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迷霧
黑暗吞噬了一切，包括趙耀的靈魂。
而他，並沒有因為這黑暗而變得絕望，反倒是利用了這裏的環境，讓自己的靈魂得到了升華，但是他沒有想到，隨之而來的遭遇，讓整件事情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那是一個聲音，其實自從趙耀醒來的時候，就一直有一種聲音，十分低沉，毫無規律，但是又不像是野獸的喘息。直到趙耀進入到了升華的境界之後，那個聲音越來越清晰，最後，那聲音便在趙耀的腦海當中，一直回響著。
趙耀始終有一種感覺，這個聲音試圖想要說些什麽。趙耀一直閉著眼睛，他用那特殊的感官搜尋著，就像是電台調頻一樣，他聽清了，確實是有個人在低述。
他的眼前仿佛有層迷霧，不見得有流動的痕跡，質感很柔軟，紋理很有層次，而那聲音，就是突破了這種柔軟的霧氣，一個字一個字傳達到趙耀這裏。
“我知道你，但我不知道你從何而來。”
這似乎是在詢問。
趙耀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嘴唇微動，“你是誰？”
“我，你我見過的。”
“活得久了，不曾記得還有什麽人能在這個時候跟我對話。”
“不說，是因為我們之間有誤會。”
“那你現在是要對我怎麽樣？”
“你，已經在我的身體當中，並不是我要對你怎樣，而是他們。”
“這我知道，莫非你就是程持嘴裏的那個武器？”
“他把我當成一種武器嗎？”
“是這樣的，如果我沒聽錯的話。”
“也罷，稱謂，也隻是代表我存在而已，這虛無當中，有個稱謂還是挺舒服的事情。”
“我想知道，你和我，是否對立？”
“何為對立？”
“世間萬物，皆有對立之勢，天地，生死，你我。人類若是單獨作為一個個體，那與其他人類來講，皆為對立。”
“這話怎麽說？”
“朋友也好，兄弟也好，這種稱呼也隻是闡明兩人之間的關係而已，但是始終不會融為一體，兩個人就是兩個人，並非能成為一個整體，這就是對立。”
“我想說的，你是不是我的敵人。”
“我剛才說的，也是這個意思，所有人都是你的敵人，包括我。”
“那你會將我置於死地？”
“敵人有很多，想置你於死地的那種，便是最明顯的敵人，而我，不是這一種。”
“但還是我的敵人。”
“孩子，你並沒有理解我話中的含義，倒不如，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如何？”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
“我在此立有數年之久，在我體內經過了無數人的故事，那我就帶你去看你所熟悉的吧。”
趙耀眼前的迷霧漸漸退散，代替迷霧的，是陽光。他不敢睜開眼睛，他怕睜開眼睛，發現這是個夢。慢慢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人。
“這個人，你可曾認得？”
“院長？”
“正是，孤兒院院長。”
“他這是在幹什麽？”
“事情還得你自己去看。”聲音消失了，緊接著，院長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了身後的位置，而他的對麵，則又是一個相貌年老的人。
“潘家的潘準？”趙耀不禁唏噓，難道這兩個人……
畫麵繼續，兩個人似乎吵了起來，看來，趙耀鬆了一口氣，他不想被騙，在他目前看來，院長確實沒有與潘準達成共識。而接下來，畫麵又一轉，這是潘家辦公室的門口，潘子桓將老院長拉到了他自己的辦公室。辦公室內，有兩個人，一個是那個龔正龔律師，還有一位趙耀覺得似曾相似的感覺。
幾個人最開始並沒有聊的太多，而且老院長一直想要走。但最後，被那個陌生男子拉住了，然後，順勢一帶，將老院長整個人朝向了他。就這樣，兩個人對視了差不多有五分鍾的樣子，趙耀感覺不對勁，兩個人都是一樣紋絲不動。旁邊的潘子桓和龔正也很納悶，期間不停地說這話，像是在詢問著什麽。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老院長的身體突然一軟，差一點兒就跪在地上，結果被那個人的腳拖了上來。
整個畫麵都是模糊的，而且也沒有聲音，趙耀特別想知道他們之間都聊的是什麽，那樣的話，他就會判斷了。
“想要看得更清楚嗎？”
趙耀微微點了點頭。
那畫麵慢慢地向趙耀這邊移動過來，他發現，麵前像是有一個巨大的熒幕一樣，畫麵確實有些清楚了，但是令趙耀不理解的地方也隨之出現了。
他發現，所有人都穿著都很土，不像是現代人的穿著，而且那個辦公室周圍的環境，也不像是現代的陳設。而他認為是潘子桓的人，與潘子桓似乎長得還有一些出入，倒是像，年輕時候的潘準！
這一發現，讓趙耀整個人都震驚了，他在心裏開始推理起來。如果整個人是年輕時候的潘準，那之前那個人就是潘子桓的爺爺？但是那個律師，長相可還是沒有變化，隻是穿著改變了。而院長，也沒有變得年輕，和現在一樣，或者說，在他自己的記憶中，老院長一直都是長得這個樣子！
事情揭開真相的同時，趙耀的心裏有一些酸痛。
“沒錯，你分析的很好。”
“你能看到我在想什麽對吧。”
“嗯，這就是我的能力。”
“看來我想對了。”
“大致就是這樣。”
他一開始便和轉生者有交集了嗎？那個樣子，一動不動，不就是被麵前那個轉生者拍出靈魂了嗎？雖然方法與他自己有所區別，但是作為一個資深的轉生者，趙耀心裏很清楚。
“也就是說，孤兒院一開始，就是為你們提供資源的吧？”
“我並不是為你解開謎題的，孩子，這還是需要你去理解。”
“我理解什麽？”
“既然這樣，我帶你去看第二個故事。”
“不用了……”
“別說不用，你的想法已經告訴我了。”
迷霧又升了起來，然後，便是一段對話……
“老彭，哈哈，好久不見，這次有什麽事情嗎？”一個聲音很渾厚的人先說了話。而他嘴裏的老彭，想必就是城東派出所的所長了。
“嗯，我想讓你幫我查一個車牌號。”
“可以，車牌號給我。”
“188。”
“沒了？”
“我就知道這些。”
“這，你讓我怎麽查啊？”
“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應該沒有字母，這三個數字是中間的位置，兩端的數字加起來也就100個對吧，車是黑色的，應該是桑塔納。”
“老彭，不是我不幫你，我們這裏這麽忙……”
“算了，這車是撞死你嫂子的車，我查了這麽多年，也沒查出來，前幾天我不是當了局長了嗎，我隨便翻了一翻陳年老案，就查到這件事兒了。”
“好吧，我幫你看看，有線索我就給你打電話。”
聲音終止，停了幾秒，意思好像是說又換了場景。
“喂，我是，對，是嗎？車主是誰？”聲音又停止了，應該是老彭在聽電話那邊說的話。
“我還能見到他嗎？”
這時，電話那邊的聲音被放大了，“那個開車的人說想見你。”
“想，想見我？他在哪？你看你能不能把他穩住，我這就帶人去抓他。”
“不用，他會自首，前提是你要跟他單獨見一麵。”
“他是個罪犯，我怎麽可能答應他的話。”
聲音又一次告一段落，接下來，便是老彭與一個陌生人的對話。
“是你撞得人？”
“不是，但我可以幫你找到他。”
“你為什麽要幫我？”
“我幫你，是為了我自己，這個你就不要問了，我想讓你幫我辦一件事兒。”
“什麽事兒？”
“把楊輝控製住。”
“為什麽？嗯？你，你是上麵的人？”
“對，我就是那個主席。”
“你……”顯然，老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不知道自己隨便查查自己妻子的案子，就又驚動了上麵。
“你們到底想讓我怎麽樣啊？孤兒院的事兒，不讓我查就算了，我自己媳婦兒的事兒你們也管啊？我當上這個局長，是不是也是你們安排的？”老彭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
“這次我來就是幫你解決這件事情的，撞死你妻子的凶手，其實就是我的人，我可以隨時把他關起來，隻要你願意，隨你怎麽樣。”
“代價就是控製住楊輝？”
“對。”
“原因呢？”
“原因你是知道的，我就不必多說了。”
“不是，你們為啥不讓我們查孤兒院案啊？就因為潘家？你們這些當官的，是不是都和這些有錢的人有瓜葛？”
“你還是太單純，你心中的格局永遠都是這麽小，隨便你吧，如果你能這麽想，那你就答應我這個條件，按照你的想法，如果你不答應，那這個凶手就隨便我處理了？”
“不行，得交給我，好，我會想辦法控製楊輝的。”
“不能說說，或者隨便做做，我得讓他徹底放棄孤兒院這件事情。”
“好，這件事之後，我便辭職。”
“咱倆的談話才剛剛開始，你隨我來……”
談話消失了，迷霧開始濃稠起來，趙耀仔細聽完了全過程，“那麽說，老彭最終來到了這裏？”
“他是很高興能變成這樣的。”
“我不想再看了。”
“可是你還是沒有領悟到那層意義啊。”
“不需要，我隻要知道我現在的目的就夠了。”
“活了這麽久，還是這麽單純，看來你被變成轉生者的時候，你的心智也就隻有不到20歲，這種狀態真的會一直保持下去的啊。”
“隨你怎麽說，我要離開了。”
“等一下，給你看最後一個。”
還沒等趙耀睜開眼睛，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也被帶進去了一樣，一瞬間，他停在了孤兒院的門外，此時，應該是早些年，周圍的房子還有很多。
趙耀站在那裏，環視著周圍，這一切，都是他記憶當中比較美好的一部分，當他的視線回到孤兒院門口的時候，他發現門口那裏，有一個竹籃子。
趙耀走近，將竹籃子上麵的棉被掀開，發現裏麵是一個嬰兒，在嬰兒的腦門上，貼著一張紙條，“程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