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早課 抄書
走雲峰，御劍台，早課時間。
今日早課內容為「解惑」。
每月都會有一天這樣的早課，其他時候，大都是練功行氣。
提問題者往往不多，平常問題在平時就有師兄們解答。在此問的會是更深層次的問題。
這不，過了良久，才有一名鈷藍衣衫的弟子舉弟子牌，行禮相問：
「師父，常言人之性格決定前路，又有人說人之體質決定生死，那是否能讓人的性格與體質達到高度的契合，讓人可以選到對的前路還可達到長生呢？」
嚴飛羽細思此題，面含微笑，略略點頭道：「是個好問題！這個話題的面，說狹隘又寬泛，不如大家一同來討論一番罷！」
眾人踴躍發言，大都是提倡去除惡習，奮勇拼搏，克服惰性一類。而體質便是強加練習，以達到身強體壯。病不纏身，少病少災，自然長生。
高年級的弟子會有更深的體悟，有人提出：人有惰性，需相互比較、相互激勵、相互刺激，方能進步。有人補充：就如牛需鼻環牽引，馬要幼時繩系，全看養成何種習慣。
又有人說了：人非牲畜，仍需自覺。被鞭打出的人才往往難與時俱進，云云……
楚心聞聽此題，心有所動。
如果說人的性格便是魂魄，而身體便是體質，那麼師兄的這個問題其實和串魂有幾分相似。之前她一直不好在師父面前開口，那要不趁此機會問上一問呢？
大家討論很是激烈，遲遲沒有結果，畢竟這種問題本就沒什麼正確的解答。
嚴飛羽對自己的幾個弟子都很滿意，想起兩名新弟子，側看一眼，就見韜悟正興緻勃勃的看眾師兄唇槍舌戰，一副看熱鬧的樣子，而楚心就有幾分認真。
於是趁幾名弟子討論空隙，他揚聲問道：「韜悟和楚心可有什麼想法？」
韜悟笑而搖頭，「暫不曾有。」
「楚心呢？」
見她臉上猶豫之色，追問道：「有的話，但說無妨。」
眾弟子也都言笑晏晏的望向她。
她想了一下才道：「師兄們所提到的人的性格與體質匹配，讓我想到了煉器時可將獸魂注入法器，不同性質的法器所需獸魂性質也不盡相同。然而獸魂與法器也並非完全的固定搭配，就像火蟹魂與火蟹赤剪合在一起可威力大增，讓普通人也可釋放簡單的火法術，威力還不可小覷；而火蟹魂注入海瀾尺，本是水火不容的兩種屬性，可這種結合卻可使得釋放出的水法術帶有『沸水』一項，殺傷力同樣可觀。」這些都是她昨日去煉赤峰所了解到的，如今現學現賣，倒也合適。
眾人聽聞都連連點頭，一時劍台之上只留她一人言語。
「器魂如此，倘若是人呢？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如若兩人體魂調換，那所得的未來與原本會如何不同？如果魂體契合，那是不是就比以前更加有所成就？」
她的想法，大家覺得新奇有趣，都忍不住換位思考了一番。
有些悟性高，但體質不佳，又不喜歡武術的弟子，會想若自己擁有某位武術厲害的師兄的身體的話，會有怎樣成就？
還有的人刻苦用功，但無奈自己資質有限，嚴飛羽師父當初所看重的也就是他們性格的穩健、或者積極向上的盡頭，但短時間難有成效，日子多了師父便很難給予他們更多的關注，心中多多少少會羨慕那些資質好、擁有特殊法屬性的師兄弟們……
眾人思想活絡，嚴飛羽卻一時驚得臉色都變了！
大家可能都覺得只是假設一番，可能並沒當一回事，但若這種想法可以成真，那其結果是不可想象的！
誰會沒有一絲邪念呢？誰願意捨近求遠、不喜歡捷徑呢？
那邊的楚心並未停止她的「假設」，「師父，您說，現世……或者以後，會不會有什麼方法，可使得兩個人體魂相串……」
「好了！」嚴飛羽忽然出聲打斷。
眾弟子都很意外，看看時辰，下早課還有些時候。
楚心一直注意著眾人的神色，特別是師父的，提出這個問題，也令她十分不安，心止不住的狂跳。
而這一刻，她又覺得它驟然停息，半響才聽到師父的聲音傳來：
「說的再多，這些也都是假設而已。這世間只有極少數的幸運者會擁有成為強者的捷徑，但那也是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的。與其想這些不著邊的事情，還不如多找找自身的缺點加以修正與磨練，青山門的歷史總有一頁是由你們來書寫，要記得，你們的成就不止是你們自己的，還是你們家人的，是為師的，是青山門的，也可能會是這幽王朝甚至是整個角州大陸以至於全世界的！」
嚴飛羽說的慷慨激昂，到後面還站起了身，揮動衣袖如同指點天下。眾弟子也紛紛隨同站起，如同百鳥朝鳳，昂頭敬仰。
「你們生由天定，從父母，不可因不如他人就妄自菲薄！你們現在之所以為走雲峰御劍台的弟子，為青山門眾弟子中的佼佼者，所倚仗的並不是別的，正是你們自己！要記住，成功與失敗的選擇權，只在你們自己手中！」
鏗鏘有力的話語回蕩在峰頂，到此戛然而止。一時廣場靜寂，山風來去，眾人胸腔中卻有不知名火熊熊燃燒。
終於，有名高階弟子朗聲應和：「弟子謹遵師父教誨！」
一時眾人紛紛附和，「弟子謹遵師父教誨」的話語在山頂連成一片，順風傳了不知幾多遠。
早飯後，黃小豆和楚心在太陽峰獸欄外碰面。
黃小豆打著哈欠，雙眼紅紅，神情低落。
「今天都有什麼安排？」說話聲也不如以往歡快明朗。
「帶你去煉赤峰認認路，正好今日有課。你這是怎麼了？」
黃小豆神色黯然，「今早雪球死了……」
楚心莫名，「雪球？」
「就是那隻白色的造夢獸。」
這種事竟然也能哭成這樣，楚心難以理解。可是看他難受的樣子，一時也不知說什麼是好。末了只奉上一句不咸不淡的：「節哀順變吧。」
「嗯。」黃小豆心裡感激她沒取笑自己。可一想若是自己平白無故看到別人用自己的身體哭……的確也取笑不來。
煉赤峰不止孫開一家煉器師父，其他的煉器師父也各有千秋。由於之前兩人和孫麗麗有了過節，不約而同的都選了孫開的親弟弟——孫合，為日後的煉器師父。
韜悟也覺得孫麗麗麻煩，直接選了孫合這邊。
孫合過來露個臉后，就讓自己的一名年長弟子來帶這群新學生，其他年級高的便各忙各的去了。
過來的新弟子挺多，浩浩蕩蕩有差不多三十多人。代課弟子明白，這人數很快就會變少，有可能兩位數都保不住，歷年都是這樣。
第一節課，無非就是帶大家熟悉熟悉環境，另外就是要大家去書室抄一本《百鍊金綱目》，裡面是一些基本的煉器材料，大家要熟知其樣貌與特性還有所屬五行屬性。
代課弟子將他們領進書室后，友情提示了下，如果實在抄不進去，也可在他手裡二十靈台銅幣買上一本現成的。
韜悟直接就掏了錢，然後又有幾人看了那一本不算薄的書後，也選擇買上一本。
韜悟卻是拿了兩本，把其中一本直接扔到了鋪紙磨墨的兩人桌上。
黃小豆看看那本藍皮嶄新裝訂的《百鍊精綱目》和自己書桌上書頁泛黃且頁腳內扣，獸皮書面的「官方」版本，歆羨的砸了咂舌。
「直接買一本不就好了，何必費那些功夫。你抄一頁的時間夠我讀上十頁了！」韜悟在一旁一副霸道總裁的模樣道。
難得時間觀念很強的楚心並未動心，而是輕蹙峨眉，淡然道：「我還是抄一遍吧，這樣印象也深刻些。」
黃小豆很想說：你不要我要啊！可他平視就能看清玉樹臨風的韜悟，低頭就見自己「坦蕩」的胸懷，再看楚心美的那叫一個「慘絕人寰」，便嘆一口氣，乖乖不多廢話，坐下鋪紙開抄了。
邊抄邊記，那純屬扯淡！畢竟待會兒還要去別的地方學別的東西不是？還不如多抄些，回去在空閑的時候看還方便些。
黃小豆挑了一根最細的毛筆，還偷偷將毛修短一些，毛筆字她不會寫，因此拿筆的姿勢讓韜悟恥笑了一下。他暗地裡不開心許久。好在到後面寫順了，一口氣超了兩頁書，而他這張紙仍有空地，另一桌旁的韜悟都忍不住多看他兩眼。
楚心抄的認真，但心下煎熬，她寫字難看，除了是練的少，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急躁，越急寫的越亂，越亂越著急，到後面字都糾結在一處了。
抄完一頁，她長吁口氣，抬頭看了看對面的黃小豆。
只見他神色認真，握筆姿勢雖然怪異，手上還沾了墨漬，卻是落筆流暢，紙上除了開頭有個手印子，其他都乾淨整潔。
她忍不住抻著脖子細看了看，就覺得那紙上的字各個小如豆蠅，卻是排列整齊，規規矩矩。只是……
「你為何是從左往右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