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道歉
晚上七點左右的時候,常司帶著常音過來了。
不同於常音,常司這回過來不僅提前給了我們訊息,讓我們能很好地把握他們到達的時間,給了我們足夠的準備時間。
但實際上也不需要準備什麽,畢竟是他們要來道歉,用不著我們還把他們當客人待。
於是我就讓管家跟平時一樣準備飯菜,他們愛來就來,我晚飯還是要吃的。
而因為常司要過來,傅寅也在家,陪我一起等待他們到來。
事實上到了晚上,我也沒有那麽生氣了,情緒不停地在“要不就這麽算了,我也不想再看見常音的臉了”“可是這回要是又放過了她,便讓她以為我真的好欺負,總要給她一次教訓才行”之間搖擺,但還沒等我這兩個想法各自爭出個勝負,我便發現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來了。
常司要帶著常音過來道歉,那便是要共進晚餐的意思了,那麽這樣一來,沈歡要怎麽辦?
讓她繼續躲在樓上嗎?可今天如果不是因為沈歡,我又怎麽會真的發火,不在沈歡的麵前讓常音真正長個記性,還有什麽用?
可我根本沒問過沈歡的意見便答應了常司過來,我還不知道她肯不肯見他呢。
但是這個時候躲著,肯定又會讓常音看扁,就算是爭一口氣,我也要把沈歡拽出來。
於是在常司到達前我便進了沈歡的房間,她早就洗完吃完,正坐在床上打遊戲,其實沈歡到了我家後,也跟我過著差不多的日子,因為完全過著不用工作的日子,除了要帶孩子,其他時間我都是不去管她的,而一般隻要傅寅在家,她都是主動躲著的,現在也不例外。
不過她還是因為我突然的推門而入驚了一下,嘴巴上還叼著酸奶袋子,聲音含糊地問我:“姐怎麽了?”
不管怎麽說現在還是敏感時期,說完這句話她就把酸奶袋子拿下來了,手機放到一邊,一副乖乖的樣子。
我歎了一口氣,這個時候我想我們兩個也早就心知肚明了,不管誰對誰錯,我想表達的便是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是她的親人,會站在她這一邊,所以我走上去,一把把她抱住了,並說:“歡歡,不管發生什麽,姐都會站在你這一邊,所以你不用怕,今天晚上常司和常音會過來,他們是來道歉的,歡歡,今天的事,你值得她的道歉。”
“可……可是我……”她悶悶的聲音從我懷中傳來,我將她放開了一些,低頭看著她,她臉上的表情果然是驚訝的,她還不知道在她離開後我扇了常音一個巴掌,當然不理解為什麽常司要帶著常音過來道歉。
這時她說:“可是我不想看見她。”
我當然明白她不想看見她的理由,不管是害怕的對象還是憎恨的對象,我和沈歡都覺得一眼都不想多看,但這在常音這種人的眼裏,就是我們怕了。
“不用怕,”我抬起沈歡的臉,她的臉在我的手裏像是個被捏住了的包子,我說:“你想想我是誰呀,整個A市還能有敢欺負我的人?放心,有姐姐給你撐腰,你就放心大膽地上吧。”
我故意說得輕鬆,是想調動起沈歡的積極性,卻沒想到她默了一會兒後,說:“有錢有勢還真好呢。”
說完就從我的手裏跳開,打開了衣櫃挑選起要更換的衣服,我卻站在原地愣了好久。
有錢有勢嗎……
我在心裏笑了出來,對啊,傅氏就是有錢有勢,這是我很早就知道的現實,早在我還是傅立衡的妻子時,我便知道光是一個傅氏便讓多少人趨之若鶩,即便知道是自不量力,還要跑到我的跟前來耀武揚威,我本人卻很少能沾到傅氏的光。
連我也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我竟然開始受傅氏這個名頭的恩惠了,過了一會兒後,沈歡也換好了衣服,而就在我和沈歡一起下樓時,我和她聽到了從門口傳來的人聲。
是他們來了。
我急忙回頭看了一眼沈歡,發現她也在看我,我見她麵上還算得上是平靜,便也放心了下來,而就在這時,一身黑色正裝的常司帶著他的妹妹走到了我們的眼前。
幾乎是一抬頭,常司便看到了還在樓梯上的我和沈歡,準確的說是看著沈歡,這樣直接赤裸裸的視線,讓我有些懷疑到底是誰隱藏關係。
而明顯的,我就感受到身邊的沈歡的僵硬,這下我才明白她說的“ta”是誰,原來……
我輕輕拍了拍沈歡的背,示意她挺起胸來,就算真的是婚內出軌,難聽的也該是他不該是沈歡,而且現在他的態度這麽明顯,也難說到時候會怎麽說。
而就在我想著這些的時候,常司已經帶著常音走到了我的跟前,我注意到她臉上還是腫起了一大片,就算用粉重新遮了,也很明顯。
我在心裏笑了一聲。
她像是注意到我的視線,別扭地側過了臉,像是不讓我看到她一側臉的紅腫一般。
“快點。”
這時常司催促常音道,甚至還把她往我身前推了一下。
這對妹控的常司來說已經算得上是犧牲了吧,我偷偷瞥了一眼沈歡的表情,發現她臉上果然是一副難以置信。
“在家的時候是怎麽答應我的?”
見常音還是在我麵前支支吾吾,常司又催促道。
我看著常音這完全不是服氣的表情,知道即便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道歉,也是違心的,但正是這違心的道歉,是我所等待的。
“對……對不起,”終於她結巴著道,好不容易把這三個字憋出來後,她便回頭看著常司,憤恨道:“夠了吧?”
對著常司說的,看樣子也是對常司強迫她過來道歉感到不滿,我笑了笑,說:“對不起什麽?”
常音完全沒想到我會得寸進尺,立馬回過頭來瞪著我,說:“你還想幹什麽?”
“怎麽,常小姐還覺得不服氣嗎?”我語氣幽幽地道:“你這心口不服的道歉方法也是你哥教你的?”
“你到底想幹什麽?!”這回常音直接吼了出來,兩隻眼睛瞪得像是要從眼眶裏掉出來。
果然一提到常司,常音就跟變了個臉似的,不過這個時候常司還在她身後,比起白天的憤怒,這個時候竟紅了臉。
而我這麽一說,常司也朝我投來了目光,這還是他進門後第一回正式看我,帶著一絲驚訝的探究,嘴角帶笑地看著我。
比起常音,他的目光更讓我覺得頭皮一麻,但好在他並沒有說什麽。
他沒說什麽,便是默認我這行為的意思了,而我這樣故意刁難常音,也不過是為了讓沈歡能看得高興一點。
“對不起,”這個時候常音竟然又開口了,再次向我道了一次歉,她這樣的反應在我意料之外,我本以為還需要再刺激她幾下的,而就在我審視的目光下,她繼續說:“我今天不請自來,給傅太太添麻煩了,對不起,以後我不會這麽做了。”
她竟然很聰明地自己跳過了沈歡的事情,也隻為我今天已經向她點出來的問題道歉。
我笑了笑,其實心裏還是鬆了一口氣的,因為至今我還沒有跟傅寅說過沈歡的事情,而我想沈歡應該也不願意讓傅寅知道,對於沈歡來說,傅寅是早就淹沒於塵埃的人,即便是住進了家裏,我也很少看到她與傅寅說話的樣子,沈歡這個妹妹,比我想象的要懂事得多了。
“好,我……”我剛想說我原諒她了,卻沒想到她搶在我的前麵,又說:“可是光是我一個人不對嗎?請問傅太太身邊這位小姐,是……”
“音音。”
幾乎是在常音剛提到沈歡,她背後的常司低沉帶著警告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在我慌張阻止前,常音就閉上了嘴。
我在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而到了這個時候我才想起,我到底需不需要在他們的麵前介紹沈歡。
“還沒來得及問呢,”而還沒等我想出該怎麽辦,常司就開了口,我頭皮一緊,急忙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傅寅,他從一開始就站在不遠處,我的視線裏永遠有他,因為他知道我就是想讓常音難堪,所以就一直在一旁默默守護著。
而我這個目光算得上是求救了,而傅寅在看到我的目光後,便走上了樓梯,與我站在一起。
“傅太太旁邊這位小姐是?”
竟然真的給我裝傻來了!
我看著此時一臉平靜淡然,甚至看不出一點怪異的常司,一時都不知道是該敬佩他真是神人,這種情況還能跟我裝傻,還是該狠狠罵他一頓。
而且他應該已經猜到我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事情了的!
我瞬間憤怒不已,他這個時候跟我裝傻,便是給我的暗示,告訴我他也不想讓他和沈歡的事情公開,我內心當然是希望如此,可是……可是,沈歡該怎麽辦?她受到的委屈,難道就這麽算了?
我滿心憤怒,一時都沒有心情回答常司的問題,好在這時傅寅代我回答他了,告訴他這位是我的妹妹。
除此之外也沒有再說什麽,而常司聽到傅寅的回答後,也隻“嗯”了一聲,客氣問候了一聲沈歡後,便沒再把目光放在沈歡的身上。
道歉也道了,便也沒有其他事情了,我其實在看到常音被常司一個眼神便嚇得一句話便說不出了,便已經覺得足夠了,接下來傅寅便邀請他們留下來吃了一頓飯。
常音原本就是被強迫著過來的,完成任務後,便想著早點回去,一聽要留下來吃飯,便當即鬧著說要現在就回去。
“別鬧,”對於常音這樣的要求,常司隻用兩個字否決,又摸著她的頭說:“傅太太都已經原諒你了,你還別扭個什麽,難不成以後就這樣擺個臭臉?”
這是在暗示以後我和她還會有大把機會見麵的,總要在今天把所有的不快都清算了,不然以後公開場合上見到了肯定會尷尬。
這一點我還是挺佩服常司的,他實在太懂得這些與人交際的套路了,也對自己下得去手,任何一個有脾氣的人,在這個時候被人摁著頭道了歉,肯定是不想與被道歉的一方同桌進食的。
最後常音還是留下來了,一臉不高興地坐下,好在她雖然把不高興寫在臉上,餐桌上的禮儀還是算得了得體,不過吃得很少,像是怕我家的飯能毒死她一般。
這樣也好,她不吃,我就放開了吃,在她麵前吃,把自己吃飽,原本就沒有為她生氣的必要,我不可能為了她餓自己的肚子。
對比我和常音的沉默進食,常司和傅寅在餐桌上倒是毫不避諱地談論起公事,我這才注意到,常司雖然比常音大,但還是比傅寅小個幾歲的,而我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原來傅寅也到了能被人稱為前輩傳說的年紀了。
時間過得太快,不,不是,是我不在他身邊的時間太長,而像是為了彌補這麽長時間的鴻溝一樣,傅寅在我的麵前的表現倒是與之前無異,倒是剛一開始重逢時他給了我很強烈的陌生感,但很快便被他填和過去,而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確定了,為什麽傅寅會說出讓我盡情作的話來。
我們確實不必要怕,到了這個高度,我們還需要怕什麽。
這麽想著,我便把目光轉向沈歡,其實從一開始她就開始僵硬了,可能到現在還不能接受常司就這麽大大方方地和自己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的衝擊,而從始至終,常司都像是將她當做陌生人一般。
沈歡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而這時,她也注意到我的目光,朝我輕輕笑了一下,可能是想讓我放心,可我隻覺得她的笑容很勉強。
晚餐大概在八點多的時候結束,傅寅讓管家送客人出門,他則是和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我有些不悅,因為到了後來還是跟把他當客人一般,傅寅聽到我這麽抱怨,捏了一下我的鼻子,問我要不要現在把他們叫回來再跟我道歉。
我當然還沒幼稚到那個程度,而原本我還扇了常音一巴掌呢,怎麽算來都是我賺。
而就在我這麽想著的時候,突然感覺我的手被傅寅抓了起來,我愣了一下,便看見他抓著我的兩隻手來回端詳著,我覺得莫名,問他:“你這是幹什麽?”
“你還打了常音一巴掌是不是?”他果然也是看到了常音臉上的紅腫的,我也沒想到力道會有那麽大,不僅是她的臉腫了,我的手掌其實還在隱隱疼痛著。
“是不是這隻手打的?”他伸出手指撫摸我右手掌的紋路,輕微的觸碰讓我沒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急忙收了回來,說:“好了,別鬧。”
他卻是有些強硬地把我的手又拽了回去,在我掌心裏親吻了一下,說:“以後這些事情不要你來動手,打疼了你我心疼。”
傅寅最近的騷話還真是越來越多了,可我還是沒忍住被他這樣的話弄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今天常音這件事完全是特殊情況,有了這樣的教訓,常音以後應該也不敢找我的茬了,而常氏雖然不容小覷,但也不是弄不掉的對手,這一點讓我放下了心。
而正如我所料,之後常音都沒敢來找我的茬,甚至有的時候在商場裏遇見了,她還會主動躲開我,這讓我鬆了一口氣,因為我也不想看見她。
除去她,剩下的便是沈歡的問題了,我們幾乎還是在彼此心知肚明但又不挑破的微妙環境下共處著,我知道主動的人不能是我,隻能等著沈歡自己想明白了跟我說。
而就在有一天,我將小玉和小顏都哄睡了後,沈歡突然叫住我問我接下來有沒有時間。
我當時還沒反應過來沈歡這是想跟我坦白了,但好在傅寅還沒有回來,我就算回了自己房間,也是坐在床頭看書,便答應了她的話,跟著她來到了她的房間。
“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坐下後,她就這麽說道,我愣了一愣,還沒明白過來她說得是什麽,但她接下來那句話便讓我明白了:“那個時候爸生病了,你又找不到,隻能由我來,我也隻能硬著頭皮上。”
“我們約定好了,他提供我資金,我給他消遣,他結婚也是在這期間,我沒想阻止,因為我知道我阻止不了。”
即便是心裏有點數了,但我還是為這關係持續時間之久感到驚訝,常司結婚都已經三年了,也就是說他們之間的關係起碼持續了四年多,可我再轉念一想,我自己都消失了六年,還有什麽資格去說別人。
“可是我真的累了,我也不小了,爸媽都走了,隻剩下我一個人了,姐,我真的好寂寞,每天都不想回到家裏,因為我知道家裏到處都是冷冰冰的,我想結婚,我想成家,我想生孩子,我想做媽媽。”她哭著跟我道,我這才想起那時在常家的酒會上,她突然跟我說起的那番話,原來她從那個時候就已經做好這樣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