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訂婚典禮
“什麽?”
難以置信,我沒忍住又問了一遍。
他“嘻嘻”地笑出來,說:“所以說,我沒跟蘇繁上過床,她懷孕是騙人的,當時能救我的,隻有蘇繁,而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懷孕,蘇家要我這個人負責,就不得不撈我。”
我震驚地看著他,卻因為深知他說的有道理,反而一句話說不出來。
“……可、可是蘇繁怎麽辦?”
震驚了好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蘇繁懷孕是假的話,那訂婚呢?
“當然這也是有條件的,作為回報,我得娶她。”
他這麽說完,便打算開門離去,我一把拉住了他,他有些驚訝地回過頭來,看著我,問:“怎麽了?”
“你要娶她?”
問出這句話後,我才發現,原來一直以來,我都在心底暗自以為,傅寅不會娶蘇繁。
隻要我說,他就不會。
而他聽到我的問題後,奇怪地笑了:“怎麽了嗎?”
他的反問讓我更說不出話來,他的語氣就說明了,他根本不在乎這一場婚姻。
我說:“其……其實你根本用不著賠上你的婚姻……”婚姻到底是人生大事,他也許是年紀小,根本不當一回事,正因為此,我更不能讓他這般兒戲。
一想明白後,我就立馬抓住了他的手,說:“不行,現在還來得及,你跟我去找蘇家,我們把婚退了,你太小可能還不清楚婚姻到底意味著什麽,你現在跟我走,現在還來得及……”
我急急忙忙,他卻很淡定地抓住了我的手,看著我的眼睛,說:“想要得到什麽,那就必須犧牲什麽。”
他堅定的話語讓我冷靜了下來。
可是他根本用不著這樣的……
“不跟蘇繁結婚,我就永遠是個可有可無的私生子,能替代我的人比我想象的還多,但等我跟蘇家結婚後,就不同了。”
他說的我怎麽能不明白,走到這一步,他已經無法回頭了。
“可是你根本用不著這樣的……”他若不是傅立衡的私生子,他將會有一個完全不同的人生,雖不能大富大貴,但能安穩幸福,他有這個能力。要是一開始我帶回家的人不是他,他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我越發自責,若不是當初我去找他,他便不會被卷進這荒唐的家產之爭中,一切都是因為我……
“別哭……我不想見到你哭……”
突然有輕柔的觸感落在我額頭,我迷蒙睜開眼睛,發現是傅寅在親吻我的額頭。
我更氣,傅寅根本不懂我在難受什麽!
“可是你會被世人說成是個鳳凰男!為了財產利用了別人的感情!”
對,整件事裏最無辜的便是蘇繁,她隻是喜歡上了一個人,卻被那人利用著這份喜歡,騙財騙人。
而等我仔細一想,我發現自己也正是如此,利用傅寅喜歡我,叫他做這做那。
而他確實一直聽我的話,什麽要求都想辦法滿足我,事實上,他自己還是個小孩子。
可是他卻說:“這我不在乎。”
我冷靜了情緒,對他下命令道:“不行,你現在就跟我去退婚,我不能讓你把婚姻當兒戲。”
我刻意用上了命令的語氣,本以為會對我言聽計從的他會聽我的,但是沒想到他還是再次拒絕了我:“不行。”
“為什麽?”
“箭已在弦,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我聽到從會場傳來的音樂聲。
訂婚典禮正式開始了。
我一愣,這時他走上前,抱住我,在我耳邊承諾,“放心,我不會碰她。”
可是他根本不懂我是為什麽一定要讓他退這個婚。
而此時他已經拉開了門,走了出去,對我說:“安安,你在下麵看著就好了。”
然後,他走了出去,隻留給我一個背影。
我看著他平整無痕的背影,才想起來,傅寅早就不聽我的話了,他早就從我的提線人偶,變成了主動戰鬥的戰士——他也想要財富,想要成為上等人。
而這一切的源頭又是什麽?
我腦子裏渾渾噩噩的,走出去時被慌慌張張奔跑的人撞到,他們嘴裏在說:“找到了嗎?找到新郎在哪裏了嗎?”
“我在這兒。”
一道聲音傳來,我順著聲音看過去,看到了一身筆挺西裝的傅寅,他側著身,籠罩在酒店昏黃的燈光下,容貌俊美,長身玉立。
而當我正準備走過去,就從側麵走過來一個穿著潔白婚紗的美人,她伸手挽過他的臂彎,聲音裏帶著一絲埋怨:“你都去哪兒了?一直找不到你人,我還以為你要臨陣脫逃了呢。”
“怎麽會呢,我這不是在這兒呢麽?”傅寅聲音輕柔,帶著一絲不可察覺的寵溺,果然蘇繁下一秒就笑了出來,說:“我知道你不會走的,快點吧,已經開始了,爸爸還在等我們。”
“好的。”
說完,傅寅便帶著蘇繁從我的視線離開。
我就站在不遠處,他們卻渾然不覺。
呆站了一會兒,我才發現我這舉動有點傻,儀式都已經開始了,作為家長的我怎麽能還在後台晃悠呢?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我還是先去了一趟洗手間,確定自己妝容完整衣服整齊後,才回到酒店會場。
按照服務生的指示,我在最靠近舞台的一桌坐下。
傅立衡竟已經來了,見我來遲,還說了我一句:“你幹什麽去了,你不是一早就來了麽?”
我沒理他,正好這時新人上台,音樂聲很大,即便我說了他也聽不到,我便不說話了。
我本來是想靜靜觀禮的,但沒想到還有家長致辭這一環節,我完全蒙了,硬是被傅立衡帶上了台。
被全場的人關注著,我沒忍住手腳僵硬,又偷偷看傅寅,想問他什麽時候有致辭這麽一個環節,但傅寅根本沒朝我看,不時與蘇繁對著耳朵,樣子看起來很親密。
我一直在走神的結果便是我根本沒聽傅立衡說了什麽,但傅立衡本來就是道貌岸然的,即便是剛領回家養了不到一年的私生子,也能說得跟養了二十多年一般情真意切。
在場的也都對傅寅的身世心知肚明,我便也跟著尷尬起來,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後媽,還是個跟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後媽。
唯一值得人慶幸的是,傅寅已經沒了親媽,不然上台兩個媽,傅家也好蘇家也好,都丟不起這個人。
傅立衡念完稿子後,便輪到了我,而在他回過身的時候,我看見他將一張紙頭偷偷塞進自己的口袋,原來他是早就準備好的!
可是我該說什麽?
就在我猶豫時,突然有個禮儀小姐走到我身邊,迅速朝我手裏塞了樣東西,我一摸到,便發現那是張紙。
打開一看,那裏麵真寫了許多情真意切的話語。
我鬆了一口氣,盡量自然地把稿子念完後,這才發現下麵有一行小字:我就知道你根本沒注意聽我講流程,所以給你寫好了。
傅寅執筆,當然寫得要比傅立衡助理寫的套話好得多,畢竟是半路找回來的兒子,感情太深反而太假,所以他寫的大都是“我”對他未來的祝福,也很簡短,我念完後便站在後方,看著他們交換了訂婚戒指。
他們臉上滿溢著幸福,要不是傅寅早就告訴我這是一場交易,我可能真會信以為真。
接下來的流程都進行得很順利,流程結束後自由進餐,便是最佳的社交場合,傅寅和蘇繁這一對新人由蘇世成引著,與在場的客人打招呼。
這一回不光是傅廣川的人脈,連蘇世成的人脈也都交給了傅寅。
我也不是外人,便也陪著,傅立衡也知道傅寅是他將來的籌碼,他不會再有孩子,今後還得靠傅寅養老,便也做得很積極,全程陪著敬酒、說笑。
而就在這時,突然有個服務生湊到我耳邊,說門口有個人要找我。叫我趕緊過去,不然那個人就要進來鬧了。
我奇怪是什麽人會在這個時候找我,就見服務生麵露難色地說:“夫人您快點吧,那個人一副要闖進來的樣子,我們根本擋不住。”
我仔細回想了一番,自認不認識這樣潑辣的人,而且挑這種日子來砸場子,膽子不小而且居心不良。
我想了想,看了一眼還在與某個總相談甚歡的傅寅幾人,然後放下了酒杯,對那個服務生說:“你帶我去。”
等我們迅速趕到門口,我就見到了披頭散發的顧心。
她的樣子確實糟心,蓬頭垢麵又衣衫髒亂,像是從哪裏逃出來的,我一見她就皺了眉,沒想到會是她,但傅寅與蘇繁訂婚的消息是全城皆知的,她會找上門來便也不奇怪。
我一邊吩咐服務生找保安來,一邊打算和聲勸顧心回去,顧心雖然潑辣難理喻,但她要求很簡單,要錢而已,我打算先打發了她走,免得毀了傅寅的訂婚。
卻沒想到她一見我就發瘋,撲上來就要打我,一邊大罵道:“沈安你個賤人,敢叫人抓我!”
我嚇了一跳,還好有服務生幫我擋住,我隻見到了她滿是汙垢的長指甲。
聽到她的話我更是一頭霧水,說:“顧心你發什麽瘋,你看看這是什麽地方,你來這裏鬧什麽?”
她卻依舊情緒激動,說:“我怎麽不知道是什麽地方?你搶了我兒子還想給他當媽是嗎?我告訴你沒門,傅品身上流的是我的血,他永遠是我的兒子!”
她知道了訂婚的事情,竟然不知道訂婚的人是誰。
我有點驚訝,她剛剛的話也讓我在意,我叫人抓她?誰抓她了?我這段時間剛覺得她消停了一點,原來是被人抓了,而看她這個樣子,確實像是被關了一段時間。
但這時候不能放任她鬧下去,我正著急保安怎麽還沒來,便隻能勸她說:“顧心你能不能安靜點,你是不是要錢?我給你錢,你先離開這裏好不好?”
“誰特麽跟你要錢了!”沒想到嗜錢如命的顧心竟對錢一點都不動心,她狠狠瞪著我,說:“你以為我隻是過來要錢的?沈安你給我先等著,我等會兒跟你算賬,把老娘關了快一個星期,老娘今天才找到機會逃出來,你以為你放在門口的倆雞仔就能擋著老娘了?有空擋著我,不如去看看你那小弟還有活氣不!”
她說的話更是讓我一頭霧水,但果然證實了我的猜想,這段時間顧心這麽安分原來是被人關起來了,但是誰會關她?
而還沒等我反駁關她的人不是我,她就高聲叫了起來:“兒子!兒子我在這兒呢!兒子你快來接我啊!”
坐在外圍的人被她聲音吸引到,她一注意到就雙眼發光地對他們說:“唉跟你們說,傅家的兒子其實是我的兒子,我才是他真正的媽,這個人想搶走我兒子,這個人就是個賤人!”
她一邊說,一邊指著我,門外有不少記者等著,因為沒有入場資格隻能在外麵守著,一聽到消息便跟聞到腥味的蒼蠅一般湧了過來。
“什麽?你說傅廣川的孫子其實是你的兒子?你曾經跟傅立衡有過感情嗎?”
“你說你才是傅家公子的親生母親,請問這是真的嗎?”
……
一有人問她,她就來勁了,也忘了自己現在是多麽不美觀了,撩了撩頭發,便對記者說:“我跟立衡,那可是十多年前的事兒了,要不也不會有傅品呀,他現在認祖歸宗了,卻不認我這個娘了,其實我也不怪他,要怪就怪這個女人,心腸歹毒花言巧語,騙走了我的兒子。”
說到後麵眼神狠毒起來,狠狠剜了我一眼後才繼續對著記者說他兒子有多優秀,她又是花了多大的精力才把兒子養大,現在被人直接搶走,她怨她恨。
我實在看不下去她在這裏睜眼說瞎話,正好這時候保安過來了,我便吩咐保安將她趕走,順便還有這些蒼蠅一般煩人的記者。
果然一動手,顧心就大吵大鬧起來,說:“沈安你憑什麽管我,我才是他親生母親,他今天訂婚,我怎麽能缺席?”
記者也不依不饒,“傅太太您這行為有點不對啊,我們遵守了你們的規矩沒有入場采訪,顧小姐是場外人,我們采訪一下她怎麽了?傅太太你沒有權利趕我們,我們是有正規……”
“到底怎麽了?”
最終門口的騷亂還是引來了會場的主人,我回頭一看,見所有人都在,頓時頭皮一麻。
而真正認識顧心的人隻有傅家的這幾個男人,記者一見到傅寅過來,就撲上去問:“傅公子,請問這位是您的親生母親嗎?”
傅寅低頭看了一眼這時被保安拉拽著的顧心,笑了一下,十分冷淡地說:“不是。”
顧心的誤會這下不用我解釋她也能明白了,她睜大了一雙眼,大聲說:“不是,我的兒子不是他!你是誰!你憑什麽搶我兒子的位置?”
蘇繁的樣子實在難看,連蘇繁都沒忍住輕輕皺了一下秀眉,小聲在傅寅耳邊說:“阿寅,這個人到底是誰?”
“放心,她不是我媽,我媽早就死了,她的兒子其實是……”傅寅小聲安撫著蘇繁,話說到後麵眼神往後瞄去,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臉色青白死死咬著牙的傅品。
傅品作為傅家人自然也參加了這次的訂婚禮,但是全程跟他無關,他也很自覺地抹殺著自己的存在感,但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顧心會跑到這裏來。
而顧心此刻終於見著了他,雙眼發光,指著他高興地說:“就是他,我的兒子就是他,他才是傅立衡的親生兒子,這個人是冒牌的!”
顧心的發言果然刺激了記者的神經,而傅品的存在隻是被一小部分人知曉,傅廣川至今未說過會什麽時候正式開一個酒會,招待朋友與記者,告訴世人他也是傅家的公子。
而現在以這種形式被公開來了,記者們自然蜂擁而至。
“請問這是真的嗎?他也是傅氏的小公子嗎?那傅寅又是誰?”
……
被記者追問著,傅廣川也冷了一張臉,而顧心還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而是十分高興地對傅品說:“兒子,媽終於見到你了,兒子你知道這幾天媽過的都是什麽日子嗎,都是這個女人!就是沈安這個賤人找人把我關了起來,我被她整整關了一個星期才逃出來,兒子媽好想你……”
說到後麵崩潰大哭起來,而記者們更是被她這番話裏豐富的信息量給刺激到,連忙問她被我關起來是怎麽一回事。
“還愣著幹什麽?把他們都趕出去!”
最後是傅廣川下命令,那些保安才繼續動作,這下即便是振振有詞的記者們也啞口無言,因為傅廣川有著讓他們明天就吃不上飯的實力。
但還是有記者頭腦是清醒的,到最後還在問傅廣川傅品和傅寅到底誰才是傅氏真正的小公子。
傅廣川臉色鐵青,自然不會回答他的問題。
等門口的騷亂終於冷靜下來,傅寅才轉頭笑盈盈地看著傅品說:“幹得不錯呀,我的好弟弟。”
雖然一個顧心鬧不起什麽水花來,但明天勢必關於傅氏第二個神秘小公子的事情,會給傅寅和蘇繁的訂婚禮添上濃重的一筆。
“你就這麽想讓傅家承認你?”
傅寅一邊朝他逼近,一邊說。
傅品拳頭攥得死緊,臉青白得能從臉頰逬出的肌肉看出他咬得多狠。
他說:“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