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先知
「父親自從西爾貝拉回來后，整日閉於房中，茶飯不思，又嚴令禁止我等外出，我甚是擔心。」
塞爾迪亞邊城，哈洛倫堡。堡主唯一的兒子羅迪站於父親門外，一臉擔憂地和侍女們交談著。
「大人那天回來之後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幾乎每個進入房內打掃的侍女都挨過罵，有些甚至挨過打，還被打出了血。」一侍女抱怨道。
「而且半夜，常常能聽到大人在房內痛苦的呻吟和摔東西的聲音。」另一侍女表情惶恐，她的住所就在領主隔壁。
「父親作為十二議員之一，每逢議論國事之時，便會代表周邊城池去一趟總城，往常都好好的，為何就這次回來，性情大變？」羅迪輕聲扣了幾下門，屋內便喊出了一聲帶著憤怒的「滾」。
「不對，父親一定是在西爾貝拉經歷了什麼事，才會變得如此不同。」羅迪想到了一個人，於是快步離開了父親的屋子，向城堡內的另一處走去。
在城牆下的柴房邊上，一間簡陋的屋子裡普羅迪見到了想要見的人——一個劈柴的苦力，身子瘦弱年紀也很大，此時正光著膀子慢悠悠地整理劈好的柴碎。
「喲，這不是羅迪大人，怎麼有空來我這骯髒發霉的小地方？」老頭渾身都是酸臭味，只見他從腰間的縫隙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包煙草，點上后一臉地享受，接著頭也不回地繼續幹活。
「你怎麼知道是我，你剛剛頭也沒轉過來。」羅迪走進來打量了一圈屋子，就近找了一張破爛的木凳落座。
「瞧你說的，就好像我轉過頭，就能看到你一樣。」老頭吐了口煙轉過臉，那是一雙被乳白色完全覆蓋了的眼睛，在那裡瞪著也不知看向了何處。
「你能活下來，是我祖父的恩賜，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助，先知。」在說出最後一個詞時，羅迪壓低了聲音，並回頭看了看屋外，確保沒有外人。
在坦斯弗格的歷史中，曾有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黑色歷史，史書中稱之為《黑色清掃日》，在那短短的一天十二個時辰之內，整個大陸像是有了默契一般，由各國教團聯合牽頭，自上而下，對所有染指巫邪之術，或是以異端神明為信仰、扯上關係之人，一律施以死刑且無須審問就地處決。據傳其中北方有一少數族種因信仰具有預知未來能力的異神拿摩多，也在那次掃蕩中被全族格殺。直至今日，若是重提此事相關之人，也要受到教團的懲罰。
「先知…好久沒有人這麼叫我了，你可知現在重提這個名字，是會坐大牢的。」被稱之為「先知」的老頭雖然是瞎子，但能精準地揮著斧子將一塊柴伙均勻地劈成了兩半。
劈了一會後他直了直腰，深吸一口煙后緩緩道：「什麼是異類的神，什麼才是正確的神，都只是教團里那些整天拿著臭筆，揮一揮蓋個狗屎印就完事的人弄出來的骯髒把戲，總有一天我要把那塊印親自蓋在那幾個主教的屁股上。」
「查加圖，我知道你對教團心存怨氣，但眼下不是你發牢騷的時候，父親此次從西爾貝拉回來，性情突變，母親也整日以淚洗面，分居兩房，我求助了城裡最好的大夫，都說我父親是因為公務繁忙，壓力過大才會這樣，但我可不認為，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情必有蹊蹺，我很擔心父親的身體，也擔心哈洛倫堡的命運，現如今大陸的南方發生了大規模的戰亂也是人盡皆知，倘若父親這個頂樑柱出了什麼岔子，怕是整個家族都要岌岌可危，現在，我必須要讓父親恢復到原來的模樣…」
「…年幼時期我曾聽祖父提起過一些有關你們『先知』的事情，這些年來我保密的很好，若我不是沒了轍，也不會來這裡找你。」羅迪從祖父那聽說過當初從教團手裡救出查加圖，是帶著原因的，不過其中緣由無人知曉，其身份也僅有祖父、父親和自己知道。在外人看來，這老頭就是一個有煙癮、瞎了眼，孤苦伶仃被收留到柴房幹活的不幸之人，而在祖父臨走前，其中一個遺願便提及到了這個劈柴的眼盲之人。
「你也僅僅是穿開襠褲的時候見過我一面，就這麼相信你的祖父說的…不過拿摩多神的話，最近已經聽不太清了，我們這種預視者，若是沒有了神音，和常人無異啊。」查加圖哼哼哧哧，「這天要大變，你父親只是萬變之中的一變，若是你想從源頭入手，怕是要丟人性命。」
「您是在說，塞爾迪亞要發生動亂，和南方一樣？」羅迪想起了一些坊間的傳聞，說的是不光自己的父親，其餘議會成員回城之後都發生了許多不幸的事情，這或許只是塞爾迪亞大變的第一步？
一股恐懼感蔓延到心頭，羅迪不安地抖了抖腳，他現在很迷茫。
「最近有一股外來的聖潔力量接觸過塞爾迪亞，卻不知為何，就這麼消失掉了。」查加圖繼續砍著柴，碎碎念道，「或許你可以調查一下那件事，而不是把精力放在我這個渾身臭味的糟老頭身上。」
「聖潔的力量？」羅迪仍舊迷惑，起身弓腰道，「恕我愚昧，還請您詳細指點。」
「該死的，我已經說過了，拿摩多神的神音我已經聽不太清了，你特馬的是個聾子嗎！」查加圖的神情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他的煙已經抽完，捏著煙屁股的右手在不自覺地抖動著，「今晚月升之時，西爾貝拉西崗三十里處，在那裡或許有你想要的線索。」
「謝了，查加圖，我這就去備馬。」
「等會找人送點煙過來，有酒的話甚好。」羅迪臨走前，查加圖不忘又提了這麼一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