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然咽了口唾沫，整個人已經開始冒冷汗了。
這些推論……不知道真假程度到底如何，但聽起來確實令人產生了濃濃的心悸。
就連地球上都收集到了16個小宇宙，那麽在波浪穀區域，收集到一千多個，不足為奇。
傅教授的聲音越來越高亢：“它還產生了一個子體……這個子體現在被我們捕獲了！”
“殿下，各位先生，女生，你們不覺得，虛空變形蟲的出現，不是一種偶然嗎？”
“你們不覺得，這是一種非常高效的，收集資源的方式嗎？”
“它是一台礦機！”
“如果有一個高級文明，想要收集大量的資源，派出這些會自動繁衍的虛空變形蟲，我估計，它隻要花費一兩百年，就能把波浪穀區域的物質給清掃幹淨了……”
“它發現另外的生命，還會把生命給優先處理掉！如果它是一台高級文明創造的礦機，也就能夠解釋它為何對生命報有極大敵意了。”
“生命會消耗額外的資源，這樣一來黑暗森林理論一定程度可能成立。我們更可以認為，大多數的文明都是低級文明，不可能抵擋它的攻擊，如果我們沒有那塊隕石……能夠逃脫便已經不錯了。”
“像我們這樣，能夠召喚隕石的文明，應該不多吧？”
傅教授說著說著，又是冒冷汗，又是有點慶幸，人類居然提前得到了一顆高速運動的小行星。
然後還利用亞空間的傳送能力，把它給強行打死了。
這完全就是不可複製的奇跡！
現在再來一隻虛空變形蟲，人類指不定就打不過了……
張然沉默了半天，不禁想到了一個疑問，問道：“可是，如果它是人造生命，為什麽不聰明一點呢？創造它的文明，應該能讓它更聰明吧？它要是更加聰明，不是更好？”
這個問題，相關的學者自然討論了很久，很快，傅教授便回複道：“可能是為了減少背叛的幾率，又有可能是另外的一些原因。”
“譬如說，清除文明並不是它的第一優先級，它隻是清理掉一些低級文明。碰到強大的文明，強行攻擊會引發外交糾紛，於是就幹脆不設置過高的智慧了。”
“甚至有可能，這種礦機，完全就是不入流的類型，它隻能收集少量的資源，麵對太陽、木星等大質量星體是無能為力的。”
“對於創造了它的文明來說，這玩意可能數不勝數，就算每過10年繁衍一次，數百年就能繁衍出一百萬個了，指數型增長的情況下，多一台少一台都是無所謂的。至少我是這樣覺得的，把這個創造文明，盡可能想象地離譜一些，那麽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會議室中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如果這個猜想是真實存在的，那麽這個宇宙便有些太過可怕了。
林秋月在旁邊，挑了挑眉毛：“也對啊，難怪它的曲率航行技術，似乎被閹割過的樣子……曲率航行理論上是能夠超光速的吧。”
“但它隻能每秒鍾五六百公裏的速度運動，雖然也已經很快了，不過比起真正的曲率航行還是太慢了點。”
“能打過它的文明，一般來說都比較強大，至少是星際文明級別；打不過它的文明，分分鍾就被虐殺。”
“它還有自毀能力……能夠自毀重要的部位，我們無法阻擋的自毀能力……其實我們也就隻得到了一個船殼。”
討論到這裏，所有人都完全說不出話來。就連林秋月自己說著說著，也說不出話來了。
這個猜想，簡直恐怖！
居然是一台礦機？
一想到人類用盡底牌，戰勝的虛空變形蟲，居然是別人家不入流的，沒辦法擁有高度智慧的礦機！
沒有攜帶武器，沒有智慧，隻有一身蠻力，就是在那裏兢兢業業地收集資源，將物質轉變為暗物質……這些暗物質，就連它自己都無法使用。
順帶著清理掉一些低級文明。
波浪穀區域的物質，都是它的食物，其他的生命隻不過是蠅營狗苟的蒼蠅。
看到蒼蠅在旁邊嗡嗡叫，想要入侵自己的地盤，隨手打死。
這儼然是一種無言的威壓！
我們在此！我們創造！我們收集！
誰會在意被踩死在路邊的螞蟻？
誰會搭理被呼吸殺死的細菌？
誰會關心草履蟲文明的生生死死？
除非是實驗室中，非常好運的草履蟲，能夠活的久一點。
野生的草履蟲，一點點的農藥就被毒死了，它自己都無法理解是怎麽死亡的……
這個猜想，將會議室內的所有人都被震懾地說不出話來。
這種創造生命的本領，不能說是創造，而是“捏造”，憑空捏造！
是難以想象的實力差距，是智慧等級的差距。
人類連一個單細胞生命都無法創造，更何況這種不需要任何細胞結構的“生命體”了。
這種震撼，讓在場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自身渺小。
就連一貫以來，沒有什麽靈魂，也不發言的零同學，也是站在原地發呆，一動不動。她的呼吸都仿佛都停止住了。
一個更加宏大的世界，出現在人們的眼前。一個比地球叢林更加古老，也更加殘酷的達爾文叢林社會。
……
宇宙太大，太古老了……
光是可觀測區域便已經達到138.2億年。但它的真實直徑顯然要大於這個數字，按照目前的研究，宇宙可能有920億光年，更多部分是不可觀測宇宙。
920億光年，多麽可怕的數字。
更令人驚恐的是，這還隻是多元宇宙世界中的一個宇宙罷了。
無數的文明當中，隻要有一個，提早起步一億年，那便是一億年的巨大差距。
一億年前，地球還處於恐龍時代，誰說恐龍時代不能誕生智慧文明呢？
剛剛擁有可控核聚變技術的人類啊，趕緊強大起來吧……
……
過了好半天，張然才從這種震撼狀態慢慢恢複。
這種事情再怎麽想也是無濟於事的，雙方的層次差了太多。
世界上有著太多的未解之謎，對於目前的人類而言，死豬不怕開水燙，多一個麻煩與少一個麻煩，似乎也沒什麽太大的差別。
再來一個強大的外星敵人，也就這樣吧。
他感受到了空氣中緊張的氣氛，幹笑了一聲，開口道：“對方追殺一頭草履蟲的概率，應該也不是很大吧？”
“大家也不用這麽緊張。說不定這台礦機，對方送給我們了。”
“殿下，不能以我們的思維，來揣測這樣的文明。對方追殺草履蟲的概率，確實不是很大。”
軍方的郭偉強臉色很難看：“但要知道，我們的波浪穀區域，存在著大量的物質……2.3個地球質量的物質，絕大多數都是氣體，反正也不少了。”
“大量的物質，相當於是豐盛的食物。”
“有可能會有另外的虛空變形蟲竄出來，與我們展開直接競爭關係，甚至有可能是更強大的類型。”
“我們，哪怕擁有了這艘船……也無法與之抗衡。”
張然歎息了一聲：“現在確實打不過。但再發展十年，就有可能了。”
林秋月搖了搖頭：“但那裏來的十年？它在太陽消失後的第二年就出現了。”
一位負責軍事安全的教授，突然感歎了一聲：“另一方麵，我們並不能排除，虛空變形蟲在死亡的那一刻，對外發射了某些特殊的信號，呼喚它的同伴。”
“這種信號或許不是電磁波信號，也可能是暗物質信號、引力波信號或者是其他的信號，反正就是我們完全檢測不出的特殊信號。”
“這些情況都有可能。萬一真的傳出了信號，我們……”
這個猜想又糟糕到了極點，張然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陷入沉思狀態。
人類對暗物質的了解，還處於很淺薄的狀態。
宇宙中，暗物質占全部物質總質量的85%，占宇宙總質能的26.8%；而暗能量更是占據宇宙約68.3%的質能。
正常的物質，其實隻有4.9%的比例，小的可憐。
那暗物質與暗能量又是什麽呢？
目前無法解釋。
一種猜想認為，組成暗物質的是存在於更高維度的，具有弱相互作用、有質量的粒子。
為什麽虛空變形蟲這麽輕？
因為它通過小宇宙的某些反應，將正常的物質，轉變為了暗物質！
也就是，某些暗物質礦物，才是高級文明眼裏更加珍貴的礦物。
普通的物質，他們根本不需要！
但隻是對於暗物質的檢測，一直是一個迷團。
就算一塊由暗物質組成的材料放在眼前，它也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人類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
因為它們沒有電磁相互作用。
而人類的觀察手段，又局限於電磁力，光子是傳遞電磁力的媒介，對於決定日常生活所遇到的物質的內部性質，電磁力扮演決定性的角色。
“如果這個猜想是成立的，我們是否應該直接逃離這裏，逃到更遠的地方？”
張然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神情嚴肅地說道：“首先第一點：它是否還在對外發射暗物質信號？我們總得搞清楚吧，要是它還在遠遠不斷對外發射信號，我們不管跑到哪裏，都會被追上的。”
“又或者，直接拋棄這一艘大飛船？”
當然，拋棄這一艘大飛船，等同於拋棄大量資源。
隕石掉在這裏，而人類也投入了不少，這一決策基本上是自尋死路了。
這位軍事專家立刻解釋道：“不，沒有拋棄這艘飛船的必要。”
“虛空變形蟲體內的各種材料，除了那一千多個小宇宙是我們無法理解的之外，其餘的身體組織，各種化學材料，雖然結構新穎、性能獨特，但大都是理論可以理解的範疇，我們已經排查了殘骸內的各個區域，應該不存在信號發射器。”
“一個跨空間的暗物質信號發射器，不可能構造過於簡單。”
“單獨的小宇宙想要構成信號發射器，也很困難，甚至幾乎不可能。”
“另外，我們的高維感知者，埃爾文閣下，能夠看到一些‘額外’的東西。”
“他已經掃描過這艘飛船好多遍了，均沒有任何發現。”
“所以我們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埃爾文嗎……”張然心中苦笑一聲，“行吧，總比沒有任何辦法要好。”
坐在旁邊的林秋月也是用手托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或許是感歎人類的弱小吧，一個核聚變帶來的改變，還是太小太小。
“……最後，虛空變形蟲的任何動作，都需要大量的能量支持，它體內已經沒有任何能量源了。目前所有的能量源，都是我們人類提供的。這個生命體雖然先進，但能量這種東西，它還是需要的。”
“所以，基於這三點，我們認為這艘船是安全的。”
張然沉思了一會，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現在沒有發射信號；但我們並不能排除，它在死亡的一刹那，在內部器官自毀的那段時間，發射了求救信號，是這樣吧？”
“是這樣。”
這位專家道：“想要解決危險的方式有兩個。第一是修好曲率引擎，跑到更遠的地方，至少要跑出幾光年，但對我們來說並不現實。我們哪怕修好了曲率引擎，也就每秒鍾500公裏的速度，1光年得航行六百年。”
“第二，也是修好曲率引擎，通過高維宇宙，通過躍遷的方式，跑到其他的地方。”
“理論上，曲率航行是能夠穿梭於高維宇宙的，這也能夠解釋，為什麽虛空變形蟲會出現在我們這裏。”
“高維躍遷嗎……怎麽感覺不太靠譜的樣子？”少校郭偉強搖了搖頭。
“確實……不太靠譜，我們完全不知道高維宇宙到底是什麽。”就連一向以來比較大膽的霍東教授，都沒有直接支持高維躍遷的方案。
不管怎麽樣，張然心中還是產生了很強的緊迫感。
他決定投入一筆造物能量，加快母艦的建設。
至少要盡快修複曲率引擎，讓這艘飛船……動彈起來！
他決心，氪金……200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