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紈絝

  「陛下！」


  耳邊是溫柔的呼喚聲，老人勉強睜開一條縫隙，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張面孔，雖然與自己一樣年華難返，但依稀可以看到年輕時候的模樣，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漂亮的女子，從前就不是，平凡的長相，一馬平川的身材，性格也不好，總是冷著一張臉，如果哪裡惹她不開心了，就敢拿著劍鞘拍主人的臉，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兩人就在一起，也許是很小很小的時候，甚至久遠到自己沒有記憶的幼年時期。


  他張口嘴想要說什麼，卻軟弱無力，只能發出類似小兒的不明叫聲，面龐普通的女人緊握著他的手，滿頭黑髮盡數化為雪白，她從來不是一個愛美的女子，年輕時候就不是，因為她知道自己生得不美，而且極為平凡，與少爺寵幸過的那些美人相比，更是說得上是醜陋。


  她是一名殺手，自幼就被教導為主人而生，為主人而死，沒有感情，只是一件殺人的冰冷工具。


  少爺是個紈絝，聲色犬馬樣樣精通，這不是他的選擇，而是身份決定，功高蓋主的父親絕不允許有一個同樣厲害的兒子。


  初時不知情為何物，每當少爺尋到一個新歡，夜深人靜之時，她總是一個人偷偷的對著銅鏡畫眉，擦上胭脂水粉，可鏡子里的女人越看越難看，用少爺的標準，不要說尚可容貌的五朵花，就連普通女人的三朵花都不如，她知道自己生得很普通，不好看，所以將屋子裡的鏡子全部雜碎，再也不願意看那張不好看的臉，為了不讓人看出自己的心思，故意露出冰冷的表情，永遠是一張死人臉。


  可是，當老人皇死去，少爺坐上至尊之位，第一件事情就是封身邊陪伴多年的負劍侍女為後，一個來歷不明的侍女又如何能成為後宮之首，不僅是大臣，連所有發出不滿的聲音，然後少爺不管不顧，一意孤行，就算放棄人皇之位，也要做這件事情。


  「陛下，不要說話，青魚唱歌給你聽。」年邁的皇后口中哼著一支鄉間小曲，聲音異常輕柔，像是害怕驚擾身邊之人的沉睡。


  老人聽到這道熟悉的旋律，彷彿想起了年輕時候，除了皇后之外，他還有一個要好的朋友，一名看上去總是顯得心事重重的清秀少年，有著與年紀不符的沉睡穩重，卻又人感覺到一股深深的孤獨。


  逼於無奈之下，與之敵對，整個世界都想殺他，卻差點被他殺了整個世界，這位朋友是個很厲害的人，也許比自己的父親，以一介普通商人之身坐上人皇之位的沈富貴，比世上最古老的生物，智謀天下無雙，力量只在永恆命運之下的白澤還要厲害一些。


  那個朋友叫楚名，來自異世界的旅人，對於老人而言，既是友人，也是仰慕的同齡人，有著嫉妒羨慕，卻怎麼也生不出一個恨意，如果不是對方，如今坐在人族至尊這個位置上的人也許就不會是自己了。


  身不由己的過去，卻也是他最開心的時候，比起一族至尊，萬民敬仰的人皇陛下，他還是想做一個天下的大紈絝，肆意放浪，身邊有著一個不美的紅顏，一個從不拍馬屁的知己，這種生活就算用整個天下來換，他也覺得不划算。


  還有……


  老人感覺身體越來越冷，眼皮越來越困，用盡所有的力氣對身邊之人說道：「青魚，如果可以的話，朕還是想做一個紈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