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單薄
傅品的反應很統一,都是當做沒聽見沒看見一般,對黃局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
長久的沉默中,黃局也知道這次的交涉再次無效,像是沒辦法地在原地走了幾圈後,然後突然湊到傅品的跟前,說:“對了,我今天帶了個客人來見你呢。”
話音一落,我就看見傅品的全身輕輕震了一下,他猜到了嗎?
而黃局根本沒管傅品的反應,他已經醞釀許久了,說完後便朝我的方向看了過來,我這才走進去。
見到是我的傅品果然睜大了眼睛,反應也大了起來,直接對她吼:“你想幹什麽?”
“還能是什麽?”黃局朝傅品輕笑著,說:“到了現在還不願意說麽?”
傅品沒有說話,我其實也不願意傅品這個時候就放棄,便急忙拉住了黃局,對他說:“接下來交給我吧。”
想必黃局已經被傅品折騰到無語了,這個時候竟沒有發現傅品此時的異樣,他已經習慣性地以為傅品會一如既往地守口如瓶,聽到我這麽說後,他才朝我看了一眼,走到我身邊時“小聲”警告了我一句:“表現好點,不然傅寅他就…… ”
說是說給我聽,但他這音量,傅品也是聽見了的,我心頭震了震,輕聲“嗯”了一聲後,他才出去。
等他出去了,我才在傅品的麵前坐下,湊近一看,我發現傅品的樣子確實是憔悴了許多,果然他在這裏的日子好不到哪裏去。
而看到我在他麵前坐下後,他的表情看起來也柔和了一點,甚至還能朝我笑道:“好久不見。”
我的心猛地一疼,因為我也知道如果當時不是他出現,他現在也不會待在這裏,可那個時候蘇繁突然出現,直接挾持了我做人質,我也沒有想到原來傅寅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聽到他這句話,我隻能勉強地笑了笑,因為我知道現在我也笑不出來,後來我也試著給傅寅的手機再打去電話,但是根本沒打通,我還是不知道傅寅的現狀如何。
我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麵對著這樣還故意朝我露出輕鬆笑容的他,而一陣短暫的沉默後,他嚴肅了語氣問我:“發生什麽事情了,他呢?”
他這個“他”毫無疑問地指的便是傅寅了,也是,他剛才都聽見了的,我也不意外什麽,看了一眼外麵,果然此時黃局的雙眼跟燈似的緊緊盯著我們兩個不放,他都故意說出那樣的話讓傅品聽見了,應該也是想我自己主動跟傅品提起光是因為他,我和傅寅現在過得有多苦才是吧。
於是我跟傅品說了今天傅氏突然有人上門來,將傅氏查封傅寅帶走的事情說了。
卻沒想到,聽到這樣消息的傅品,竟是靜了一會兒後,大笑了出來,這樣子別說有一點自責愧疚了,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
連我也被他這反應氣到了,急道:“你還笑,還都不是因為你。”
“錯,”他聽到我的話,竟一瞬間停了下來,指著我就道:“要怪就怪他,當初好好的招惹人家幹什麽。”
我知道他這說的是蘇繁的事情,可到了這時,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而我看著他嘴角忍不住的笑意,就知道他這話其實是故意的。
我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不論到了何時他們倆都忍不住互相擠兌對方,而我看著此時即便是被防守得死死的,還能笑得出來的傅品,一時也訝異,難道他還有什麽法子不成?
這麽一想,我也想早點完成自己的任務了,便說:“傅品,今天我會來這裏是因為什麽,我想你也能猜到了,現在擺在你我麵前的路隻有兩條,傅品,我不希望你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外麵有人看著,我也隻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是不想他死的,但這樣下去,事情隻會往壞的方向發展,我是想不到什麽辦法的了,隻希望傅品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放棄。
“他也在著急,是嗎?”而就在這個時候,傅品突然來了一句完全不相關的話,我愣了一下,自然是清楚他這話中的“他”指的是誰,他們倆總是拐著彎地不想提對方的名字,倒是讓我習慣了下來,卻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是的,傅寅也在著急,一開始我們都沒反應過來,原本傅寅還勸過我不要擔心這件事,那個時候我們還天真地以為傅品的是傅品的事,但在那天黃局毫無顧忌地追堵我的車時,傅寅才知道我們根本脫不了幹係。
從一開始,黃局便是因為傅品才留著傅寅的,但那天傅品毫無防備地送上門來,一下子把傅寅的如意算盤打亂了。
而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傅品竟然也知道這樣的事。
幾乎不用我回答,他就知道了我的回答,朝我笑了一下,道:“沒事,時機快到了。”
時機?難道傅品這麽長時間以來一直是在等?
我想問他,可也知道外麵還有好幾雙眼睛看著,不管怎麽說也不能就在這裏對我說出來,我心裏即便著急,也隻能強硬壓下來,後來傅品也沒跟我再說這件事,而是裝作正常一般跟我聊了一會兒天。
而就這麽拖延著時間,就在外麵的人也快要發覺我們的話題太過不鹹不淡的時候,從外麵傳來了幾個人的腳步聲,這時黃局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什麽人?不是說了不管是什麽人來,都不準他進來的嗎?”
“哦原來小黃辦案這麽嚴謹,連我都不讓進來了?”
黃局的話音剛落,一個更加渾厚的男聲就傳了進來,光是聽聲音和語氣,我就能聽得出來是比黃局更高一層的人,而果然一聽到這聲音,黃局就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動作太大,帶動了身後的椅子,“啪”的一聲巨響,連黃局叫了什麽我都沒有聽清。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因為在這個明顯上了年紀又特別衣冠整齊的男人後麵,我看到了傅寅,他隔著兩步的距離跟在這個男人的身後,我滿是驚喜,因為傅寅看起來完好無損,他什麽事都沒有。
“怎麽,還讓外人審案子了?”
很快那個進來的男人就注意到了我,看了一眼玻璃裏麵的傅品,卻隻當做沒看見一般移開了目光。
這是他也認識傅品的意思了?
我完全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不過看著黃局的反應就知道肯定是比他還厲害的人物,而就在這時,我在傅寅的身旁看到了一個跟傅寅差不多年紀的男人,還有些臉熟,注意到我在看他,他還朝我笑了笑。
我認識?
不過看起來他倒是像是認識我的,而到了這時,我也知道我安全了,沒事了,雖然我不知道傅寅是怎麽搬來的這尊大佛,但他能做到,便已經讓我足夠心安了。
“這……這是……”黃局明顯滿頭大汗,我看了一眼玻璃後的傅品,想告訴他我要走了。
他也沒說什麽,倒是一直看著從外麵走進來的人,而就在這幾次眼神交流中,我也知道了,他們都是互相認識的。
既然正主都來了,我也沒有繼續在這裏待著的必要了,我站起身來,往傅寅身旁走去。
而黃局也隻能瞪大著眼睛看著我離開。
而在傅寅帶著我走出去後,我們身後大門也關上了,我有些訝異,竟然能這麽簡單地出來,我看了一眼身邊的傅寅,急忙問他是怎麽回事,明明就是他在電話裏跟我說不好了的。
而就在我話一落,我就從裏麵傳來黃局氣急敗壞的聲音,聲音很大,穿透了牆壁,連我也聽出了一點狗急跳牆的意思。
到了這時我也看得出來傅寅這是搬來了救兵的意思,一時我有些不高興,傅寅竟然又自己留了一手,沒跟我說一聲,又讓我白著急。
“這不怪我,”他急忙舉白旗,說:“也是他聯係我的,我才知道他今天帶著他爸過來了,現在接下來的也不關我們的事了,走了,我們回家。”
說著他就把我往車子裏塞,我笑了笑,不管怎麽說,現在我們能安全回去了也是好事,於是我也就上了車,而到了車上後,他也很自覺地跟我解釋起是什麽事情來。
而這件事說到底還是他們之間的鬥爭,從很久之前傅寅便就被牽扯到其中,傅品隻是他們爭奪的其中一個利益,原本黃局是想瞞著上麵把傅品的功勞全部收為己用,而那個時候傅寅的朋友也伸不出來手來,因為上次的那件事,他已經很久不碰這件事了,傅品被抓了後,他也試著聯係過他,不過那個時候的他也說了暫時辦不到。
但傅品的事情已經拖了很久,有了這一段時間的過渡,他們也好正式插手這件事了。
“那是不是傅品的事情可以順利進行了?”隻要能順理成章地進行下去,就不怕傅品被故意卡在這一環,反而受太多無所謂的苦。
“是這麽說,”他說道,不過很快他就變了臉色道:“不過也不能太高興,如果上了法庭,他的那些事,到底要怎麽判還難說。”
他這麽一說,我也擔憂起來,是的,這也隻是過了第一關,剩下的……
“我知道,”我握著傅寅的手說,“其實我都知道他做了什麽的,隻是不想有人故意折磨他,可現在已經不會了,是不是?”
“嗯,”他朝我點點頭。
果然傅品的案子很快就開庭了,傅寅沒有食言,請來了最有能力的律師為傅品辯護,但即便如此,第一天開庭的時候還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因為被認為是罪大惡極的傅品,竟然會有整個傅氏為他辯護。
而到了這個時候傅品的身份才真正的公開,讓我驚訝的是,竟沒有多少人知道傅品其實是傅氏總裁傅寅的弟弟這件事。
到了這時我才想起,當年傅品的存在原本就是被掩藏得嚴嚴實實的,後來好不容易等來的公開酒會還被搞砸了,雖然這麽一來,還是有不少人知道傅家還有傅品這麽一個後人的,不過這麽多年來,傅品一直用的身份都是袁品,更沒在A市活動過,自然忘記的人就多了。
而這麽一來,以前的事情就不免又要被提一遍, 我也已經到了快麻木的階段,自動選擇了沒看見,而到了開庭的時候,蘇繁實際上製毒販毒這件事倒真的起了作用,而那天阿旺已經帶人追到了城外的監獄,原本想硬闖,但後來看到傅寅平安無事地把我接出來了,便放棄了,悄悄退了回去。
阿旺他們這一舉倒是幫了傅品,在後來的辯護中,律師想盡了辦法,最後給傅品爭取了三年有期徒刑的判決。
以傅品真正犯的罪來看,這樣的判決還是輕了的,不過能爭取到這樣已經是最大限度,阿旺他們原本還不肯接受,還發誓就算用搶的也要把傅品搶出來,好在最後被傅品勸下來了。
而從始至終,最讓我感到意外的便是傅品的態度,一直到了傅寅的朋友出動時,我才知道他要等的是什麽,他原來早就知道,他這件事不可能這麽一直拖著,所以他什麽都不說,才到了法庭上有了減刑的可能。
但不管怎麽說,等待他的還是三年牢獄之災,而如果當時他沒衝動闖進來,也不會發生這一連串的事情。
在最後一次允許麵會的機會裏,傅品也笑著跟我說當時如果知道傅宅裏還藏著幾十個大男人,他也不會想闖進去的。
聽到他這話我笑了出來,這個時候我身旁的傅寅卻不耐煩地朝他道:“行了行了,不是都幫你減到這時候,你還想怎樣?”
傅品聽了傅寅的話,沒回他的,我看著他倆故意誰都不理誰的樣子,笑了出來,傅寅願意幫助傅品,這已經是他放棄了前嫌的意思,而我想傅品也是心裏明白了的。
在這之後我的生活終於回歸了平靜,雖然這件事還留著一些餘韻,但也不是多大的影響。
沈歡倒是很訝異這件事能這麽快解決,竟然隻要傅寅把他的朋友帶過來就行了,我便跟她解釋道,這些都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原本就與我們無關的事情,我們隻是跟著遭殃罷了。
沈歡聽了我的話,像是不相信地一般看著我,朝我擠著眼睛道:“真是這樣?”
我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難道不是這樣?
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牽扯起來實在讓人頭疼,而現在塵埃落定了,傅品也得到了他應得的懲罰,這也足夠了,我雖然不想他死,但也不認同他當年在我猝不及防地殺了一個人。當然這件事我終究誰都沒有說,傅品更像是完全不記得這件事了一般,我也便當做陳年往事一般埋藏在心底。
沈歡後來也跟我說過,那天我被黃局帶走後,她便想辦法去了,但根本沒有傅寅動作快。
我笑了笑,其實那時我也隻是病急了,但這個時候想來,沈歡那個時候能去找誰?
但事實上那天後來我即便想去聯係沈歡也聯係不上了,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才遲遲出現,還滿是驚訝地問我怎麽回來了。
這反應,倒像是她這大半天都沒跟外界聯係過一般。
不過我我還是沒有問沈歡那天是去了哪裏,而後來我也在她的攝影工作室裏見到過常司,倒像是會經常送生意給她做的一般。
沈歡這段時間還是創業的初始階段,我是不怎麽想她太依賴常司,但我看她自己也不是多麽不願意的,我也隻好沒有多開口。
但後來有一次我還是忍不住問了沈歡,問她現在和常司到底是什麽關係,她倒是很大方地告訴我了,說常司現在還是想吃回頭草,但沈歡直接告訴他沒門。
沈歡這滿是利落的態度倒是讓我放心不少,而事實上她也是能解決自己事情的人了,隻要是個成年人,就有為自己行為負責的義務,而作為她的姐姐,我也提醒過她,介入他人的家庭是不正確的,就算是人家家庭不和睦,也不該是她介入別人家庭的理由。
沈歡直跟我說了知道了,我看著她這樣,也不知道她答應的是真心的還是敷衍我的,不過我也知道再多管下去,不管是她還是我都覺得尷尬。
最終我還是聽傅寅的,不去管她的事,而顯然的,我就覺得輕鬆了起來,等黃局和他身後的人落馬後,傅寅的朋友又回了來,重新抓起本市的一把手,不過有了上次的教訓,傅寅也不敢跟他多來往,而很快,我就發現了傅寅和傅氏身上的變化。
傅寅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忙了,花了更多的時間在陪我和孩子上,正好小顏也到了學走路的時候,有他在,我也覺得輕鬆了很多。
後來傅寅也跟我解釋過,他之前那段時間會那麽忙的原因,不光是他突然失去了靠山的原因,還有就是要維持傅氏原來的規模,他確實要花費更多的精力,但現在看來,是他得不償失,所以他放棄了。
我倒是不清楚維持傅氏那樣的規模需要多勞心勞力,不過確實在一個家族中沒有足夠的人手幫忙是硬傷,對於家族企業來說,傅家的人口是太單薄了。
“那要怎麽辦?”他抱著我笑,“再生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