩子氣。
吃東西的樣子真好看，好看的唇讓米肅看得眼睛都舍不得動一下。
“阿姨，你口水留下來了。”
“……”
米肅臉爆紅，抬手去擦嘴角，看見他吃完了，連忙從兜裏拿出一包紙巾，狗腿的遞上去。
柯言無視她的動作，伸手抽了一張醫院備好的紙巾擦嘴。
“謝謝。”
一句謝謝，讓被拒絕而訕訕的米肅一下子高興起來。
“沒關係，還擔心你沒吃飽呢。”
空氣裏飄著暖暖的香味，米肅忙活了這麽久，想到剛剛柯言吃東西的樣子，突然覺得好餓。
柯言把紙巾扔進垃圾桶裏，拿出一張錢遞給她，米肅不明所以，聽見他說，“你還真有能耐。”
可不是嗎，去還老虎套裝的時候借錢，不借就不還，還苦口婆心的一直證明自己是個好人，立了字據後收銀員才施舍般的借給了她五十塊錢。
一張紅彤彤的百元大鈔，被他修長漂亮的手握著，鈔票因此沾光，竟然變得無比好看。
米肅木訥的接過錢，暗搓搓的碰了一下他的指頭，輕的仿佛沒有。
“回頭我找你零錢。”米肅壓抑著快要爆發的衝動，假裝平靜的把錢放在兜裏，收拾了桌子上的飯盒，離開病房。
她要到沒人的地方大叫一聲！
手裏捏著還帶著溫度的錢，米肅使勁嗅那錢的味道，試圖聞出柯言用的什麽香水，她好去買！
暗戀一個人就是這麽容易滿足，米肅靠著樓道的牆壁，感覺一切跟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