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發病
闖入者來得快去得也快,一眨眼功夫,除了幾個受傷的沒跑掉,其他人全跑出去了。那輛小型飛機也不見了蹤影,只留下院子里一片罵聲。啞巴很及時地扣住了幾個受傷的人,周圍的人立即過去幫忙,很快就將那幾個掉隊的傢伙綁起來了。這地方也真是夠偏的,打架打了半天,那麼大動靜也沒人來管。
鄰居們帶著那些人進了裡屋,我過去看安常在,她已經放開了小蘿莉,但臉色非常不好,我走過去一看,不免一陣心驚。
只見她的大腿正在慢慢地消失!安常在的小腿在我遇到她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而現在她的大腿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記得伊叔介紹鬼化病的癥狀時就說過,它會使身體慢慢消失,而且過程十分痛苦。
「我說,你怎麼樣?!」我試著去把她扶起來,雙手卻穿過了她的身體,觸摸不到??「安常在?」怎麼回事?旁邊的小蘿莉也試著抱住她:「安姐姐?」手也是穿過了她的身體,小蘿莉被嚇到了,雙手到處亂抓:「安姐姐?安姐姐?!」安常在努力伸出一隻手想抓住小蘿莉的手,卻是枉然,她什麼也觸碰不到,而且不是她自己的意願。
「別……別怕,姐姐還在!」安常在從嘴巴里擠出幾個字,我和小蘿莉慌亂不已,卻見她一下子倒在地上。「喂!!」「安姐姐!!」
我試圖把她扶起來,雙手還是觸摸不到她的身體。我不知道鬼化病發作的時候會有怎麼樣的痛苦,那種痛苦肯定不一般,而且就算旁邊有別人也沒有醫治和應對的辦法,只能幹看著著急。怪不得伊叔說鬼化病也會帶來心理上的痛苦,鬼化病發作的時候沒人能幫到她,這種感覺一定很無助。
啞巴正從裡屋出來,我忙朝他招手。啞巴過來檢查了一下安常在的狀況,他也觸摸不到安常在,但我看見他臉上沒有焦急的神色,好像還是有辦法的。他在周圍走了一圈,似乎是在尋找什麼,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支毛筆,就是安常在剛才用的那支。
他用左手拿著那支毛筆在安常在身上比劃,我疑惑地看著他,小蘿莉則不敢再說話。過了一會兒他示意可以了,我有些奇怪,旁邊的小蘿莉一下子撲到安常在身上,抱著她不放:「安姐姐!!」安常在的身子能觸摸到了!我去抓她的手,真的,能摸到了!
啞巴點點頭,臉上還是那百年不變的表情,他抓起安常在的右手,竟然將那支毛筆又放回了她的手臂中!他還向我比劃著什麼,我表示看不懂,讓他說話,然而他搖搖頭。我不由得又喜又氣,這鳥人,人都肯幫忙救了,順便說句話會死嗎?
啞巴見我看不懂他的手勢,乾脆背起安常在往屋子裡去了,我抱起小蘿莉忙跟過去。安常在躺了一會兒,臉色不見好,我問啞巴:「她這病,藥物管用嗎?」對於鬼化病,我除了知道它是一種屍體上的毒,還有剛剛知道它發作起來非常嚴重,其餘都一無所知。
啞巴沒回答,又是在發獃,我自覺無趣,去找葯來處理傷口了。剛才沒空注意到痛,注意力全放在那些人身上,現在立即就覺得痛了。處理完回來,鄰居們已經散了,那幾個被抓住的闖入者都被打暈了關在裡屋。我去看了下,順便報了警。
再回到安常在那邊時,還沒走到門前就聽見小蘿莉的說話聲,安常在已經醒了過來,氣色恢復了一些,問她還難不難受,她也只是搖搖頭。再看她的大腿,已經消失了一大截。我帶了點葯給小蘿莉塗,疼得她呲牙咧嘴,安常在看不下去了,乾脆自己動手。
收拾完這邊的事情,又要準備回桂林了。
這次簡直是我們最慘的一次,因為走得太急誰也沒帶太多錢,又辦了店長先生的葬禮,最後我們發現我們湊不齊回去的車費,因為正好是春運車費漲價了。屋漏偏逢連夜雨,遠在桂林的伊叔傳出病倒的消息,我奇怪鬼化病人也會像人一樣生病?安常在的話卻讓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那是他老了,鬼化病的侵蝕恐怕已經到腰部了。有鬼化病的人不會再有其他病,因為鬼化病已經夠受的了。這種病對病人的侵蝕,越到後期、越往上就越頻繁。
安常在很擔心,她說之前伊叔發病的頻率就已經有點高了,最近一段時間伊叔幾乎是一周發作一次,她則是一個月兩次,而我的其他幾個叔叔,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事,其實也好不到哪兒去,特別是二叔三叔五叔六叔,最大的二叔一周發作三次,最小的十三叔也是一個月發作三次。
可怕的是這種病還會遺傳,他們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育,孩子十八歲之前都像正常人一樣,但過了那個年紀就會開始出現鬼化病的癥狀。
後來差不多到年關的時候,我們打了份電子廠的零工,才終於夠了錢回了桂林。
我們馬不停蹄的趕去伊叔那邊,那巷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昏暗,到了冬天,更是寒氣逼人。我和安常在輕車熟路地回了戲院。
伊叔病得不輕,安常在給他倒了口茶,說:「這種病越是到後面越痛苦,最痛苦的時候極有可能會意識不清醒,甚至對人產生攻擊意識。伊叔經常喝的這種茶,一定程度上有一些抑制的作用,不過……」
「不過什麼?」
安常在的臉色一陰:「不過要是你以後再遇到我發作,或者別的鬼化病人發作,能跑多遠就多遠吧,很容易傳染的。而且你也幫不上忙,不是每次都像這次那麼幸運。」
「為什麼?」我說,「唐家不是致力於研究屍毒的嗎?總會研究出解藥的。」看起來這種鬼化病發作起來沒有一點預兆的,好像也沒有特別固定的時間,要是遇上了我才不跑呢,肯定要找出個治療的法子才行。
安常在看著我的樣子嗤笑出聲,有點無奈道:「別逗了,你知道你們唐家找到這種病毒多久了嗎?唐家把它當做最恐怖的病毒,不只是因為鬼化病給人帶來的變異和痛苦,更多的是因為它的無解。唐家努力了很多代,甚至暗地裡召集能人異士,其中不乏一些醫學上生物學上物理學和化學上的頂尖高手,日以繼夜地工作,但是一點進展都沒有,我們對於它的成分、構造一無所知。」
「那這種茶,又怎麼知道它可以抑制鬼化病?不如去分析茶的成分吧。」這東西還真難下手。
「還記得當初你嫌茶苦的時候,問伊叔這是什麼茶,伊叔怎麼回答的嗎?」安常在苦笑,「他是真的不知道這是什麼茶,它是一個偶然,也同這種鬼化病一樣分析不出成分。鬼化病是一種屍毒,它從屍體里提取出來之後,唐家人也在發現那種病毒的古墓里發現了這種茶,但他們那時候還不知道它的作用。而且它只是抑制病情,沒有辦法減輕病人的痛苦。一般鬼化病發作只有幾分鐘,但是人往往要躺好幾天才行。」
我一抬眼:「你還真是個例外。」
安常在苦笑著搖頭:「我他媽寧可不要這種例外。」
我一看她可以套話,連忙問:「你怎麼會變成例外?」
安常在卻搖頭,只說了幾句,說是從墨家禁地裡面帶出來的,然後就神神秘秘的不肯再說下去,反而反問道:「先生跟你說了什麼嗎?我看你老心事重重,又不像只是因為他被無緣無故的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