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蛇蠍
唐凌獃獃地站起原地,像是被驚呆嚇傻了一樣。
過了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蒙著水霧的眼睛緩緩看向大殿內的蔡霄、邱毅、宋晟等大臣,顫聲問道:「諸位大人以為,是何人指使此賤婢毒害的父皇?」
聽聞唐凌的問話,蔡霄、邱毅、宋晟三人不約而同地吞口唾沫。宋晟眼珠轉了轉,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陛下現在如何?」
唐凌眼淚簌簌流淌下來,泣不成聲地說道:「父皇已經崩天了……」
啊?大殿里傳出一片吸氣聲。先是在場的禁衛軍們紛紛跪伏在地,緊接著,蔡霄、邱毅、宋晟等大臣也全部跪地。
曹雷走到上官秀身旁,結結巴巴地問道:「秀哥,這……這這這……」變故來得太突然,連一向心直口快的曹雷此時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上官秀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拉了拉曹雷的衣服,撩起衣襟,跪到地上。洛忍、曹雷等人亦是紛紛下跪。
「陛下——」宋晟哀嚎一聲,捶地大哭,他邊哭著邊斷斷續續地說道:「是鈺王害陛下啊,是鈺王害了陛下啊……」
宋晟是什麼人啊,內史大臣,精明到了骨子裡。天子突然駕崩,想必也未留下遺昭,那麼繼承皇位的人是誰?
不管天子生前有多喜愛唐鈺,有多鐘意唐鈺,他終究還只是個皇子,而皇太女是唐凌,是名正言順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即便天子死得詭異,即便鈺王毫無弒君弒父的理由,但他要迎合未來皇帝的心,也得硬著頭皮這麼說。
「是……是鈺弟害了父皇?」唐凌身子一震,彷彿挨了一記悶錘似的,癱坐到地上。
完了!鈺王完了!跪在大殿末端的上官秀在心中哀嘆一聲。
現在他終於看明白了,刺客刺殺天子,那不是殺手鐧,刺客誣陷唐鈺,那也不是殺手鐧,真正的殺手鐧在這最後一杯的毒酒上。
可以說前面的種種都是鋪墊,是把重重矛頭引到唐鈺身上的鋪墊,這最後一杯的毒酒才是真正的致命一擊。幕後的真兇即把自己的弒君暴行摘得一乾二淨,又把這個罪名順理成章的栽到鈺王頭上,現在鈺王還如何辯解?
想到這裡,上官秀慢慢抬起頭來,看向唐凌。而唐凌也恰恰向他看過來,她的眼中都是淚水,但她的眼神卻是在笑。
原來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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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被毒殺,而兇手可能是皇帝生前最鍾愛的皇子,這可稱得上是天大的醜聞。唐凌哭了一會,她慢慢站起身形,環視在場的眾人,凝聲說道:「今日皇宮發生之事,任何人不得外傳,都聽明白了沒有?」
「是!殿下!」眾人齊齊應道。
唐凌揮手一指聚在一起的宮女們,對禁衛軍下令道:「將她們全部軟禁起來!」
「遵命!」禁衛軍紛紛答應一聲,將大殿里那些嚇得哆哆嗦嗦的宮女們統統押了出去。
唐凌深吸口氣,看向首輔大臣蔡霄、掌璽大臣邱毅、內史大臣宋晟、大將軍吳鵬,問道:「各位大人、將軍,現在宮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依你們之間,當如何應對?」
她話音還未落,就聽大殿的外面傳來轟轟轟的腳步聲。人們下意識地向外一瞧,只見金鑾殿外的廣場上密密麻麻站滿了禁衛軍武士,少說也不下三千之眾。
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禁衛軍們一個個頂盔摜甲,罩袍束帶,系甲攔裙,手持長戟,肋下佩刀,氣勢洶洶,殺氣騰騰,肅殺之氣業已瀰漫進金鑾殿內。
隨著嘩啦啦的甲胄聲響起,從外面走進來兩名金盔金甲的大將。
這兩位進入大殿之後,雙雙手握肋下的佩劍,看都沒看其他人,徑直走到唐凌近前,緊接著,二人一同單膝跪地,插手說道:「啟稟長公主殿下,前宮禁衛軍已集結完畢,聽后長公主殿下調遣!」
「好!兩位將軍聽令!」
「末將在!」
「凡有擅闖皇宮者,格殺勿論!凡無令牌出宮者,格殺勿論!」
「末將遵命!」
兩名金甲大將再次插手施禮,領命而去。他倆是走了,但站在金鑾殿外的禁衛軍可沒有散去。
見狀,在場的眾人也就全明白了,唐凌已然控制了皇宮禁衛軍,現在誰若是敢在她面前說半個不字,接下來的下場無疑就是身首異處。
宋晟心頭一顫,急忙拱手說道:「先帝崩殂,皇太女殿下當及早登頂大寶,內穩朝野,外安民心!」
「這……」唐凌眉頭緊皺,轉目看向蔡霄、邱毅、吳鵬幾人。光是宋晟一人的支持遠遠不夠,她必須還得得到另外這三人的支持。
蔡霄、邱毅、吳鵬三人又不是笨蛋,在這種情況之下,何去何從還用得著選嗎?蔡霄、邱毅、吳鵬紛紛跪地叩首,齊聲說道:「皇太女殿下當及早登頂大寶,微臣誓死效忠新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們三人話音剛落,就聽外面傳來震天的喊聲:「誓死效忠新君!誓死效忠新君——」
唐凌看看了跪在自己面前的大臣們,再瞧瞧外面的禁衛軍方陣,她微微眯縫起眼睛,面無表情地說道:「凡一品以上大臣可留於金鑾殿,其餘人等,立刻到偏殿休息,沒有本宮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離宮。」
她這個命令等於是把上官秀、齊飛等人包括都衛府的三位總都統全部軟禁起來。
上官秀、洛忍、曹雷、袁牧、丁冷、賈彩宣六人被禁衛軍武士帶到一座不大的小庭院里。為首的禁衛軍兵頭面無表情地沉聲說道:「今晚你們暫時在這裡休息!」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心直口快的曹雷下意識地問道。
那名禁衛軍冷冷瞪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轉身離去。曹雷還想追出來,就聽咔嚓一聲,站於庭院門外的禁衛軍把手中的長戟向外一伸,攔擋住曹雷。
「膽敢抗令不遵者,格殺勿論!」禁衛軍武士齊聲喊喝。
曹雷還想與禁衛軍爭論,上官秀跨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沉聲說道:「不要再說了,回屋睡覺!」
「啊?」曹雷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老皇帝被人毒死,現在他們被人軟禁在皇宮,秀哥還有心思睡覺?
「秀哥,我們現在總得做點什麼吧?」
「還能做什麼?」上官秀深深吸了口氣,說道:「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睡上一覺,什麼都不要去想。」
他能預感得到,接下來,上京將要發生天翻地覆的變故,而在這場變故當中,他們什麼都做不了,他們僅僅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上官秀在打坐中靜心沉思,琢磨著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可以說帝國書院和帝國靈武學院的學生集會就是個幌子,它只是為一個人設計的,那就是唐鈺。自唐鈺走進集會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鑽進了人家精心設計好的圈套當中。
幕後黑手把豢養的死士安插進帝國書院和帝國靈武學院,讓他們組成集會的骨幹,四處招收對貴族不滿的學生,壯大聲勢,其目的只有一個,把唐鈺吸引進來。
在這個階段,都衛府都成了幕後黑手利用的對象,因為都衛府打入集會的密探恰恰可以證實唐鈺確實有參加集會。
接下來的刺君行動,對於那個幕後黑手來說,直接成功固然是好,順理成章的嫁禍給唐鈺,若不成功,那也沒關係,順便可以做個鋪墊。
最後的毒酒才是真正的殺手鐧,買通宮女,將其安插在唐鈺身邊,借著唐鈺向天子敬酒的機會,將毒酒倒給天子,然後宮女再服毒自盡,來個死無對證,如此,唐鈺已是百口莫辯。
天子突然暴斃,皇位只能由第一順位繼承人來繼承,那就是唐凌,她也是最終的受益者。
整件事,完全是由唐凌一手設計,毒斃其父,嫁禍其弟,心思之歹毒,用計之周密深遠,讓人都感覺毛骨悚然。
心如毒蠍這個詞用在她身上再恰當不過。
只是現在上官秀想明白這一切也沒用了,在唐凌的這個陰謀當中,他又何嘗沒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呢?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皇宮內便開始舉行新君繼位儀式。
禮炮聲轟鳴震天響,可惜的是,上官秀等人只能呆在小院子里,對壯觀的繼位儀式什麼都看不到。
好在宮裡的人還沒有忘記他們,看守他們的禁衛軍武士有按時送餐過來。
新君即位儀式足足進行了一天,等到傍晚的時候,有禁衛軍頭領進入小院。
上官秀等人紛紛走出各自的房間,大眼等小眼地看著那名禁衛軍頭領。
禁衛軍頭領環視他們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傳陛下口諭,你等立即離宮!」
聽聞這話,眾人皆有如釋重負之感。他們正要往外走,禁衛軍頭領又道:「上官大人請留步,陛下有請。」
上官秀現在已經不是普通的平民,而是被唐鵬冊封為一等子爵,並有都衛府天眼司副都統的官職,那名禁衛軍頭領對他的態度還算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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