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微動
薛永怡渾身脫力地躺在床上,從北地到京城,即便快馬加鞭也要幾十日。
若事情進展順利的話,十幾日後,系統便會告知她永安王的死訊。
閉上雙眼,卻久久未能入眠。
腦中情不自禁地出現小說中有關永安王的情節。
這個男人,在以往的故事中,只在大綱中出現過,每一次還沒寫到他,情節就已崩壞,難以為繼了。
薛永怡並不知曉系統將這個世界設置到何時結束,因此她無法預料,永安王過早地死亡,對於小說情節有著什麼樣的影響。
大綱設定中,永安王是大懿王朝唯一倖存的一位異性王,有著一段血腥不堪的過往,是上一位永安王唯一存世的後嗣,深受今上信任,戍衛北地邊境二十餘載,保衛大懿王朝安寧。
罷了。
既然自己現今依舊可以控制劇情走向,殺了一個永安王后,再造一個戍邊將軍想必亦不是難事。
定不會讓中原的土地被外族給踐踏了去。
想通這個環節之後,壓在薛永怡心頭沉沉的負罪感這才減輕了些,她輕嘆了口氣,強逼著自己驅除腦海中漫無邊際的思緒,緩慢地進入夢鄉。
寂靜的深夜,正院的卧房裡,靠窗的桌案上,正擺著兩個插瓶,瓶中插著數枝開得正好的桂花,散發出悠悠甜香,是楚玉凝白日里趁著秋風還未起,精挑細選剪下來的。
花香四溢,整個房間都沉浸在好聞的味道之中。
桌上點著一盞燈,暖黃的燈光映照在床榻上,蘇氏恬靜的容顏上。
因蘇氏一直卧床,床上的帳幔也並未放下。
蘇氏如往常一樣,雙手平放身側,宛如睡著了般。
忽然,極輕微地,她掩在被子底下的手指,非常緩慢地動了動。
一點一點地屈起,將修長的手指蜷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一切都發生在悄無聲息之間,就像窗外的秋風,屋中靜靜的花開。
第二日,大丫頭白蘭掀開被子替蘇氏凈身,忽然她「呀!」地一聲,有些失態地驚叫出聲。
「出何事了?」柳嬤嬤就在一旁,聽到動靜立時湊了上來。
「嬤嬤,您瞧!」白蘭神色激動地指著蘇氏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手。
「昨日睡前,奴婢按照薛姑娘教的法子,替夫人按摩身子后,將夫人身子展平,雙手也是平放著的,現今夫人的手竟蜷成了拳!嬤嬤,您說夫人她……」白蘭頓了頓,滿懷希冀地道:「是不是可以動了?」
「當真如此?」柳嬤嬤眉尖染上喜色,忙不迭越過白蘭,貼著床沿去看蘇氏的手,見蘇氏雙手果然握成拳狀。
「夫人!」她指尖微顫地撫上蘇氏的胳膊,輕輕地顫聲喚著,「夫人,您是不是快要醒了?您快應老奴一聲兒!」
然蘇氏除了手握成拳與平日不一樣之外,看著竟毫無一絲反應。
一行濁淚自眼中滑落,柳嬤嬤捂著眼睛「嗚嗚」哭出了聲兒。
楚玉凝進來時,正聽到柳嬤嬤與白蘭相互攙扶著,低低抽泣,屋中另外幾個服侍著的丫頭在也默默垂著淚。
「這是怎麼了?」她似故意未曾察覺屋中異常氣氛一樣,朝著柳嬤嬤甜笑道:「嬤嬤,您早上被沙子迷了眼睛啦?要不要玉凝給你吹吹,把沙子吹出來就好啦。」
柳嬤嬤忙拿帕子抹著淚,朝楚玉凝笑了笑,然聲音到底有些哽咽,「多謝姑娘,老奴年紀大啦,剛在院子里,眼睛里灌了風,把淚激出來了,用熱帕子敷敷便好。」
說著,對白蘭使了個眼色。
白蘭含笑正欲幫柳嬤嬤圓話,丹桂性子急些,早按捺不住,開口道:「回姑娘,白蘭方才伺候夫人梳洗時,發現夫人的手握成了拳,夫人她,興許能動了呢!」
「真的?」楚玉凝聲音乍起,整個人已撲到了床前,緊緊握住蘇氏的手。
「娘親,您醒了?您快睜眼看看玉凝可好?玉凝好想你!」楚玉凝一眨不眨地看著蘇氏的臉,眼淚湧出亦不知,生怕錯過蘇氏睜眼的那一瞬間。
「姑娘。」柳嬤嬤默默抹了把淚,將溫熱的手掌放到楚玉凝肩上,「夫人或許是身子開始有了知覺,指不定再過幾日,便能醒了。」生怕楚玉凝失望,忙拿話哄她。
「嬤嬤!」忽然楚玉凝興奮地尖叫起來,整個人激動地險些跳起來。
「您快看!娘親的眼珠動了!動了!」她手忙腳亂地站起身,扯著柳嬤嬤的胳膊往蘇氏臉上湊,「您仔細瞧瞧,娘親的眼珠是不是在動?」
柳嬤嬤年紀大了,眼睛不如小孩子家好,聞言只勉強朝楚玉凝笑了笑。
「丹桂!白蘭!」楚玉凝轉而喚兩個大丫鬟,「你們快來瞧,娘親她方才眼珠動了,真的動了!」
雖然不曾睜開,但母親眼珠能動,則說明,她定是有意識的。
自昏迷在床,距今一百零二天,母親總算不是全無反應了!
「對了!薛姐姐!我得尋薛姐姐給娘親看看!指不定過些時日,娘親便康復了!」楚玉凝想到薛永怡,再按捺不住,拔足便往外奔。
自晨起時,天便沉沉的,此時淅淅瀝瀝下起了秋雨。
然楚玉凝等不及白露給她撐傘,提著裙擺便往東廂房薛永怡的卧房奔去。
「薛姐姐,薛姐姐!」楚玉凝抬手拍著門,「您快開開門。」
薛永怡的貼身丫頭海棠應的門,見楚玉凝一個人跑了過來,幫側身,將她讓進屋,「我家姑娘還在睡,尚未醒。請楚姑娘稍等片刻。」
說著,命小丫頭給楚玉凝奉茶。
「薛姐姐一向起地早,今兒倒賴了會兒床,倒也稀奇。」楚玉凝笑嘻嘻道,對海棠擺了擺手,「我親自去叫薛姐姐便好。」
說著,越過海棠,拐過屏風,步入內室。
薛永怡被外間的聲音驚動,翻身裹著被子,正欲再睡,忽然一隻冰涼的小手貼上了她的臉頰。
「姐姐,該起啦!」楚玉凝咯咯的笑聲在頭頂響起。
心中無端生出一股惱怒,恨不能將那貼在臉上的手指用力揮開。
然薛永怡僵著身子,在被子里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扯了扯嘴角,露出溫柔的笑意,「楚妹妹,你今兒起地倒早。」
她睜開雙眼,面含微笑,對那幾乎將眼睛貼到她臉上的小姑娘溫柔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