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誰套路誰(二)
這句號稱虐文界典型的捧高貶低的誅心話,傷殺力倒是不淺,隻見六絳浮生一怔,眼底盛漾的光一下破碎了。
他低聲道:“你便是這般看我的?不明事理?”
停頓了一下,顧君師反問他:“那你說,你讓我該如何看你?”
六絳浮生揚起手臂,直直地指向黎笙,無悲無喜的神色,笑,卻透著尖銳的力道:“他算什麽?你竟為了他如此指責於我?在你心裏,我算什麽?”
顧君師冷沉下神色:“別忘了你的身份,你隻不過是我的……前夫罷了。”
話趕話到了這裏,接下來不必預告都能知道,矛盾將激發進階到更高一個層次了。
他頹然地滑下手臂,垂下眼,好似心死了一般,無謂一笑:“是啊,在你心中我隻不過是一段被你拋棄的過往,那你還將我囚禁於此,到底想怎麽樣?”
雖然、但是,這種情況不適合橫插一句題外話,但顧君師還是忍不住在心底腹誹,他是腦子被虐傻了嗎?
一開始不就說了嘛,讓他告訴她七年前莫名被囚禁七日、她最終被刨腹取子、還有她腹中孩子是生是死的真相。
“我想怎麽樣,你不知道嗎?”她將麵上隱忍的怒與眼底的冷演演繹得很到位。
六絳浮生看向她,看了一會兒,又移開了視線,繼續道:“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牽扯了這麽許多,早已分不清了,你放過我吧。”
那空靈又哀傷的神色,這會兒他要不是被關在籠子裏,估計都要爬到高台之上,風吹衣袂飄然,一副放棄了一切,準備乘風歸去的飛天姿態了。
顧君師感覺自己跟真情實感的他一比,略微浮誇了一些,他不看她,她偏要看清楚他。
她怒極而笑道:“我放過你誰又放過我?”
兩人之間莫名有一種張力,就跟各自拿著一疊劇本似的,你的一言與我的一語,彼此契合貫通。
小颸君的心高高地提起,緊張地看了看鬧翻了的爹跟娘,雖然聽不懂他們沒有什麽內涵的對話,但卻知道他爹落在他娘手上,鐵定要被折磨一番了。
而這時,終於也來到虐文最經典的時刻。
“不要逼我恨你!”六絳浮生啪地一把抓住牢籠,白皙薄透的手些腫上,青筋突起,指尖用力。
顧君師放開了黎笙,一手覆上他攥緊籠架的手,幽深漆靜的眸子對上他憤恨的神色,順口就接上:“我希望你恨我,這樣一來你永遠都忘不掉我。”
六絳浮生呼吸徒然一滯:“……”
按道理說,這時候他應該表現的是慘白的臉上不見血色,畢竟對方這句話在這種情景之下,絕對不是情話,而是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決絕威脅。
但他卻很努力、很努力……還是控製不住地臉紅了。
由於他皮膚太白,那一抹青白轉成緋紅,那極力掩飾的張惶跟破廉恥的尷尬,讓他深吸了一口氣鎮靜下去。
“你……咳……你休想。”
這麽弱氣嗔罵的語氣,你是認真的嗎?
顧君師:“……”她整理了一下情緒,鬆開了手,見他的手指好似朝前伸了一下,趕緊一拂袖背於身後,繼續冷酷道:“你別妄想能夠逃出去,你若敢逃我就打斷你的腿,將你永生永世囚禁在我的身邊。”
說完,便牽起顧颸君,叫上黎笙一塊兒走了。
古早小說顧君師也曾惡補過幾本,像六絳浮生這種苦情型“女主”一般都是非得虐到最後,他才肯開口解釋一兩句。
顧君師認為,既然他不願走傻白甜的甜寵路線,那她這邊也隻能選擇黎笙提供的虐戀情深了。
之前她還頭痛,該如何繼續進行她的“有情道”修行,眼下倒不必愁了。
雖然她著實不懂,這種套路到最後真的能夠完美收場嗎?
真有人會對喜歡的人可以一言不合就朝死裏虐?
真有人會在對一個人慘無人道的虐心虐身之後,就對他情根深種了?
什麽斷腿、跳樓、滅族、挖心頭血……
然後被虐的人,在經曆以上一係列的事件後,最後在被對方強取豪奪,卻還能夠半推半就原諒了對方?
有,話本裏這種類型還不少,而且受眾麵也廣,男女皆愛看。
因此顧君師推測,不是話本虐戀情深不合理,估計是因為她不懂。
不過後來她經過反複研究,總結出來了一些淺顯的情況。
這裏麵有一個先抑後揚的精粹在裏麵。
或許是先虐後甜,這才能將甜的程度發揮到極致。
也或者是對方多少都有一些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不,不能用這種偏見與狹隘的心態去理解這種“愛他就得先虐到他心死”的變態行為,既然它能夠成為如今話本界最受歡迎的戀愛讀物,必定有其可取這處。
所以,她要先從哪一步開始呢?
或者,依次全都來上一遍?
斷腿?
假裝放他逃走,在他自以為能夠逃脫生天,然後將人抓回來打斷腿再關起來?
或者逼他跳崖?
眼下還在囚禁期間,這個暫時先保留。
滅族?
這個太麻煩了,操作難度較大,他那一族擁有神族血脈,不太好滅。
誤會?
有黎笙這個天然茶在,這一條倒是不必擔心兩人之間產生的誤會不夠多。
替身?
替身,指的是找來一個跟他相像的人,來代替他、膈應他吧,論長相清新小白花的黎笙跟冠絕天下的六絳浮生差距不小,倒是那個叫“花皆”的少年可以……
挖心頭血?
這年頭還真會有人相信補點別人的心頭血,就能夠達到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不過……虐戀的世界向來是不講道理、不講邏輯不講科學,所以……還是找個機會挖吧。
反正到他如今這等修為,挖點心頭血也根本算不上什麽損傷,頂多就是要血的理由扯了點。
走到一半,顧颸君便去玩耍了,剩下顧君師跟黎笙兩人相默無言走著。
顧君師這邊神色平淡,腦子裏卻盤算著若在法治社會估計能背上半部刑法的內容。
“君君,我看哥哥好像真的對你心如死灰了。”這時,黎笙瞅著她,忽然一臉憂愁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