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嫉妒的種子(二)
洗劍池這邊發生的動靜幾乎可以用“驚天動地”這個詞來形容,一道幽藍毫光飛至,頎長如冷峻嵯峨的雪峰身影負手而立,第一個趕到的是九吞山的山主。
他斂寒的視線落在了鬼嬰身上,見他不知死活地咬著仙劍不放,指尖掐訣,驟風打亂了氣流激蕩起池潭的寒潮,一道薄藍色的劍氣徑直劈了過去。
若非從生死中鍛煉出的警覺令鬼嬰察覺到危機,在半空中及時脫口扭身逃脫一劫,隻怕他此刻已身首異處。
顧君師冷眸掃去,見九吞山主這般狠絕動手的模樣,令她不期然想起自己的第一世,入修真界她亦算初出茅廬,便想著拜山頭由老手帶上路的社會心態,循規蹈矩進了一門仙宗,隻是事世難料,她最終叛出宗門,成了正派修士口中所傳的冷血暴戾、屠殺滿宗的邪惡份子。
此番再次重來,她既知因她功法有缺,才致飛升屢屢遭敗,於是她也懶得再與過往計較執著,隻一心想完成入情道、再完成殺夫證道順利飛升,隻是看到同樣的遭遇落在別人的身上,依舊令她冷下了顏。
低賤如草,便隻配命如螻蟻?
她偏不信。
其實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顧君師與鬼嬰是一類的人,都有著別人極度鄙夷輕視的來曆與廢材質資,所以她才會稍微對他另眼相待。
未穿越前她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她認為與投資項目同樣重要的便是投資人才,她每年都會耗費一筆私人資金去讚助她看中的寒門學子,因為她知道有能力的人皆不甘平凡,他們缺錢而她缺人,這類樹人的投資回報率向來不菲,且持續性極長。
鬼嬰從空中重重地摔跌在地上,雙膝痛得痙攣抽搐,像一條蜷縮抖動的蟲子半天都爬不起來,而九吞山主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顯然不曾將他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殘廢生死放在眼底。
他抬頭,一雙平日總低懶沉寂如死水的眼,此刻卻灼熱又激動地盯著仙劍:“十一天竟天地造化出仙劍!還是在吾九吞山,此乃天賜吾奇跡!”
顧君師早在九吞山主出現時,已隱入暗處,她身上披了一件玄色鬥篷,寬大的簷帽兜罩了大半張臉。
她倒是沒在意九吞山主搶奪仙劍的行為,因為她知道,這把潔癖劍除了小嬌夫之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夠收服得了它,誰叫他們沒有他的淨蓮種天靈根,這種無垢體才是它的最愛。
她方才一直留意著鬼嬰,那一雙紅眼睛並沒有在他的危急時刻出現,這表示她之前的推測有謬,它出現的時機並不在鬼嬰本身如何,就算她殺了他,那雙紅眼睛也不會在意,或許它隻會另覓一個新的容身載體?
所以他最好還是活著於她更有利,這樣思忖著,顧君師便暗中打了一道黑藍色護體印記進鬼嬰的身體內,替他護住潰散的靈頂。
另一頭,正如顧君師所料,九吞山主想盡辦法與仙劍契約,可它高傲的頭顱卻不曾為他低下一分,甚至為避免他靠近,它施放劍氣使周邊結霜冰凍三尺,寒意逼人。
九吞山主不過才元嬰中期修為,正打正算他根本駕馭不了“仙器”,但他又舍不下如此大的機遇,因此哪怕被那煩躁暴戾的劍氣逼得連連後退,仍舊不肯輕易放棄。
他知道仙劍內有通智曉人事的劍靈,便想向它表達自己的誠意,隻是他嘴拙隻能不斷卑微重複著一句:“仙劍,你若肯與我契約,我什麽都願意給你……”
然則仙劍卻看不上他那“渾濁染穢”的風靈根,它一眼就能夠看穿別人的靈根幹淨程度。
在九吞山主低三下四都哄不下仙劍時,大衍派的其它人員相繼趕到,幾大山主攜高徒與門派長老都來了,而九吞山以澹雅為首的一眾金丹期弟子也禦劍而至。
當看到懸於洗劍池上空的仙劍時,他們的神色與九吞山主初初極為相似。
之前驚現天雷劈落,之後一陣龐大的靈力薄噴覆蓋整個大衍派時,他們心中便有所猜測,但皆沒有此刻親眼所見仙器現世那般震撼。
誌陽道人的小眼睛都瞪圓了:“我滴個乖乖,當、當真是仙器啊?”
無為山主粗氣喘息,難掩胸膛激動:“都引來天雷了,這還能有假!”
“都還等什麽,各憑本事來奪啊!”
一條纖美婀娜的身影率先發動攻勢,其它人見此想都沒想就緊隨其後,唯無眉道人詫目笑罵道:“搶個屁啊,一群土包子,那是仙器中最霸道的仙劍,除非它自願,你們還能搶得了?”
嘭、嘭、嘭——
一時心切的三人轉眼間便狼狽跌落在地,頭發起了一層霧淞,身上更是一動就刷刷地掉落冰碴子。
九吞山主也看了他們一眼,學著無眉道人用詞也罵了句:“土包子。”
若能夠靠強搶就能得到,他早就動手了。
三人羞惱,一張嘴,便是一股寒氣冒出。
“滾——”
見師輩們铩羽而歸,澹雅這才製定了想法施施然上前,他凝視著仙劍,嘴角彎起溫軟的笑意,如同春日和煦向暖的曦光:“仙劍息怒,我等並無惡意,隻是想與你交個朋友,或許是因為太過急切莽撞驚嚇到了你,不如這樣,我送你一樣禮物隻當賠罪吧。”
要說澹雅但凡不露出他腹黑毒舌的一麵,僅憑這張好顏色的臉,跟低磁悅耳聲調哄人的嘴,沒有什麽生物是他騙不到的。
他從儲物袋中拿出幾個樣式精美、顏色靚麗的劍穗晃了晃:“正所謂好鞍配好馬,劍穗配仙劍,我這裏有銀色、藍色、紫色的……你若喜歡,不妨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