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刨底尋根
我們都是十足的壞人,一個也不要相信我們。(Wearearrantknaves,allbelievenoneofus。)——《哈姆雷特》
那是五年前那個冬天的事情了。
那也是和父親最後一次交談的時候。
就和平時一樣,當沒在做什麼事的時候,只是和父親言峰綺禮在禮拜堂中閱讀書籍。
「……昨晚,我做了個怪夢。」
忽然間,言峰綺禮端起紅酒喝了一小口,低喃著。
「在夢裡面,你打開一道門進來,而我好像是負責在那裡阻止你繼續前進的人,在我的背後……嗯,總之,那個『你』已經長大了,而且很強,強到足以挑戰我。」
在平時,父親的言論總是正確的,因為是個優秀的神父,半點毛病都沒得挑的神職者。不過有時候,他也會說一些莫名其妙,和平時背道而馳的言論。
「嗯……不可能發生這種事的吧?和父親互相爭鬥什麼的。」
我不明白,當時養父他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話。然而,養父似乎覺得我的回答很可笑,他的嘴角掛上一絲微笑。
「很多人其實並不了解自己的本我。但是,人一切行動的原動力在於本能,人類是只遵從快樂的原則來行動的生物,像一鍋沸騰的水,根本無法消除。人生,本來是場很有趣的經驗。但是,我們也會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愈來愈麻木,對所有的事也麻木。我們的人生,好像向著一個很無聊的方向前進。慢慢地,連自己只不過是因為要去做而去做,背後到底有什麼原因。到底為什麼要做這件事,也會忘了。」
綺禮一邊說著,像是懷念什麼一樣,手不自覺地搖晃起裝著紅酒的酒杯。
「你還沒有確認自己的本我,士郎。或者你要再長大一些才會明白,每個人都有著特定的本我——那會是罪人的靈魂?還是聖者的靈魂?還是說……」
「——不,那是不可能的,我沒有和父親爭鬥的理想不是嗎?」
在一直默默的聽著的士郎,放下了書本。綺禮作為代行者訓練有素、富有敏銳觀察力的眼睛,捕捉到了士郎的內心。
——是的,現在確實是這樣。但如果有了理由呢?又會如何?
綺禮深深地信賴著士郎,在這一點上,他和他的父親言峰璃正是相同的。
正因為如此,綺禮在收養他的五年間一直都在心底這樣祈求……
自己曾經領悟的答案。
曾經費盡周折領悟的真理。
若果他正如自己所想的一樣的話,他們的命運也毫無疑問會碰撞在一起的,到了那時候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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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郎現在回想起來,該不會父親在那夜確實地在夜裡延續了那個和自己戰鬥的過程,然後才會在夜裡死去的吧?
……不,還是太多心了,應該只是巧合而已。
不管怎麼想,都不會有這種事才是,不過有一件事可以確認,父親死後,想必他能到達天堂——在那處,他會和自己的親生父母相遇嗎?他們會交談些什麼?
想起來還真是有趣,可能的話,真希望親眼看看那個場景。
不過現在的自己,恐怕還沒有上天堂的資格——還需要做一些準備才行。
──有人打開了門扉。
士郎正站在禮拜堂的角落,看到了來者,他誇張地獻上了開場白。
「凜,你能應邀而來,真是不勝榮幸。」
「士郎,客套話就免了。總而言之,首先……那個、謝謝、你。唔唔,真是不甘心,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
由於教會是中立地點,凜也依照規矩讓Archer在外面等候。她一進門,就很不愉快地扭過頭去,用冰冷而清澈的聲音回答道。即使在昨天兩人才並肩作戰,但這種明顯的不信任態度還是和以往一樣。她討厭言峰士郎和言峰綺禮,即使在本人面前不加修飾。
凜認為他是與其他人不同的生物。
如牆壁那般厚,士郎存在於與現實偏離的次元世界,他的想法和思想與其說是人類,倒不如說是外星人一般。
正想要去購買一些魔術材料的她,根本沒有想到士郎會聯絡她前來教會。宴無好宴,會無好會,凜本來也打算拒絕,但是士郎在電話中所提到的事情卻讓她非常在意——
士郎他完全不在意凜的態度,心平氣和地保持著禮貌的笑容。
「不需要向我道謝。反正,你馬上就會撤回對我的感激了。」
「……那正好,如果你不是這次聖杯的監督者的話,我才不會管你這種傢伙。讓Berserker直接把你拍死多好,偏偏你這傢伙會治癒魔術,神可真是瞎了眼。」
「哎呀呀,說話可真是辛辣。」
士郎臉上依然保持微笑,彷彿對方只是說了一句客套話一般。他拿起手邊的羊皮紙,開始進入正題。
「最近發生在冬木的連續殺人事件……不止是殺人,還有數十名送入醫院的傷者,都是被過量地吸取生命力,全部都是年輕健康的男性,那數十人雖然現在的病狀還留在呼吸困難程度。但是你也看出來了吧,那是魔術師的手段。」
凜升起不詳的預感,身體輕輕抽慉一下。士郎對此反應很滿意,用孩子惡作劇一般的語氣繼續說道。
「間桐家的Master在昨天前來報到——雖然晚了一點。不過真是巧合,為什麼我沒有聽說過,你竟然有個妹妹?我這個青梅竹馬可真是大吃一驚了。」
凜聞言,對士郎投去一個冷笑。
「你調查過我們?真是的,教會的人可真是厚顏無恥,你該不會連女性內衣這種事都調查過吧?」
「你今天的內衣樣式應該是一體式弔帶背心……不用瞪著我,我沒調查過這些,只是你從小開始就喜歡穿這種一體式不是嗎?」
但士郎不會對凜的諷刺在意。他依然帶著微笑反擊,神情絲毫沒有動搖。
「這是監督者的義務,我所做的僅限於職責範圍中呢……但是說到職責範圍,我就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她』所做的事,就此打住的話,也沒問題,只要不暴露魔術的痕迹,不管是教會還是協會,也默許會有這種程度的善後處理。但是如果繼續下去的話,我會判斷是否會使用某些手段制裁她,作為姐姐的你,是否會站在她那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