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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陰兵借道

  安常在自然也不會眼睜睜看著趙停棺動手割掉自己的頭髮,一頭及腰長發可不會給他割去,早把頭髮收回去了,迅速讓到一邊去。我也是才知道,沾了血的東西可以傷到患上鬼化病的人,一旦他們效仿趙停棺的做法,恐怕安常在會吃虧。


  但安常在動作很快,一下子就跟趙停棺拉開距離,顯然力量上她是對不過趙停棺的,但她在速度上可是一點也不吃虧,腳底抹油是一眨眼的事。


  趙停棺卻根本不打算放過她,他眼睛里閃過一絲狠厲,軍刀緊握在手中,身子迅速往前一傾,同時邁開腳往前大跨一步,竟就沖著安常在的心窩子里捅去。


  ……我完全被無視了。然而我來這裡是打醬油的嗎?並不!我其實離他們很近了。


  我也不能幹看著,一個箭步衝過去撞他。


  可惜我速度不夠快,那刀眼看著已經從安常在心口錯開了,卻來不及被她的身體避過,硬生生插進肩膀里,整個刀身都沒入她的身體,流出的竟是……什麼也沒流出?!


  不……!

  有一種淡黑色氣體慢慢地從傷口飄出來,給人的感覺很不好。場景甚為怪異。我倒吸一口冷氣,也不知道這樣的創傷嚴不嚴重,只希望鬼化病不會帶來傷口痛處被擴大的副作用。幸好安常在看起來不像是很痛的樣子。


  「白堇!安常在!我們不想的,可是,對不起了!」趙停棺借著身體往前的慣性順手把刀拔出來,轉過頭就對著我衝來。


  我也因為身體的慣性,已經跌坐在地。見他發怒,旁邊幾個人也圍了過來,我趕忙把身子一翻,骨碌碌的滾到了旁邊去躲過了那刀,不想一隻手忽然從我身後襲來,趁機把我頭髮給抓住了。我勉強抬起頭看見抓住我頭髮的人,那個人竟然是陳懓。


  以前在宿舍里總覺得陳懓是個柔柔弱弱的女孩,特別特別柔弱的那種。洗澡等水的時候都要別人幫忙抬水,冬天洗棉衣稍微重一點她就拿不起來,跑個步跑到一半爬都爬不起來,身體狀況比我差了不只是那麼一點點,好好的上著課,外面的風一吹進來,她就流鼻血了的那種,吃藥比吃飯還多。這會兒她的力氣卻還算是蠻大的,一下子竟把我從地上拎起來,扯得我頭皮都快掉了,頭髮被她弄得很亂。


  「呃!……」我忙伸手去抓住她的手,想把她的手扯開,但是她不給我機會。


  「我抓到她了!!」她興奮地大叫起來。


  「……」


  莫已就在她身側,這時也忙過來一把抓住我手臂,「還想跑?」她的力氣也不小,抓得我的手一陣陣的疼。


  我看著她的手心裡氣急,自己腦袋都沒轉過來,就把腳往地上一蹬猛地站了起來,莫已還沒反應過來我已經一口咬在莫已的手背上,留下一排牙印。呸,我皺眉,立即往旁邊吐了一口口水,也不知道她塗的什麼護手霜,難吃死了。


  「啊!!!!白堇,你特么是不是屬狗的啊?!」莫已立即把手收回,看著上面血紅色的牙印心疼不已。


  一口惡氣湧上來,我不假思索接話:「我屬虎(並不),專門咬狗!別說,今天還真讓我咬到了一條,還是條雜毛的!就是味道差了那麼一點。」說罷又用另一隻沒被抓住的手往她臉上打。文空早到了我們身邊,見狀忙一把抓住我那隻手,又從莫已手裡接過我的另一隻手,陳懓適時放開我的頭髮,文空便把我的雙手背扣在我身後。


  文空的力量要比莫已大很多,一下子就把我按到地上,我掙扎不起來。


  有人在背後輕拍他的肩膀,他回頭看。豈不料,一回頭,他便看見安常在在他身後,長發披散開來,一雙眼瞪得比乒乓球還大,舌頭有幾十厘米長吊在外面,滿臉是血,對著他呼呼地吐著冷氣……


  「啊!」文空沒料到安常在會忽然出現在他背後,心理上沒有防備,被嚇了一跳。他尖叫一聲,同時放開我往後退。旁邊的莫已和陳懓兩個女孩子的反應比他還要誇張,莫已踉踉蹌蹌地往旁邊跑,陳懓直接摔到了地上,差點沒暈過去。


  趁著他們都放開了我,我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往旁邊退開兩步,而此時那邊的趙停棺已經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過來。我和安常在趕忙都往旁邊跑,但看趙停棺的刀明顯是沖著安常在去的。我忙過去又攔,幾個人又亂做一團。


  咚——


  忽的,傳來一聲鐘聲。似是寺院里那種敲鐘聲。不十分洪亮,只是很沉很沉,彷彿那口大鐘就壓在心上。那種聲音,莊嚴肅穆,讓人心中無端端地生出一股敬畏之情來,逼得人不由自主地想逃跑。


  這荒地之上本是打得熱鬧非凡,這不知來自何處的鐘聲一響,竟所有人都停手了。就連那邊打的水深火熱的啞巴小子和執事,都一下子停了手,一動也不動。他們兩個姿勢有點怪,啞巴小子掐著執事的脖子,執事兩手抓著啞巴小子的頭,身體都傾斜著。維持這樣的姿勢肯定難受得很。


  我不明所以,看這氣勢卻也不敢發問,心裡知道大概是個了不得的東西。


  試想這大白天的荒郊野外的哪來的鐘聲?多半是有人裝神弄鬼,但要是一般的裝神弄鬼,絕逃不過伊叔的眼睛。不過,就算是真的也不會嚇成這樣吧?我自認為至少對於伊叔和安常在而言,這一類的東西都不足以畏懼了。他們本身就是作為一種未知的東西存在,鬼化病有很多癥狀還沒被發現,他們現在的狀態應該沒什麼能嚇到他們的東西,反而他們才是會嚇到別人。


  只是現在,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別的表情,除了驚恐和不可思議之外什麼也沒有……所有人的動作都靜止了,很奇怪,像是有人在鐘聲敲響的那一瞬間按了暫停鍵,世界上的一切都靜止了。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時間明明在一點一滴地流失,卻像是已經凝固了,被冰封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周圍的景物像是蒙了層灰似的,怎麼也看不清晰。


  從空曠處刮開陣陣冷風,鑽進衣服袖子里,貼著身體,冰涼冰涼的。


  天邊有白色的光芒浮現。


  是黎明到來了嗎?

  不!那是一團團白色的霧氣!仔細一看,竟還帶有淡青色的光芒。只幾秒鐘,白霧就布滿了整個視野,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包圍住了。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迪迦奧特曼最後打的那個怪獸,好像也是這樣,船被濃霧包圍,怪獸無處不在。


  我能很清楚地感覺到那白霧冒出的地方,有什麼東西在靠近。


  「還看什麼看,都想死嗎?!跑啊!」片刻后,終於有人反應過來大喊了一聲,我們都被那景象驚呆了,這下子終於反應過來。


  「娘的,怎麼這麼倒霉?他媽的本命年提前了嗎?怎麼沒人告訴我要買紅腰帶?」文空破口大罵,一臉不相信自己會這麼倒霉的表情,卻還是轉了身子做出逃跑的動作。


  「奇怪……不該是這個時候的……為什麼……不,不可能的!它要是這個時候出現,才最可怕!」趙停妝話音未落,便被趙停棺抓住手往後拉:「還管它什麼!遇到這種事就快跑吧!再呆在這裡就真的要完蛋了!」


  我一看這情況不妙呀,這是哪個大人物要來?忙問:「伊叔!這是怎麼回事?它……」


  沒等伊叔回答,我的身子被站在我旁邊的安常在拉住,她二話不說拉著我就跑,我整個人就被她往後拖,差點摔倒。


  看我還是一臉不明白的模樣,她罵道:「你還啰嗦個球啊!沒聽說過陰兵借道也知道看見怪東西要跑吧?!遇上了還不快跑?!沒看見那邊兩隻多厲害的人都跑了嗎?」安常在一邊罵一邊還不忘甩我個白眼。


  呃,她這個裝扮給我一個白眼是什麼感覺……簡直不要不要的【哭】


  陰兵借道?


  我下意識地往回看,只見那團白氣越來越近,越來越濃密,有什麼聲音,也越來越大,越來越近。那種聲音,猶如鐵騎踏過草原,沉重無比。踏踏……踏踏……踏踏……


  陰兵借道,托趙停妝的福,我還真知道那麼一丟丟。她在宿舍里講的鬼故事中就包括陰兵借道,我還聽過好幾次,有一次講得陳懓都嚇哭了,非和莫已一起睡才行。聽說陰兵借道,遇見的人都要避開,不然魂魄會被勾去,最常見的就是自己不由自主地跟著這些「人」走,一直走到另一個世界。


  可在這裡的人都不是等閑之輩,且不說趙停妝幾個人,就是那執事,一身的本事,也不該看見陰兵借道就嚇呆了。還有啞巴小子,他自己意識模糊,應該不懂害怕這種情緒,真有什麼東西能讓這種狀態下的人也呆住了,那可怕的程度不是我能想象的。這群人嚇成這樣,恐怕不是一般的陰兵借道。


  「我說你不作死就會死嗎?!千萬別往後看!會被勾走魂魄!除非你想變成他們中的一員。」安常在狠狠地把我的頭掰過來,我第一次看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配合著她一身女鬼的裝扮顯得非常恐怖,總覺得是誤入了恐怖片的拍攝現場……


  一群人沒命地往前跑,然而那種聲音還是在接近,而且越來越大。


  漸漸地,身體被白色的霧氣圍住,抬眼望去,那白霧已看不見盡頭。而白霧中,十米開外,竟什麼也看不見。而不知不覺中安常在也放開了我。我左右看了看,看不見任何人,只有一團團的白霧。


  這下可好,人都走散了,我連往哪兒逃都不清楚。我仔細聽著周圍的聲音,但是那種嗒嗒嗒的腳步聲太大,耳朵里只有這種聲音了,其他一概聽不見。


  忽見一人從後方的白霧中走出,只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我以為是安常在,伸手就去拉,結果卻撲了個空,摸到一大團冷氣。


  嘶……怎麼?一下子好冷?


  我猛地抖了一下身子把手縮了回來,不對,安常在不是跑在我前面嗎?後面這是誰?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沒等我想明白,那個人便從我身上穿過,嚇得我臉都白了。我發現那人身上有淡淡的綠色光芒。不,這東西……不是人!有點像是鬼化病人?或者,它是真的鬼?

  白霧之中淡綠色的光芒越來越亮,奇怪的是依舊看不清十米開外的東西,可怕的聲音就在耳邊。那種腳步聲就在身邊,還可以看見那些「人」從我身邊經過,消失……彷彿我現在就在戰場上,萬千鐵騎從身邊踏過,卻沒有人看我一眼。就好像我才是不存在的。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表情,五官像是刻在木頭上的一般,不像古裝劇里古代士兵那樣一身鎧甲手拿兵器,每個人身上都披著白麻。民間有披麻帶孝的說法,這樣的穿著,莫不是要出殯?誰出殯這麼大氣場,還得讓陰兵來?看他們的反應,厲害的不是陰兵,而是陰兵送的這個東西吧。能牛逼到這個份上,不怕就怪了。


  它們來自哪裡?它們將要去何方?為何我會覺得棺材裡面的人很熟悉?即使我只看見了棺材的大概形狀,根本沒看清它的模樣,只看見了陰兵……可我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在為它而悲傷,而且那種悲傷隨著它的接近變得越來越強烈,鼻子像被陳年老醋泡過似的。


  白霧之中,只見幾個人抬著個很大的黑色棺材,飄飄然走過來。我離那棺材不過幾米遠,心裡不免慌得砰砰跳。這個距離棺材上的花紋我自然看的一清二楚。


  一群陰兵抬著棺材悠然停下。


  棺材似乎是合金做的,目測要有幾百斤,竟然落地一點聲音都沒有。棺材的整體顯黑色,烏黑烏黑的那種,烏黑得發亮。棺材的頭雕刻著龍頭,可以說整個棺材根本就是以龍的形象製作出來的,棺身為腹紋,如同蛇腹,四角雕刻著龍爪,上分為三段,龍頭龍身龍尾。上面覆蓋了大量的青苔,以及各種不明物體。


  陰兵放下棺材,開始圍著棺材轉圈,嘴巴一張一合,念叨著我聽不懂的語言。我聽不懂,卻覺得心裏面一下子變得清明了,就像是在廟裡聽見念經的聲音,就算聽不懂也會被那種氣勢所影響。


  我看著這一場面,腿怎麼也邁不開了,或者說我已經忘記了要逃,整個人都呆住了。


  圍著棺材轉圈的陰兵在轉圈的過程中一個接著一個地消失,到最後竟然只剩下一個了。那個陰兵停留在棺材前面,彎腰把頭往棺材上輕輕一磕。


  啦咔咔……


  看似堅硬無比的棺材竟然因為陰兵的這一磕從中間破開了,棺材蓋各自往旁邊退開。我心裡那叫一個緊張,難道要從裡面跳出一個千年旱魃?也不知道是紅毛還是白毛……天,難道不知道這年頭千年旱魃已經過時了嗎?直接來個核武器貌似才更可怕。等等,不會真是核武器什麼的吧?

  棺材中傳出轟轟隆隆的聲音,從那棺材中竟憑空浮起一隻比它小一號的棺材來。那隻棺材通體圓潤,泛著玉的光澤,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滿了符文。它的重量少說也有兩百斤。


  同時,一股奇怪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開來。這股味道有點像是八角,卻比八角的香味更加濃烈刺鼻,太香了聞著很難受。


  陰兵張開嘴,又詠唱了一段咒文,我依舊聽不懂。玉棺在它的詠唱中慢慢開啟,從玉棺中,竟然又飛出一隻棺材來。搞什麼飛機?

  詠唱完咒文,那個陰兵也消失了,棺材頓時失去了支撐力,轟然掉落到地上,同時棺材蓋也打開了。


  呼——


  風一吹,所有的白霧都被吹散了,但是整個世界像是打了馬賽克,怎麼也看不清楚。


  心中那股莫名的悲傷忽然變得非常非常的沉重,沉重得我的靈魂幾乎不能承受,而我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住,竟然撲通一下跪到地上。


  「白堇……」


  恍恍惚惚的,聽見有人在叫我。


  「白堇……」


  「……」幻覺嗎?是我的臆想症又發作了嗎?也是,早上我忘了吃藥了吧,好像昨晚也沒吃?

  「白堇……」又一次聽見有人叫我,我聽得很清楚,彷彿就在耳邊,又彷彿很遠很遠。


  「……」棺材在說話?我沒聽錯吧,棺材裡面有人在叫我?而且聲音好熟悉,好親切?棺材里的人,難道我認識?

  「跟我走吧……」棺材說。


  「嗯……」不知怎的,我忽然好想好想跟著這棺材走啊……走到另一個世界。為什麼?沒有為什麼,只是忽然很想很想……很想跟著它走,不管走到哪裡都好,就是想跟著它走,不需要一點理由。


  忽然,一雙大手及時的覆上我的眼睛。那雙手有些粗糙。這個時候還有閑心救我的,大概也就只有伊叔和安常在了。


  未待我說話,便被拖著往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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