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替罪羊
這應該是林副將自出生以來加到的最恐怖的畫面了。沙場上大刀光劍影他都沒有眨過眼睛，宮裡各種危機的情況他也見過不少，家族中的森嚴制度她也看到過，可是從來沒有這樣的場景叫他覺得害怕。
天微微亮他就醒過來了，蠟淚從燭台上流了下來，滴到了桌面上。林太醫不在，只是老大夫和一個小太監合衣誰在稍遠一點的椅子上。也就是幾個時辰以前，林太醫告訴他綠萍姑娘的情況穩定下來了就離開了，他不敢離開，看著窗幔靠在桌子上面不知不覺的睡到現在。
林副將站起來，走到裡面去。他想看一眼，綠萍姑娘安睡的樣子，畢竟已經有幾天了，綠萍姑娘夜裡都不曾這樣的安靜過。當他輕輕的掀開窗幔，卻見到了那恐怖的一面。
綠萍安靜的躺在床上，容貌整潔、神情安詳，只是，沒有一點生氣。
林副將不敢置信的將手慢慢的伸到綠萍的脖頸處，卻怎麼也感覺不到跳動的感覺。甚至，接觸到的肌膚已經變的冰涼又僵硬。
「太醫！太醫！」
林副將大叫起來，隨手就把窗幔扯了下來，雙手不停的搖晃綠萍。
「大人！大人！綠萍！綠萍。」
林副將一直不停的晃動著綠萍，可是已經死掉的人怎麼會有回應呢。眼光稍稍照進來才看的清楚，綠萍的臉上毫無血色，甚至已經開始發青了。甚至被林副將這樣一搖晃，鄭啟的髮髻散亂開，臉上的表情也開始變得扭曲，更像是死人模樣。
老大夫和小太監被林副將的喊叫聲驚嚇醒過來。老大夫倒是趕緊湊上前去觀看，小太監楞了一下才慌張的連滾帶爬的打開門去找常貴。門一打開，在門外面守著的士兵們也清楚了房間里的狀況，去通知了林副將的近侍。
老大夫沒有理會失去理智的林副將，拿起綠萍的手腕把脈。林副將像是看到了最後一絲希望，
「大夫，大夫，快，快救救綠萍。」
老大夫冷靜的把脈，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之後就把手鬆開了，搖搖頭不再說話。
林副將看著老大夫輕輕把手鬆開又搖搖頭，雖然是早就知道的答案但還是不肯相信的用力推了一把老大夫。
「滾開。」
然後又看著床上的綠萍不再說話，眼眶漸漸變得不能控制，越來越多的眼淚聚集在一起。
「林副將還是冷靜一些吧。」
不只是換了環境還是怎樣的，這一夜常貴都沒有睡好，林副將的叫喊聲他聽的一清二楚，小太監趕緊過來找他的時候，他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他自己穿衣服，聽著這個連話都說不好的小太監報告情況。
「行了行了，你別在我這裡說這些廢話了，還是趕緊去告訴林太醫一聲，叫他好生的在屋子裡面待著，不要往前湊就是了。」
「是。」
小太監還沒有把自己的感受說夠，就被常貴打發了出去，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常貴公公會叫林太醫好生在屋子裡面待著，但還是很聽話的去轉告了林太醫。
「什麼？這是常貴公公說的？」
「是。」
林太醫覺得奇怪。一是奇怪為什麼這個時候綠萍就死了，明明昨天晚上還是好好的，病情也已經控制住了，自己也沒有動什麼手腳綠萍怎麼現在就死了呢。剛才模模糊糊的聽林副將的叫喊聲還以為只是單純的病情有些反覆而已，他也不急，是現在才知道綠萍已經死了。二是，為什麼常貴公公會叫他安靜的都呆在屋子裡呢？公公難道一位是自己動手做掉綠萍的想要保住自己。
不管是怎樣的，林太醫還是聽常貴的話，安靜的待在屋子裡了，主要是他聽到了in福將的叫喊聲覺得實在是可怕，不敢出面。
常貴趕到的時候老大夫已經被林副將推倒在地了。他趕緊叫旁邊的人把老太醫攙扶起來，不過並沒有理會情緒失控的林副將。在他後面，春福婆婆和七姑娘也趕來了。
七姑娘聽見林副將的聲音就想趕緊趕過來，只是春福婆婆要跟他一起，又不能單獨的把北齊放在那裡不管，還是等著花臉過來之後，她和春福婆婆才趕緊過去。
雖然宮竹害怕林副將會牽連七姑娘他們，但是春福婆婆確是覺得，不出去才更容易被牽連。
七姑娘倒是趕緊到床邊去了，也是不敢置信的看著綠萍，春福婆婆在後面，與常默默地叫喚了眼神，輕輕點頭。
「既然人已經死了，林副將也不要過度的哀傷了。剩下的事情，林副將就不用管了，交給我么就好了，您還是，趕緊帶著自己的人馬回宮復命吧。」
林副將的眼淚始終沒有流出眼眶，雖然相處的時間只有短短數月，但是在林副將心裏面，綠萍的位子已經定下了。他是打心眼裡敬佩這個女人，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女人。如果綠萍沒有生病，他或許還會講自己的愛慕留在心裡。但是自從綠萍倒在他懷裡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想鬆開自己的手了。看著綠萍的氣息日漸減弱，他也感覺到了綠萍的氣數不多了，卻還是假裝不知道希望有一天綠萍可以變好。
「去吧，去吧你們林副將給拉開，趕緊準備回去的是事情吧。」
旁邊的士兵上前去把林副將拉開，誰知道卻全都被林副將推開。
「昨天晚上還好好的，綠萍怎麼會突然，突然走了呢。」
林副將還是不忍心從自己的嘴裡說出綠萍已經死了的話。
常貴卻撲捉到了林副將砍死漫不經心的埋怨，很好，就是這樣的。
常貴裝作很不耐煩的樣子，輕輕的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翹起二郎腿。
「林副將對綠萍姑姑的輕易我們是看到的出來的，只是姑姑的命數已盡，咱們也沒有辦法強留。皇後娘娘看在往日的情份上特地派了奴才和林太醫前來，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林副將也該有個數兒，千萬別生事端啊。」
林副將一時之間像是明白了什麼，又像是更迷惑了。
『皇後娘娘』，『林太醫』，『仁至義盡』。
「林太醫呢，林太醫呢。」
林副將左右的都找不見林太醫，常貴也沒有打算告知他的樣子。
「原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
林副將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被旁邊的近侍拉住了手臂。
「大人，咱們還是趕緊聽大公公的話回宮復命去吧。家裡面老太爺的身體不好，此番一鬧，該是又為大人擔憂了不少，大公公說得對，還是別再生事端了。」
林副將惡狠狠的看著一臉悠閑的常貴，緊攥著自己的雙拳，身旁的人都狠狠的拉著他，不敢鬆手。
卻是在這時候，林太醫出現了。
林太醫在房間里想了許久，人不是自己殺的，卻在這時候不現身，會不會引起更大的誤會覺得自己這是在逃避呢。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出去看看，他害怕常貴會因為林副將的壓迫把自己供出去。等著喧鬧的聲音小了一些，他就出門了。
林副將一步並兩步上前去抽出自己的刀給了林太醫一刀，正中脈門。
林太醫捂著自己的脖頸，睜大了眼睛看著憤怒的林副將，另外一隻手遠遠的伸向常貴，常貴卻不曾看他一眼。從口中溢出了很多的血之後，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