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離去
宸星君在蘇行雲元嬰剛成,還未睜眼的情況下,便拉了卿微君就走。
他冷笑不止:「玉棠師弟真的是將這個徒弟捧在了心尖尖上,占卜佔到天下浩劫,要用自己的命為代價保下她,如今不過是突破元嬰境界而已,竟然為了她將碧雲斷腸枝給毀了一部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徒弟已經夠廢物的了,整天在外面礙手礙腳浪蕩著不幹正事,師父居然比起徒弟還蠢。這蘇行雲是給玉棠君灌了什麼迷魂湯?」
卿微君聽的雲里霧裡,什麼天下浩劫以命換命?聽到宸星君說碧雲斷腸枝已毀,卿微君這才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碧雲斷腸枝是明華宗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法器之一,相傳是由盤古大神的眼睫毛幻化而成,是木系修士心中的聖物之一,卿微君急忙瞟了一眼房間內的玉棠君,碧雲斷腸枝就掛在他腰間,愈發的顯得玉棠君清瘦俊逸。可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碧雲斷腸枝的光芒黯淡了一半,大部分海棠宛如即將凋謝一般,甚至有幾朵都將墜未墜。
「這.……」卿微君震驚了一瞬,立刻對宸星君打圓場:「玉棠師兄喜愛蘇行雲,也是為了明華宗的未來.……行雲師侄天賦不錯的.……」
「你別說了,我心裡都清楚,不過是玉棠心軟而已。事實上我們三人,只有你是最有宗主風度的,我內心寡情,師父羽化飛升之後,除了一起修鍊的二位師弟之外,誰也不願意太過於靠近,玉棠看似清冷,事實上是心最軟的一個,我與他只是理念不同而已,卿微你不必打圓場了。」宸星君眼神多情,事實上卻是那個最薄情的人,他搬了個高腳凳坐在蘇行雲房間門口,剛好和卿微君平視,「你可曾對我拿了本屬於你的宗主之位不滿?」
「宸星師兄.……」卿微君震驚於宸星君的一番話,「我……」
「你那時候修鍊出了岔子,年紀倒退,身形縮小,幾乎成了一個廢人,誰都不知道你能不能活下去。玉棠忙著醫治你,我們這一代修鍊出樣子的人來就只有三個,師父就是那個時候才把我叫過來,把宗主令牌給我的。」宸星君想起自家已經羽化飛升的師父,心情微微激蕩,「我見他頭髮之間已經夾雜著銀絲,拒絕的話在嘴裡轉了三轉,還是咽了下去。」
「卿微,我不知道你這幾年內心是否有過芥蒂。」宸星君認認真真的從納物戒里取出一塊漆黑的小令,「這是宗主令,你若是喜歡,便拿去吧,我對外說閉死關到渡劫後期,可好?」
「這.……」卿微君低下頭,眼眶突然就紅了。
卿微君想起那時候,風月正好,涼風有性,他在山巔就著稀薄的月光自己擺了棋局自己打譜,師父給玉棠師兄講解碧雲斷腸枝的運用,玉棠師兄一招一式的修鍊,清俊的宛如謫仙人,宸星師兄倚在一邊的山石上,手裡有一搭沒一搭的丟著自己的匕首玩兒。後來自己修鍊出了岔子,師父又緊接著羽化飛升,宸星師兄接了宗主之位就開始閉死關,玉棠收了個徒弟,一門心思撲在培養蘇行雲,自己也忙碌於明華宗的大大小小事務和打理刑堂……這一次若不是西樓君出現在凡人界,玉棠師兄接到行雲師侄的消息不敢妄動,找到自己商議,自己是不會去打擾自己這個刻苦閉死關的大師兄的.……
沒有想到,宸星師兄閉關了十幾年,一出關就找到自己,說是要還給自己掌門令牌,原來自己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內心略微的嫉妒宸星師兄都是知道的……因此才寧願對外閉關,實際上是不想為了權位而和自己起了齷齪吧?
這才是宸星師兄啊,他是最最沉默,最最寡情,但是一旦誰走到他心裡,誰便會被他保護一輩子。
任是無情也動人,說的就是這種人吧?
卿微君努力的使自己聲音不顫抖,伸出手來恭恭敬敬的接過了宗主令牌,神念一動,已然是接手了宸星君的那塊令牌,隨後卿微君略帶稚嫩的少年變聲期嗓音便傳遍了全明華宗——「宸星君要衝擊渡劫後期,順道出去歷練,因此將宗主之位過渡給本座,爾等無需慌亂,一切法度照舊。」
「那,我就走了。」宸星君心滿意足的笑了,如同竹外桃花,嫵媚多情,「嗯,我也想出去看看這大好河山,你守好明華宗。」
卿微君眼睜睜的看著他一步一步離開,咬咬牙,像往日宸星君出門歷練的時候一樣,跑過去拉住宸星君的綬帶,「宸星師兄,記得給我帶兩塊極品的烏木,最近煉丹的時候材料不夠了。」
宸星君笑而不語,伸手拍了拍卿微君的臉蛋,「等我回來給你帶。」
「宸星師兄,若是遇上了個合眼緣的,記得收為弟子帶回山上看看啊!」卿微君看著宸星君御劍去的遠了,沖他高喊。
宸星君紫衣凌風,宛若世間最惑人的妖精,他遠遠的回頭,沖卿微君擺擺手,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
往事已酸辛,誰記當年翠黛顰?
盡道有些堪恨處,無情,任是無情也動人。
卿微君看著那身紫衣消失在目力不能及的地方,默默低下頭,捏緊了手裡的宗主令牌。宸星君這樣善解人意,他幾乎要落下淚來。
而這邊,蘇行雲剛剛睜開眼睛,便被自己身體內所充斥的真氣給驚訝了,竟然是金丹時期的好幾倍,四肢百骸都充滿了力量,神念也由能夠傳遞出去幾十里變成了能夠傳遞出去幾百里,她欣喜的感知著周圍的一切見微毫著,內心驚嘆不已。
這,便是元嬰初期了嗎?
玉棠君輕輕的笑了:「行雲,先把衣服穿好。」
蘇行雲這才發現自己本來的衣衫盡碎,這才從納物戒里取出衣服,玉棠君見狀也扶著胸口出去,在門口遇到發獃的卿微君,他愣了一下,才開口問道:「宸星師兄呢……」
卿微君看到他為了蘇行雲,眉宇之間病氣更為嚴重,不由得也哼了一聲:「你照顧你那寶貝徒弟就是,還有心問師兄?」
玉棠君聞言微微疑惑:「卿微師弟這是怎麼了?宸星師兄是有什麼事情下山去了嗎?」
卿微君脫口而出苛責自己師兄的時候就覺得不太好意思了,見玉棠君並未在意,更是有些赫然,聲音低落:「宸星師兄看破我心事,為了不傷師兄弟間和氣,他便走了。」
「你有什麼心事?蘇映雪?」玉棠君恍然大悟,「宸星師兄也傾慕蘇映雪么?」
「.……」卿微君沉默了很久,考慮要不要跟玉棠君割席斷交,臉色陰沉下去,「當初我修鍊出了岔子,年齡外貌被硬生生逆轉,經脈受損,為此失了掌門之位,宸星師兄看出來了我那點小心思之後,便把宗主令牌給了我,讓我好好的打理明華宗,他則去遊歷四方去了。」
「唔,原來如此。那我們等待他回來不就行了?」玉棠君無意中一句話破去卿微君的心結,於是他微微的抬起下巴,望著宸星君消失的方向。
古語有云,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可是,古語還云:人生何處不相逢。
只需要等不就行了?他又不是不回來。
卿微君本就是雍容之人,心結一解,便進入了蘇行雲的房間,面對著剛剛穿好衣服挽好髮髻的蘇行雲,攤開了手:「師侄,你可曾記得,我餵給你一顆神咎丹?」
「.……」蘇行雲只記得隱隱約約剛頓悟的時候,有人塞進嘴裡的一顆丹藥,那之後自己全身的靈力和真氣都開始沸騰起來,「師叔餵給我的神咎丹……一共要多少靈石?」
「不多不多,三萬靈石,神咎丹是上古洪荒時代的靈藥之一,看在與師侄的情分上,師侄給個三萬靈石就好了。」卿微君笑的異常光風霽月,「師侄要是沒那麼多靈石,也可以答應我一個條件。」
蘇行雲當時就警惕起來了:「卿微師叔,庶妹蘇映雪已經嫁人許久了,奪人妻女是不對的。」
卿微君嘴角抽搐了那麼一下,少年面龐上不辨喜怒,他想,不愧是玉棠君的徒弟,真是哪壺不開就非得提哪壺,自己是那種仗勢奪人妻女的人嗎?
不過,這個條件,還真的跟蘇映雪有關。
「我想要有資格隨時隨地的去看蘇映雪。」卿微君撇撇嘴角,「師侄你如果不同意,就把神咎丹吐出來吧。」
「.……」蘇行雲很想當著卿微君的面摳喉嚨,想了想玉棠君也在場,於是就沒有好意思做出這種事情,想了一下,她笑著說:「可以啊,到時候說是你是蘇府的表少爺,代表蘇府去探望庶姐便是。」
「多謝。」卿微君沖著蘇行雲一拱手。
「師叔客氣了,也謝謝師叔的神咎丹。」蘇行雲果斷站起來還了自家師叔一個萬福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