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返程
“怎麽了？不高興？”
傅品明明知道我不高興的由來，卻故意湊到我的跟前問這句話。
有了這一段時間的相處，我看他也沒有之前那般厭惡了，而事實上，我原本對他的態度就算得上是不錯的，因為比起傅立衡其他的幾個私生子，他已經算得上是很客氣有禮貌的了，出身貧窮卻還能有這樣難得的品質在我意料之外，又是跟我同病相憐，很快就看穿了我的想法和目的，所以從一開始我就優待他一點的。
除了這件事，他也沒有做出多過分的事情來，所以我隻要避過這件事，我看他還是很順眼的。
我歎了一口氣，最後還是不打算在他的麵前繼續反抗什麽，所以隻好敷衍他說了一句沒什麽。
就這樣，我們還算平安無事地度過了海上的第一、二天，而因為他這次已經成功戒毒，也沒有了其他什麽事，他和我一樣，在船上的時間也很無所事事，便幾乎花了大把時間來陪伴我和小玉。
他對小玉有了好臉色後，他們倆之間的關係也沒有像是之前那般僵硬了，而且小玉正在愛玩的年紀，很快就跟船上的他和其他男人玩到一塊去了。
聽傅品說，他這回去了島上後，他以後就不會再去了，而這次收來的“貨物”，他也不打算用這個製作毒品，他已經徹底收手了。
說實在話，我是驚訝的，但一看他現在的狀態，也知道袁氏就算完蛋了，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並不愁這些，而且現在說來，袁家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傅品到最後也沒跟我說他是怎麽處置袁誌和袁金眉的，而我在上了船後，也在刻意地避免去尋找他們兩個，與我無關的事情我不想多操心，何況我也沒善心到那個地步，傅品和袁家那倆兄妹的恩怨，我早就窺見一點，更多的，現在探究已無意義，更是他傅品的事情。
我已經很盡力地讓自己不要去想多餘的事情，想以此達到讓自己心情平靜的目的，但事實上我還是忍不住心煩，因為就算到了現在，傅品也沒說要帶我去哪裏。
雖然我知道他對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心中有數，也並非一定要告訴我，可這一點也沒有數的未來讓我感到恐慌，將來會怎樣，我和小玉以後會怎樣，小玉現在已經不跟我說他想念他的同學了，我看著這個時候已經和“叔叔”們玩成一團的小玉，心裏不禁想，難道就這樣放任下去，等傅品、等這眼前的一切取代傅寅和我們在A市的家嗎？
現在的我，已經很自然地把A市郊區的那幢別墅當做是自己的家，而事實上，當初傅寅帶著我住進去的時候，我還抱著將來有一天總會離開這裏的想法，連周圍情況都懶得確認，而這一年多裏，我也漸漸地把那裏當做了自己的家，離開的這一個月多的時間裏，我總會不經意地想起那裏。
我離開得太倉促了，我總是在後悔，更讓我後悔的還是我最後的最後竟然還是和傅寅吵了一架，我明明知道，在傅寅的麵前，我最好不要提起傅品的一個字的……
“你知道我們現在在往哪兒去嗎？”而就在這時，傅品突然湊到我耳邊問我，我驚了一下，急忙往後退了一步，滿是驚訝地看著他，我小心又小心，卻沒想到竟是她先在我麵前提起這個。
我再也忍不住了，果然我能維持的也隻是表麵上的和平，而這段時間也隻是傅品沒對我做出過分的舉動來，我才能繼續忍著，但等以後呢？我不敢想。
我直接對他吼：“傅品，你到底想帶我去哪裏？你應該知道的，你這樣做根本沒有意義的，我根本……”我僅有的勇氣隻夠我說到這裏，因為我自己也知道，傅品其實心裏都清楚的，而在這之前，他也早就跟我說了，他知道他這麽做我不會高興，但他這回的行動完全是為了自己，為了彌補這麽多年。
而從現在的情況看來，我似乎隻有接受的份。
“安安，你還真是什麽都不知道呢……”
我在暴怒，他卻笑了出來，帶著他笑意的這句話，讓我一頭霧水。
“什麽？”在他這樣的笑意下，我也暫時忘記了憤怒，隻疑惑地看著他。
而他則隻是看了一圈外麵，現在我們周圍也隻剩下了一望無際的大海，雖然壯觀震撼，但我早就看夠了，一時便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哪裏？”他倒是開始慢慢地誘導我，我卻在他這樣故意的態度下更加惱火，“傅品，你有話就直接說。”
“你還真是，來時一點都沒有注意到外麵的景色啊，”他歎了一口氣，語氣裏帶著無奈，我驚了一下，接著就聽見他繼續說：“難道你沒發現這裏的景色跟來時的一樣嗎？”
什麽？
我一下子震驚得都說不出話來了，原來這是返程？也就是說他這時在回A市的途中？
我高興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但比起這個，更強烈的是我的疑問，為什麽？他不是說要帶我離開的嗎，為什麽在這個時候改變了主意，而且也不告訴我一聲？
而他看著我高興的樣子，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我一時有些難堪，不管怎麽說，剛才那一瞬間似乎表現得太明顯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這個又改變主意。
“這……你……”不過巨大的喜悅還是讓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語言，而我也覺得像是這樣在他的麵前無法組織自己的語言的自己有些難堪。
“你想問我為什麽要改變主意？”他笑著問出了我想問的問題。
我一時有些不高興了，其實我這樣的反應他是早就猜到了的，也不知道他是從什麽時候改變的主意，如果是從一開始就是返程，那我的笑話可就被他看久了！
這傅品到底想幹什麽，竟然瞞我這麽久。
而他自己拋出了問題，自己卻不著急想我解答，而是問我原來到現在都沒發現我們走的是來時的路啊，又說我這樣的要是真的被人綁架了，就算把我放了也不一定能摸到回去的路。
傅品這話說得我臉更紅了，說到底還是我自己不夠注意，但最根本的還是傅品呀，都離開那個小島了，也沒告訴我那個島是什麽地方，在傅品戒毒的那一個月裏，我也試圖從他手下的嘴裏套出來，但傅品瞞得滴水不漏，竟真的是誰也沒告訴。
跟當地居民更是一點可能都沒有，所以到了最後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哪裏度過了一個月。
不過從氣候上判斷，應該是靠近赤道的小島，可是僅知道這個，並沒有多大的作用。
那麽更別說在海洋上的漂浮了，不管到了哪裏，四周一眼望過去都是海洋，我哪兒知道哪兒是哪兒，又怎麽知道原來這就是我來時走過的海域。
他看著我生著氣的樣子，也知道我是在想什麽，笑了笑後，像是為他剛才戲謔我的話做了個結尾，然後便認真了神情跟我說他突然改變主意的原因。
“因為我還是舍不得，”他突然改變態度，讓我怔了一下，“隻讓我自己高興，不顧你的感受，我還是做不到。”
我愣了愣，沒想到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一開始明明是他自己說了要不管我的感受，隻讓自己完成心願的。
我愣怔了好久，實際上是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他的這句話，我早就知道他對我是什麽感受，也已經相信了，可現在的狀況，根本沒有讓我回應他的餘地。
那天過後，傅品便再也沒跟我提起過這件事，後來我把我們要回家的消息告訴了小玉，他當然是高興的，說他已經想爸爸想妹妹很久了。
被他這麽一說，我內心的柔軟也被一下子勾了起來，這一個多月，分別得實在太久也太急促，連我也沒有想到，當初看起來簡單的一件事，竟會導致我離開A市那麽久。
“那他怎麽辦？”
小玉突然問我。
我愣了一下，他沒指名道姓，我卻知道是誰，到了後來，我也知道了傅品那惡劣的態度是他故意裝出來的，小玉雖然是傅寅的兒子，但不可否認的是小玉的確可愛，又很聰明，原本就很討人喜歡的孩子，傅品也漸漸對他沒那麽壞了，小玉則是完全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好朋友。
而我也還沒跟小玉提起過，傅品嚴格算起來，還是他的叔叔。
是啊，我有些感慨，傅品就算沒進過傅家的門，但不可避免的便是他在血緣關係上，還是跟傅寅同父異母的兄弟，是小玉和小顏的叔叔。
光是這個原因，我便更不可能接受他。
小玉這個問題讓我感到驚訝，沒想到他在知道了我們會回家後，還能想到他，而傅品也沒跟我提起過，等送我們回到A市後，他打算怎麽辦。
而很快的，便到了要到港的前一天，我想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便找傅品又談了談。
以袁家現在的狀態，傅品是不可能再回去重振旗鼓了，甚至因為袁誌之前一段時間在A市的為所欲為，袁家已經在A市待不下去了，而且在袁誌在A時橫行的時候，傅寅也是想過辦法的，而如果不是袁誌自己先跑了，袁誌也遲早有一天在A市待不下去。
原來傅寅還是背著我做了些什麽的，我知道這個消息後，心裏不免跟著暖和了起來，我是知道的，傅寅雖然從來不在我麵前說，但他總會想在我前麵，也行動在我前麵，他留給我的，也一直是個安逸寧靜的空間。
我這麽想著，想見他的心思就跟著膨脹起來，但事實上，至今我還不知道他現在狀況怎樣。
而傅品在離開A市的這段時間裏，也是徹底和A市斷絕了聯係的，他是真的做好了離開的準備，將A市裏有的一切都抽走了，自然不知道後來傅寅會怎樣，不過在看到我這麽擔心後，還是給我打了一針強心劑，告訴我說袁誌那次不過是故意找茬，又說傅寅的那位朋友也是有背景的，他都沒事了，傅寅又怎麽可能會沒事，而原本袁誌的打算也隻是拖住他一段時間而已。
聽到他說傅寅已經沒事了，我便放心了。
看到我這樣，他還是給了我個建議，叫我以後不要總是不管傅寅的事，永遠隻是等著他自己來說，這便會造成我和他之間對彼此都不了解，等一發生了事情，就不能做到完全相信對方。
傅品這話說得我有些臉紅，連他都知道我和傅寅之間的問題，其實這也是我所頭疼的，我雖然一直跟傅寅說有什麽事情記得跟我說，而事實上，他很少跟我說這些事情，我雖然知道他是為了我好，不讓我擔心，又總是報喜不報憂，但事實上我還是很擔心，因為我知道的，我所見到的，總是他願意給我看到的這一麵，而我又總是有很多事情，如果我有足夠的時間，即便是整日跟著他，我都是願意的。
說完我的事情，我便繼續問傅品的，問他接下來怎麽打算，而他聽到我這麽問他，倒是輕輕一笑，問我：“怎麽，還舍不得讓我走了？”
我一聽，心微微沉了沉，因為傅品這話完全跟我想的是一樣的，A市他已經待不下去了，也應該不會容易待下去，那麽離開便是最好的選擇，而他早就做好了離開的打算，當然下一個目的地也早就安排好了，隻是在聽到他以後就要這麽離開後，我還是忍不住有些寂寞的情緒。
而像是看出了我情緒低落的原因，他又笑了出來，問我這個時候難過什麽，也不想想當年我離開時，他和傅寅是怎麽想的。
這一下子戳到了我的痛處，我當年的不告而別，雖然在各種事情的打攪下，他們兩個都沒真正地跟我抱怨過，但被他們提起了，我還是覺得難堪的，不過我想不管是傅寅還是傅品，都是能理解我當時想要離開的原因的，所以才在後來的時間裏，對這件事選擇了忽視。
很快地，第二天便到了，上午的時候船便靠了岸，我本以為傅品既然已經打算送我回到A市不再糾纏我，便會通知了傅寅來接我，我卻在下了船後，發現岸邊竟沒人，失落的情緒一下子湧了上來，正好這個時候傅品在我身邊走過，看到我臉上顯而易見的失落，笑著摸了摸我的頭，說：“難過什麽，難不成我還把他叫過來揍我一頓？”
我聽到他的話驚了一下，其實我內心也是清楚的，傅品雖然已經願意送我回來了，但不代表他就要送佛送到西，更別說他和傅寅關係本來就不好，正如他所說，把他叫過來後，也許還會引起衝突。
我急忙跟傅品說不用，又暗自責備了自己，這麽多年過去了，我還是在內心深處不由地期待他們會對我無微不至，但事實上已經不用了的。
我急忙收起自己這多餘的情緒，然後便帶著小玉下樓。
可即便是知道了這已經到了A市，但距離傅家的別墅還是有一段距離的，而就在我煩惱著到底要怎麽回去的時候，傅品已經開了車過來，說要送我們。
竟是真的打算將我們送到西，我內心驚喜了一下，雖然知道有些不好，但還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都是最後一次了。”他這麽說，勾起我內心無限的悲涼。
是啊，這一別便是永別，雖然知道這對我們以後都好，不過我還是忍不住感傷，回憶起和他的認識，不由感慨起人生多變，命運弄人。
回程還很遠，傅品也沒有帶其他人，像是為了和我道別一般，他來送我最後一程。
漫長的途中，小玉在我的懷中睡著了，他在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在我懷中熟睡的小玉，突然笑了一聲，說：“這小子可真一點都不可愛，跟那家夥長得一個樣。”
我倒是很喜歡小玉的樣子，不由伸手輕柔地撫摸他的臉頰，笑著說了一句：“但我很喜歡。”
然後便是長久的沉默，我不知道為什麽傅品在這一句之後怎麽就不說話了，一時間車內狹窄空間裏的沉默沉重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而就在我渾身別扭時，傅品突然猛地一打方向盤，車子在毫無人跡的林間車道邊停了下來，我一驚，下意識護住懷中的小玉，再抬起頭看他。
“沈安，你跟我說實話，如果當年進門的人不是他是我，現在的他，是不是現在的我？”
傅品這話讓我的心又揪成了一團，其實很多事情傅品還不知道，他離開傅家的時間太久，而在這之間，我和傅寅之間又發生了很多我無可奈何的事情，這樣的類比也毫無意義，但我知道就算是他……
“應該不會吧，”我說，“因為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和他的兒子有什麽未來，這樣的結局，在那個時候的我看來，是根本無法接受的，傅品，你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