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騎士精神的踐行者
清晨,全副武裝的艾倫緩緩踏出小樓,在門口停下腳步,再次回望了一眼房中,最後一次嗅了嗅空氣淡淡的芳香,閉眼細細回味了一番,長舒一口氣,輕輕帶上門,克里斯汀留下的那封信安靜的躺在艾倫的懷中,騎士靴與門前通往院外的石板小路不住碰撞,發出頗有節奏,輕快而悅耳的響聲····
早上的德爾塔鎮異常靜謐,艾倫沿著長街向著商業區走去,「這時候,即便是商業區也很少有人吧」艾倫攤開手掌,看著靜靜躺在手中的那塊藍盈盈的碎片,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道。
一個身穿髒兮兮舊斗篷的人急匆匆迎面走來,看到是艾倫后竟有些驚訝,止住急匆匆的腳步,沖著艾倫招手。
「艾倫?」
艾倫一愣,抬頭打量了面前的人幾眼,只見那人摘下破舊的兜帽,露出了些許蒼白卻暗含興奮的面容。
「克里特?」
「好久不見!」
「嗯,是啊····」
二人寒暄了幾句,克里特見艾倫神色有些疲憊,心道這小子不會也和自己一夜沒睡吧,看著艾倫有些黯然的眼神,克里特以為艾倫是有什麼煩心事兒,便大方的提議找個地方坐一坐,他請客。老卡本西斯今兒早晨大方的給了他二十個金幣,說是連帶未來兩個月的工錢一起發了,不過,二十個金幣雖多,但真要與多蘭米諾斯三個人一起用還是有些窘迫的,多蘭的附魔匕首已經用爛了一把,還需重新購置一把,普通匕首固然便宜,但是用多蘭的話說,他好歹也是一名正統的刺客,用那種連熊都殺不死的匕首實在掉架兒。一柄低階附魔匕首一般要花費三五個金幣,這就去了將近四分之一,自己的那本魔法書已經破的不成樣子,然而最便宜的魔法書也得十個金幣,這麼一想,二十個金幣反而捉襟見肘了,這不,克里特今兒清早剛從法師塔中出來,就去到了商業區,將法師給他的那塊石頭賣給了一個收魔法材料的商品販子,也不知為啥,那販子見了石頭之後,竟大方的付給艾倫五十個金幣,這讓克里特敢到頗為驚訝。
加上老卡本西斯發給他的二十枚金幣,一共是七十枚,沉甸甸一袋,這也是為啥克里特腳步匆匆的緣故,這還是他第一次懷揣這麼多錢,自然忍不住有些激動,還有些緊張,但是克里特有一點想不明白,那塊石頭到底是什麼,問那販子時,販子諱莫如深,付給克里特錢后便再也不理睬克里特了,最終,克里特只好作罷,繼續琢磨這七十枚金幣的花法兒去了。
「走吧艾倫,反正今天我沒什麼事,咱們喝幾杯去,我請客」克里特拍了拍艾倫的肩膀,笑著說。
「嗯,我也有這個意思,不過現在還不行,另找時間吧克里特,我現在得去一次商業廣場,」艾倫婉拒了克里特的好意。
「哦哦,你去那裡做什麼?買材料嗎?我倒是認識幾個店主,但是現在太早了,只有一家開著門兒。」
「不是,我想找一名手工匠」
「手工匠?」
「嗯」
「好吧,對了反正我也沒什麼急事,和你一起吧」
「嗯,好」
克里特敏銳的捕捉到艾倫言語中的失落,心裡忍不住有些好奇,其實,與多蘭和米諾斯相比,克里特雖然看上去對萬事萬物都沒什麼興趣,被多蘭稱之為最無趣的魔法師,但實際上,克里特是三人當中內心最細膩的人,默默的保護著身邊兒的人,不然他也不會寧願犧牲睡眠時間也要去賺錢了,他的感情,要比常人藏的更深一些,用一些詩篇中的詞語形容,他這一類人,愛得深沉。
二人一路上邊走邊談,艾倫其實此時正缺一個傾訴對象,開始他本不願多說,但見克里特一直認真的傾聽,漸漸地,艾倫也打開了話匣子,將心中一些不吐不快之事與克里特聊了起來,克里特也樂於如此,他感覺得到,與自己走在一起的這位年輕騎士有著一顆與他類似的細膩的心。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當人與人相似的時候,自然就更容易相互了解。
「這麼說,那位克里斯汀大人是奔赴前線了?」克里特有些惋惜的說道。
「嗯····唉,所以我一定要覺醒為守護者,去前線找她。即便只有一年的時間」艾倫嘆了口氣道。
克里特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騎士想要覺醒為守護者十分不易,而且時間還如此之短,從中階騎士到高階騎士在一年時間內尚且十分困難,更不用說覺醒了。克里特本想勸艾倫放棄,但是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他從艾倫落寞的眼神后還讀到了更深的東西,那就是——堅定。
「嗯,我相信你做得到,艾倫。」克里特忽然說道。
「嗯,謝謝你,克里特。」
二人就這樣邊說邊走,來到了商業區的中心廣場。
「到了,看來你運氣不錯,這個時間居然有手工匠開門兒了?」掃了一眼空空蕩蕩的廣場,克里特指了指邊角一個不起眼的小店。
「沉默之刻刀?好奇怪的名字,也不知手藝如何。」二人感嘆了一下店門邊懸挂的破牌子,便推門而入,小店裡的燈光十分昏暗,到處都掛著各式各樣的半成品。一個身軀寬胖的大漢背對二人,蜷縮在堆滿雜物的木質櫥櫃后,不知在做些什麼。
「請問····這裡可以雕刻東西嗎?」艾倫高聲道。
大漢轉過身來,推了推鼻子上夾著的破眼鏡兒:「可以,你們要刻····是你們!!!!」
艾倫和克里特這時也看清了大漢的模樣,異口同聲的叫出聲來:「波拉特!」
這大漢,居然是很久以前,在紅橡樹酒館被他們合力打倒的那個中階騎士,開始克里特並不知這大漢的名字,直到後來全鎮貼出告示,說他聚眾鬥毆,判處監禁十年,據傳言後來是他老子找人花錢把他撈了出來,再後來這事兒很快就沉寂了,克里特和艾倫怎麼也想不到,曾經不可一世的貴族波拉特先生,短短几個月功夫居然淪落到在這麼小的店鋪里做手工活兒。
「你們怎麼會來這裡!出去!」波拉特吼道,掙扎著身子想從狹窄的櫥櫃中擠出,只弄得柜上的東西東倒西歪,一塊雕刻到一半的水晶雕像咣當落地,摔的粉碎。
「不!不!這塊水晶可值二十枚金幣啊!!!!奧利弗先生會殺了我的!」波拉特似乎忘記了與眼前二人的深仇大恨,捂著腦門兒十分懊惱,他本想彎腰去撿地上的水晶碎片,然而水晶這種東西一旦摔碎那是無論如何也拼不回來的。
「波拉特,你居然會在意二十枚金幣?」艾倫愣愣的看著一臉肉痛的波拉特,有些驚訝的說。
而克里特則注意到了別的細節,皺眉對艾倫說:「這小子以前不是中級騎士嗎?怎麼現在體型走樣成這樣。」
艾倫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你們知道什麼!就因為我和你們打那一架,我被關進監獄,我老子的家產全搭進去了!我還被騎士分院除名!我老子氣病而死!這都怪你艾倫!」波拉特殺豬般嚎叫。
「怪他?」克里特眼眉一挑:「我怎麼記得,那時候是你先動的手?貴族都喜歡吧過錯推給別人嗎?波拉特,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別說了,克里特,他現在也夠慘的了。」艾倫打斷了克里特的話,從腰間掏出十枚金幣,還有那枚三角形的碎片,放在了波拉特面前的櫃檯上。
「你幹什麼!我不賺你的錢!」波拉特惡狠狠的一巴掌排在櫥柜上,將十枚金幣和那碎片震的四散落地。
「波拉特,你聽我說。」艾倫附身撿起地上的那枚碎片,擦了擦沾染在上面的灰塵,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的一時意氣用事會導致今天的局面,波拉特,我誠摯的向你道歉,請原諒我,即使這對你來說於事無補。」艾倫說罷,便恭敬而認真的彎腰行了一禮。
這一次,輪到波拉特和克里特愣住了。
騎士禮儀之森嚴,波拉特是知道的,上位者對下位者表達感謝與歉意,最多只是觸摸頭盔的邊緣微微點頭即可,但艾倫仍然使用的是鞠躬禮,這表明艾倫依舊把波拉特當成與之平等的中階騎士,即便波拉特現在已經被剝奪了騎士身份。自從波拉特失去財產與家族庇護,這幾月來受盡了嘲弄與冷眼,很多舊日好友落井下石,唯有艾倫還是第一個仍然把他當做騎士來看待的人。一個在曾經的自己眼中豬狗不如的人,今日居然在慷慨的向自己施捨著尊敬與關懷,這實在是太諷刺了····
「你這是幹什麼···不用···不用這麼惺惺作態!」波拉特見艾倫如此,竟不知如何是好,嘴上依然不肯罷休,但是語氣卻軟了很多。
克里特在一旁安靜的看著艾倫,聯想起之前艾倫與他的交談,他忽然明白了身為騎士的艾倫為何這麼做,艾倫曾答應克里斯汀成為最強的騎士守護者,而現在艾倫正以他的一舉一動來實踐他的決心,艾倫此時的所說說做正彰顯了騎士最基本也最重要的一點——騎士精神。
「波拉特,這是我身上僅剩的錢了。雖然我知道這部分錢對你來說是杯水車薪,但是請收下我的歉意,克里特,我們走吧」艾倫一臉認真的說罷,便轉身向店外走去。
「嗯,好」克里特點點頭跟著艾倫向門外走去。
「慢著艾倫!」波拉特忽然大聲叫住艾倫,艾倫轉身疑惑的看著神情複雜的波拉特,卻見波拉特嘆了口氣,用平和卻帶有些頓挫的語氣接著說道:「艾倫先生,歡···歡迎光臨沉默之刻刀,您···要做點什麼?」
艾倫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轉身回到櫃檯旁,攤開手掌,將那塊藍色碎片遞到波拉特面前,指了指自己胸前鎧甲上空空如也的盾形凹槽:「波拉特,幫我做一枚徽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