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葬禮

  我臉一紅,這已經超過了狎昵的範圍,我躲閃著,不想說,而他也不追問,隻笑著低頭吻我露出來的肌膚,我沒忍住再次沉浸到那愉悅的體驗中去。


  時間平緩地過,終於年前最後一段繁忙的時間過去了,我終於能從那無休無止的酒會活動裏逃脫出來,傅寅也迎來了他最長的假期,原本他還想趁這段時間帶我和小玉出去玩,但被我用天氣太冷拒絕了,小玉也是個怕冷的,也說了願意在家裏待著。


  而其實,傅寅不是不知道我情緒低下的原因。後來我跟傅寅提過,我願意做試管嬰兒,隻要他找個合適的代孕,我們就可以救小玉。


  現在的傅寅基本還是對我百依百順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在這件事上他無比的固執,死活不肯答應我,我以為他是怕觸犯法律,我也知道自己有些勉強他,在國內這樣的事情是不能上得了台麵的,可也不是沒有辦法。


  可傅寅還是不肯,我說不動他,這讓我感到絕望,等過了年,我就又老了一歲,如果我不能在這個時候留下小玉,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機會挽救他。


  而每次聽到我這樣哭著,傅寅就會極其溫柔地抓起我的手,放在唇邊親吻著,安慰我要相信自己。


  他不願意幫我,那我還真的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利用多做來彌補體質的缺陷,而每當我急吼吼去壓他時,他臉上的笑意便讓我覺得他是故意的。


  好在,這樣的時光沒有持續多久,兩個月後,我懷孕了。


  得知這個消息後我狂喜,又暗自鬆下了一口氣,也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敢告訴小玉,說他就快有個弟弟或者妹妹了。


  卻沒想到,小玉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愣了好久,突然就哭了出來,大哭著說我為什麽要弟弟妹妹不告訴他一聲,等肚子裏有了才肯告訴他,問我和傅寅是不是不要他了。


  我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手忙腳亂地安慰他,可小玉哭得起勁了,根本聽不進我的解釋,後來是傅寅將他抱走了,跟他解釋為什麽我們要這個孩子。


  很神奇的,傅寅和小玉關係越來越好,甚至比起我,小玉更加聽傅寅的話,而每次傅寅都是跟我保密的,從來不給我看他是怎麽教育小玉的。


  不過我剛懷上,還是不要太聲張比較好,而且這可能是最後一次機會,我更要小心,所以沒管傅寅和小玉是怎麽交流的,過了一會兒,傅寅帶著眼眶紅紅的小玉回來了,小玉一邊抽泣著一邊把小臉貼在我還沒任何變化的肚子上,說:“妹妹,你要在媽媽的肚子裏乖乖的哦。”


  我覺得好笑,問他:“你為什麽覺得是妹妹?”


  小玉一聽,又急了起來,握著拳頭說:“就是妹妹,我說妹妹就是妹妹。”


  “好好好,”我笑著揉著他的頭,說:“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小玉一個人睡下後,我問了傅寅才知道,小玉突然肯接受了,是因為傅寅是把小玉的病告訴他了,小玉原本也問過我,他的病什麽時候能好,他已經厭倦了要定期去醫院了,他想上學。


  我摸著肚子,隻要這個孩子平安生下,小玉就能痊愈了。


  我越想就越高興起來,這個孩子像是個小太陽一般,一來就驅散了我人生中的晦暗。


  後來我問起傅寅為什麽那麽篤定我會懷上,他才肯告訴我他早就問過醫生了,說到我這個年紀,懷孕本來就沒那麽容易,而且在經曆了小玉後,我的難孕體質也已經有所改善了。


  我有些不高興,既然他早就知道,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害我焦急那麽久,傅寅卻輕輕一笑,親了親我的臉頰,說:“如果不是這樣,我怎麽知道你有多想我呢?”


  我賭氣看著他,果然他這段時間是在看我的笑話,我不由生氣,“難道你都不心疼小玉嗎,如果我一直沒有懷上,小玉這輩子就要靠血液置換活下去了,你難道不愛他嗎?”


  “我當然愛他,他是我的兒子,”傅寅眼神篤定地看著我,突然認真的語氣讓我心頭驚了驚,他繼續說:“可我更心疼你,就算是一輩子靠血液置換活下去,我也有這個資本和能力,他是我的兒子,我會讓他活下去,這不用你擔心。”


  傅寅這話還是讓我皺起了眉頭,比起小玉,他更愛我,這根本不能讓我高興得起來,他根本不能理解小玉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好在這個時候第二個孩子也順利懷上了,我也不想在說服傅寅上浪費再多的口舌,而傅寅也不是不愛小玉,甚至確實是在想辦法將他作為繼承人一樣培養著,不能去學校就請了家庭教師,有空的時候他還會抽查小玉的功課,嚴厲到有時候小玉還會撲到我懷裏哭。


  秋天很深的時候,我的第二個孩子出生了,同時小玉的手術也進行了,因為在這之前就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小玉的手術很成功,第二個孩子也很健康,聽到這兩個消息,我像是放下了一塊巨石一般,徹底放鬆了下來,傅寅把孩子抱給我看,告訴我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


  “辛苦了,”他親親我的額頭,頭抵在我的額頭上,忽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我有些奇怪,問他:“怎麽了?”


  “很奇妙,安安,這感覺真的好奇妙,”他抬頭看著我的眼睛,他那眼裏滿是喜悅,“直到這個孩子出世,我才有種家的感覺,我好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安安,這是你給我的,我和你,還有兩個孩子,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被傅寅這麽一說,我才想起傅寅這麽長時間以來都沒有過健全的家庭,他原本就是外婆帶大的,從小便失去了真正的母親,到了傅家後也是貌合神離,如果不是為了家產,他父親根本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而我自己又何嚐不是?

  我滿心感慨,摸著傅寅的臉,親了親他的額頭,告訴他:“這也是我的榮幸。”


  我坐完月子後沒多久,小玉就痊愈了,我不放心地帶著他去醫院又複查了一遍,臉熟的醫生告訴我這回是真的痊愈了,原本這種病隻要有臍帶血痊愈率能達到百分之八九十,移植了臍帶血後,小玉今後能與普通人一樣生活。


  我徹底鬆了一口氣,又看著自己現在的生活,沒忍住笑起來,小玉痊愈了,小顏也健康成長著,傅寅去上班的時候,我便在別墅裏守著我的這一雙兒女,再也沒有比這更讓我感到安心的生活。


  小顏滿月的時候,由傅寅做主張大肆舉辦了小顏的滿月酒,我和傅寅所剩的親人不多,但商業夥伴不少,我知道傅寅這是一心想炫耀,便放任他去搞,但他這樣大張旗鼓地一搞,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傅氏總裁現在婚姻美滿兒女雙全。


  小顏的滿月酒上,沈歡自然也是來了的,她又跟我抱怨,說我懷孕了都不告訴她,第一個的時候沒告訴他就算了,第二個竟然還瞞著她,說我到底想幹什麽。


  這便說的我有些羞愧了,因為剛懷上的時候也沒想到通知任何人,確認了懷孕後,我便一直在別墅裏養胎等著生產,也是因為怕增加其他變數,那幾個月我都沒有出過門,所以傅寅才想用滿月酒的形式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生了第二個孩子的事情。


  我向沈歡道了歉,又跟她說了為什麽我沒有聲張的原因,而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小玉生病了的事情,又露出一副驚訝無語的表情,看樣子她也是對我沒辦法了。


  知道對我無話可說了,沈歡便也不找話說我了,逗了一會兒小顏,又哄小玉叫了她幾聲小姨,小玉不記得這個曾經見過一麵的小姨,一本正經地看著沈歡,說:“阿姨,我認識你嗎?”


  沈歡差點被他整的吐血,氣得她在我麵前抱怨,說我真狠心,竟真的一點沒在小玉的麵前提她。


  我隻好再次向她道歉,與家人分割的時間太久,讓我下意識地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都選擇了自己扛,這樣一來,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我都想不到他們,而正如傅寅所說,以後不管是我還是他,都是有真正家庭的人了,所以這回我主動幫了沈歡,直到小玉真正叫了沈歡幾聲小姨後,沈歡才告訴我:“媽病了,胃癌,醫生說最多還剩半年。”


  我的手猛地一頓。


  轉頭看著沈歡,她一臉平靜,她說:“她想見你,被我攔住了,我也不要求你一定去見她,這件事你自己考慮,我知道當年他們是對你做了不少對不起你的事情。”


  我愣了愣,我記得之前我爸走的時候,沈歡還氣急敗壞地一定要求我回去,現在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了,也許在這一年裏,她終於明白了我當年經曆的是怎樣的地獄了。


  將這個消息帶給我之後,沈歡便離開了,這時傅寅回到我身邊,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攬住我的腰,問我沈歡跟我說了什麽。


  我轉頭看著他,這回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一把撲進他的懷裏,說:“我媽快死了,我不知道我該不該去看她。”


  傅寅不是不知道我當初因為家人受到多大的苦,當年如果不是他們自作主張,將我送到傅立衡的床上,我也不會掉進傅家這個深淵裏,但如果不是傅家,還可以是別的,當時的我一定沒有像沈歡這樣的韌性,能一直反抗堅持到他們一個個過世。


  但也許正因為她是比我小的妹妹,才逃過了這樣的命運。


  仔細回想起來,我竟發現我似乎沒有那麽恨他們了,而或許這是最後一次告別,也能讓我心裏好受一點。


  不過去之前,我還是跟沈歡先聯絡了一下,在聽到我願意去看望咱媽時,她也沒露出多麽驚訝的表情,而是幫我約好了時間。


  傅寅跟我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去看她。


  怕嚇著小玉,我沒讓小玉進去,而是抱著小顏先進去了。


  她坐在病床上,像是早就在等我一般,見我抱著孩子進來,還微微笑了一下:“小安,你來了。”


  我看到她時才發現她瘦了許多,頭發也白了許多,似乎一瞬間就顯出老來了。


  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上次見到她時已經過去了一年,我又將她們拋在腦後拋了一年。


  “這是你和他的孩子吧,”她看了眼我懷中的小顏,小顏還在安穩地睡著,我原本就是想讓她看一眼,怕吵醒小顏,等她看完,我就讓傅寅又抱出去了。


  病房門口的一眼,我媽清楚地看到了傅寅。


  “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和他……”


  我和傅寅的關係,也直到現在在她的眼前才算正式公開,我心裏無波無瀾,隻淡淡地“嗯”了一聲,想想當初,我還是這樣怕那樣擔心地,現在竟然也能這樣泰然了。


  當然我心裏也清楚,理由很簡單,因為我們彼此都成長了,我們不用害怕任何人,因為任何人都沒有資格來管我們。


  “小安,我想你也知道了的,媽時間不多了,所以也不多說你什麽了,事實上媽一直知道,你是個很讓人放心的孩子,從小就沒讓我操什麽心,我也知道這麽多年你一直怨恨我給你安排了和傅家的婚事,但我想理由你也不是不能理解,所以媽也不多說了,你能最後來看媽一眼,媽很欣慰,你和他如果能過得很好的話,媽也放心了。”


  “他對我很好,”我打斷她的話,當我聽到她這番話,我心裏即便做好了準備,還是忍不住複雜的情緒上湧,一直以來,她對她做的都心知肚明,也無任何懺悔之心,我在心裏笑,我到底在期待什麽,希望她會哭著求我的原諒嗎?為什麽?她都要死了。


  我最終都沒有讓傅寅和小玉進來看她一眼,對於他們來說,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比知道更好,而且我知道,傅寅也很猶豫要怎麽麵對她。


  畢竟也是逢場作戲做過一段祖孫的,雖然我想不管他們其中任何一個,都沒把對方這樣認定過。


  見我出來,傅寅還有些驚訝,拉著小玉的手,問我這樣行嗎。


  我其實心底還是有些猶豫的,到底該怎麽處理我和我媽的關係,不過連她自己都說了,沒什麽好說的,那就什麽都不要說了。


  後來我還是給了沈歡給她治療的錢,雖然被沈歡說了她現在也不缺這點錢,她確實讓我驚訝,誰能想到當初還會問我傅家是不是很有錢的小女孩兒成了真正的女強人,在滿是男人的商場上獨當一麵,雖然聽她的話說,傅寅也幫了她不少。


  後來我才知道,就算在我離開的這幾年裏,他也沒少照顧沈家,也難怪當時我爸去世的時候他會來,而我在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從那個時候他就在等我。


  幾乎等於舍棄了一切離開的我,隻有這個還有血緣關係的家是唯一的聯係點,所以他早就準備好了等我,而就在那個時候,他就知道裏麵的人是我了。


  即便心裏有這個感覺,被他直接戳穿,我還是覺得有些不滿,原來在我還以為藏得很好的時候,他原來早就知道了我的一切。


  如同一個偷窺者一般,在毫不驚動我的情況下摸透我的生活,又像是個守護者一般,隻行動不言語。


  時隔多年,我還是沒忍住在知道這樣的真相後感到驚訝。


  而到最後,我媽實際上根本沒撐到半年,我和傅寅出席了她的葬禮,到了現在,我和傅寅早就是不用躲躲藏藏,甚至我的存在早就由傅寅公開,倒是如果我和他隻出現了一個,還會引起他人的詢問,問為什麽夫人沒一起出席。


  並不是多麽沉重的氣氛,用沈歡的話來說,該說的早就說了,恩恩怨怨了了,剩下的便隻是平安無事地給她送終。


  而作為沈家最後一個當家人,沈歡的表現可圈可點,但到了我這兒就有點難聽了,最後為了引起不必要的聯想,沈歡沒有讓我走到人前。


  我這才知道她這是為了我著想,他們可以不記得傅寅那隻當了兩年的小媽,但一定會記得沈家的大女兒是嫁到了傅家的,現在又跟風頭無兩的傅寅站在一起,當然會幫助他們想起什麽不必要的事情來。


  倒不是怕人想起,隻是一想到這隨之而來的麻煩,我就覺得頭疼,事實上,如果可以,我還是想隱於人後的,好在傅寅也能理解我,一直陪到晚上。


  沈歡站了一個白天,她代替了我,我便不忍她繼續守夜,便讓她去休息,我和傅寅留下來守夜,有兩個人在,倒是不覺得害怕,甚至傅寅還關心地問我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讓傅寅去拿點心,而就在這時,靈堂不遠處傳來車聲。


  竟然這個時候還有人來,我有些驚訝,與沈家有交情的應該今天上午都來過了才是,而且沈歡也跟我說了晚上不會來人了的。


  我正猶豫要不要去把沈歡叫起來,可這時那人已經走到了靈堂裏。


  一身純黑西裝,高瘦的身材,我無奈了,隻好走上前,卻在這時,聽到已經走到我麵前的那人說:“我不在這麽多年,你好像過得很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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