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朝堂辯論
初登朝堂,除了長孫無忌之外所有人都認為薑雲誌此行是來受封的。
但是薑雲誌卻發聲了,這就讓所有的官員們都為之驚訝。
“看來我們這位新上任的太史令很是急著為我們大唐出謀劃策啊,不如我們聽聽這位新秀的意思如何?”
李世民做出了一副對薑雲誌的開口毫不知情的模樣,甚至還先誇讚了幾句。
果然玩兒政治的沒一個好玩意兒,一個比一個的心髒。
雖然心中稍有不滿,但薑雲誌可不敢說出來,若是他說出來的話那可就得罪了整個朝廷的人了。
“不知太史令有何高見?”似乎是被一個小孩子給反駁了而感到很跌份兒,孔穎達的語氣有些衝。
“小子今日初登朝堂就,尚不知老丈該怎麽稱呼?”
不管怎麽說,現在已經在這個漩渦裏了,薑雲誌把最起碼的禮儀還是做好了的。
“不敢,老朽姓孔,名穎達,字衝遠,這位是諫議大夫蓋文達,字藝成。”
“原來是孔聖世孫,小子失禮了,見過衝遠公,見過藝成公。”
好像是被這兩人的名字給震到了一般,薑雲誌趕忙低頭作揖。
然而,實際上他早就知道了孔穎達的身份,至於蓋文達?
不好意思,沒聽說過。
“不敢當,小郎君還是說一下高見吧。”似乎薑雲誌恭敬的模樣讓孔穎達的氣消了不少,連稱呼都變成了小郎君。
“那小子就大膽妄言了,若有不妥之處還請衝遠公多多包涵。”
薑雲誌拱了拱手客套了一番,然後就根據孔穎達之前的話開始說起了自己昨夜提前想好的那些話。
“方才小子站在最末,聽衝遠公說‘誌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
“不知小子有沒有聽錯?”
“並沒有。”孔穎達搖了搖頭。
整個太極殿似乎是成了兩人辯論的平台,所有人都沒有出聲,靜靜的看著最前麵的這兩人。
“在下曾粗讀過幾天書,這話的意思大概是說人不能夠為了求生而損害仁德,卻能犧牲生命去成就仁德。”
“不知小子有沒有說錯?”
“並沒有。”孔穎達又搖了搖頭。
常年在官場打滾所養成的嗅覺已經告訴他麵前的這個孩子可能不簡單,但現在薑雲誌尚未說出自己的觀點,他還無從反駁。
“那不知衝遠公可還記得史佚之《誌》有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可還記得西晉大臣江統曾說過:戎狄誌態,不與華同?”
薑雲誌這話一出,雖然沒有說得孔穎達啞口無言,但卻也已經引起了朝堂眾人的議論聲。
一共就說了幾句話,前兩句是在問孔穎達之前的那句話和解讀,後兩句話則是引經據典,表達了和孔穎達完全不同的立場。
前人的經驗是最寶貴的財富,沒有人會輕易去否認前人的經驗,除非他有足夠的理由。
“小郎君此言差矣。”孔穎達搖了搖頭,嘴角翹起了一個弧度,眼神中滿是……
讚賞?
這讓薑雲誌有些迷糊。
我說的話可是和你站在了對立麵,怎麽你還笑了?
笑了也就罷了,我可以理解為你有足夠的辦法來反駁我,但眼神之中的那幾分讚賞是個什麽鬼?
孔穎達並不知道薑雲誌的心裏活動,他隻是覺得薑雲誌能夠針對他的話連續兩次引經據典,這就說明了薑雲誌是讀過書的。
初登朝堂卻毫不畏怯,還能有理有據通過引經據典去反駁,這讓孔穎達很是欣賞。
“小郎君說的沒錯,這‘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引用也恰到好處,但其實不然。”
“我們大唐新立,國力孱弱,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去發展。”
“除此之外還有嶺南談殿和馮盎龍爭虎鬥,北有梁師都蠢蠢欲動,實在是不應再行此等罪孽。”
“唯有以仁服人才能威服四海。”
孔穎達侃侃而談,但卻沒看到薑雲誌臉上的表情隨著他的話也變得越來越怪異。
最開始是難受,後來則多多少少帶著點兒鄙夷。
隻不過這些表情都隱藏的很好,也沒有持續多久,幾乎就是一閃而逝。
“小郎君以為如何?”末了,孔穎達還多少帶著點兒得意的看向了薑雲誌。
“衝遠公,得罪了。”薑雲誌先是對著孔穎達拱手作揖,然後轉身朝向了坐在高位上的李世民。
“陛下,臣認為,衝遠公的話大有不妥!”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本來吧,你倆辯論歸辯論,大家都是看熱鬧的,但現在薑雲誌不正麵和孔穎達對抗了,而是直接朝向了李世民。
這是什麽?這就好比倆人正下著象棋呢,突然薑雲誌就不下了,直接找場外人評理去了。
這哪能行?
但薑雲誌可不管這些,他雖然對這個時代的各種習俗和潛規則不清楚,但談話的禮儀他多少還是懂一點兒的。
他之所以直接掀桌子就是因為他覺得已經沒必要聽孔穎達說下去了。
在薑雲誌看來,孔穎達的思想其實就是在公羊派沒落之後的儒家思想,一心一意的想要締造一個君子之國。
當然了,這不是說就不好,隻是前人的話都被曲解了很多,也大多都被用在了不恰當的地方。
“眾人皆知,草原與中原的衝突並非是一天兩天的了,從戰國時期趙國抗擊匈奴秦國大開方便之門到漢武帝派衛霍遠征匈奴。”
“從漢元帝時陳湯的‘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到冉閔的殺胡令。”
“中原與草原的紛爭從未停止過,哪怕是停止了,也隻是短暫的停止了。”
“突厥就是一隻狼,倘若不打疼他們,他們必將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我大唐!”
“太史令此言差矣!”孔穎達氣衝衝的站了出來,對薑雲誌的稱呼也從小郎君重新變回了太史令。
“殺戮終歸是有違天和,唯有仁德才能夠真正服人!”
“嗬嗬。”薑雲誌輕笑一聲,但卻噎得孔穎達說不出話來。
明明隻是個語氣詞,但他卻從這裏麵聽出了嘲諷和鄙夷。
“小子不才,也讀過幾天書,今日不知天高地厚的請問一下衝遠公,即便我們拋開先秦和更遠的時間不談,從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開始就已經有快千年了吧?”
“儒家大義出世如此之久,為何沒能威服這些草原人呢?”
孔穎達被噎得說不出來話,但薑雲誌卻並沒有打算就此結束。
“再者說來,衝遠公既然堅定的認為儒家大義可以威服四海,唯有仁德才可服人。”
“那為何前日突厥大軍直逼長安之時您不帶著天下儒生去用仁德讓那十萬大軍歸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