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矛盾初顯
聽了他們剛才的對話,眾人都十分好奇,連方雪鬆都不例外,對沈元熙笑道:“怎麽回事?聽你們說得有些離奇,他們妹妹會有多大?怎麽就敢和他們父親打賭?似乎還贏了,牛皮菜做糖又是什麽?”
沈元熙先前就領教過蘇挽秋的厲害,昌吉雜貨鋪兼職製糖還是他給對方指的路,此時兩下裏一聯係,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
因看了方雪鬆一眼,忽地一笑,淡淡道:“這件事說起來,根源還是在你那裏。”
“我?”方雪鬆一愣,旋即也笑了:“我才搬來別院,下人們尚且沒認全,怎麽一戶村民家的事,竟和我攀上關係了?沈兄,你可不能因為不待見我就胡亂攀誣啊。”
沈元熙眉頭一挑:果然不愧是大家族出身的富貴公子,這半開玩笑之間,便不動聲色擺了自己一道。
不過他也不在意,悠悠道:“蘇家哥倆的父親賭輸了錢,沒奈何,就把侄女兒賣了還債,結果侄女兒不肯,兩下裏打起來,伯父無奈,隻得又去把人贖回來,偏偏他侄女兒心氣高,不依不饒,於是兩人打賭,三天之內,誰賺錢多就聽誰的,大伯贏了,這事就揭過去;侄女兒贏了,便要監督她大伯,如若再賭,要剁他大伯一隻手……”
不等說完,周圍起了一片吸氣聲,連方雪鬆慣常掛在臉上的微笑都裂開了,其中一個胖胖的家夥大叫道:“這是什麽道理?侄女兒竟敢剁大伯的手,這還了得?不該狠揍一頓讓她知道知道忤逆犯上的下場嗎?”
沈元熙確實覺著蘇挽秋做得過分,但這種論調更讓他反感,因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冷聲道:“林胖子,你搞清楚,是伯父要先賣侄女兒,這又是什麽道理?”
“那……一個丫頭,賣就賣了,天下間賣兒女的也多,難道還能為這個怨恨父母不成?”
林胖子的話引來一片點頭附和聲,沈元熙恨鐵不成鋼地指著他:“你這兩年在學堂裏都學了什麽?什麽時候賣兒賣女成了正常的事?這都是百姓的苦難你懂不懂?伯父賭輸了錢賣侄女兒,在哪裏都要被戳脊梁骨的。”
林胖子賠笑道:“老大,我就是個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這話……這話你當著蘇家哥倆的麵兒怎麽不說?反正……反正他們妹妹也贖身了,那……那還想怎的?要剁他大伯的手,這怎麽說……也委實過分了,您說呢老大。”
“這還差不多。”沈元熙麵色緩和,沉聲道:“那位三姑娘的確有些彪悍,但她有她的委屈和道理,你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給她按罪名。須知這天下間,女人的日子是最難過的。”
方雪鬆微笑低頭飲茶,心中很有幾分不以為然,暗道:果然這沈元熙是個放縱不羈,又憐香惜玉的風流浪蕩子,這樣話也能堂而皇之說出來。即便才學再高,將來能魚躍龍門,也無法在官場立足,充其量不過是世間多一個怪才罷了。”
蘇雲海和蘇雲陽匆匆趕回家時,閆氏和蘇挽春早在門口看了好幾回,一見哥倆,就忙拉著問道:“雲陽,你爹呢?他怎麽沒和你們一起回來?”
哥倆也懵了,蘇雲陽道:“爹本來就不是和我們一起的,他該和六叔爺二叔他們一塊兒回來啊。”
“沒有呢。”
閆氏急得跺腳,這時就聽上房裏傳來“滋啦滋啦”聲響,接著一股濃烈肉香撲鼻而來。蘇雲海咽了口口水,小聲問道:“娘,今天午飯做得什麽?怎麽這麽香?”
閆氏臉一紅,沒說話,身旁蘇挽春撇撇嘴小聲道:“還能做什麽?肉唄。三妹賺了六貫錢,就拿幾斤五花肉,還有些點心鹵味打發我們。也不想想平日裏她吃得穿得,哪個不是用公中的錢?真真沒良心,那麽多錢,她都要昧下來……”
不等說完,隻聽閆氏道:“好了,這原本是咱們家定下的規矩,你們小輩賺錢,都不用交公中。你不服,你也去挖那牛皮菜,回頭賣給糖坊,賣到的錢你也自己留著。”
蘇挽春噘著嘴不說話了。閆氏心中擔憂,頻頻向村口張望,卻哪裏看得到蘇義山?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忽聽身後有人喊吃飯,她便對蘇挽春道:“行了,你和你兄弟們去吃飯,我在這裏看著就好。”
“看什麽啊娘,爹又不是小孩子,這會兒路上連個影子都沒有,可見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咱們索性去吃飯,吃完飯再等他吧。”
蘇雲陽勸著母親,蘇挽春蘇雲海也幫腔,最後閆氏無奈,隻得和孩子們一起回到屋裏。
炕上地下兩張大圓桌已經放好了,女眷們都在炕上圍坐一圈,男人們則在地下。幾個人一進屋,便忍不住狠狠吸了吸鼻子,蘇雲海歡叫道:“今天中午好多菜肉啊。”
“那可不。”王氏忍不住開口:“這可都是三丫頭賺回來的錢買的。說起來,聽說大哥也賺了五兩銀,是不是也該拿出一點,留著下個月咱們也改善下夥食啊。”
自從知道今天蘇挽秋和蘇義山一共賺了十一兩銀子,王氏的眼睛都紅了,結果聽說這些錢都不會交到公中,頓時一顆心就拔涼拔涼的。
蘇挽秋是可惡,六貫錢,竟然全都昧下來。然而家裏規矩向來如此,三房兩口子急得口舌生瘡也沒用;最可恨就是蘇義山,平日裏你是家中頂梁柱,什麽都聽你的讓你的,到最後你賺錢了便要藏私?哪有這樣道理?更別提給蘇挽秋贖身的銀子是公中出的,那就是他賭輸的錢,憑什麽賺錢了不還公中?
所以這一次,很罕見的,三房對大房的怨氣倒還在二房之上,大房人進來,王氏便忍不住開了嘲諷。
閆氏臉一紅,勉強笑道:“這是自然,等當家的回來,都不用我說……“
“別。”蘇義豐也開口了:“大嫂,這話你可得說,不然指望我大哥那大咧咧的性子,我就怕這頓飯到過年了也未必能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