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無可奈何
視線轉換,花間杏。
我在做什麼啊?
明明期待著,明明等待著……
可是卻……
他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他會擔心嗎?會不會想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還是說會生氣呢?
——我爽約了。
再一次,我辜負了他對我的信任。
也許他就這樣不再會理我了吧!
為什麼?
——現在我會覺得即使這樣也無所謂。
是不再喜歡他了嗎?
還是說喜歡得太深、太久,已經累了呢。。
不管怎樣,我的身影都已經從他的視線里永久的消失了;被重疊,被強迫地披上了那個女人的幻影。
——我已經不再是自己了。
明明下定了決心,然而此刻卻止步不前……
我,我,我……
我很害怕!我害怕看見他將我當成別人看待的溫柔眼神;我害怕他總是對我露出那不屬於我的迷人微笑;我害怕我會就這樣失去自己。
因為,實在是太溫暖了!
然而同時卻也太痛苦了。
我不該被記起的!
現在想來,第一次見面時他之所以會不認識我,是因為那個時候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他已經選擇好了——重新開始。
從不認識,從不了解,從還沒有產生因緣關係的時候重新開始。
所以他忘記了我,同時也忘記了八雲學姐……為什麼那個時候我就沒注意到呢?
蜷縮在床上,在厚厚的被子里,我不由自主地將手伸向了胸前。那裡有一根不屬於我的櫻花吊墜,那裡面浸染了血,摸起來冰冰涼涼。
它是他的所有物,不過不知何時卻到了我的手上。我記不起來了,也不敢去問,就這樣到了現在。
事實上我察覺到了,我不知道在何時何地,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遺失了一部分記憶。
真相大概就藏在那段丟失了的記憶里吧!
「叮咚~」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門鈴響了。
雖然以現在的狀態,很是不想去應門,但卻還是無奈地快速起床穿衣。
「叮咚~」
「來了,來了!」
相對於在門外等待的人,我反而先感到了不耐煩,索性憑著性子失禮地叫喊。
「你真慢呢,杏!」
打開門的瞬間,在看到門後站著的人的第一眼,在我張開嘴,剛準備說話的時候,就先聽到了很是任性地抱怨。
「為什麼你……」
「我來接你了,整理好了,我們就走吧!大家都還在等著呢!」
「不,為什麼你會……」
「快點吧!在你磨蹭的時候,時間可是在一刻不停地流逝哦!任性也要適可而止,那個人可不是會將就他人的性格,而且……你不是已經下定好決心了嗎?」
「那麼,不管有多麼得痛苦,再怎麼難以忍受,也必須堅持努力下去。退路已經被斬斷了,留下來的路就只能向前。」
「已經沒有猶豫地時間了!」
「再不快點的話就真的要被(那個人)討厭了哦!」
「稍等片刻!」
「砰!」
我飛奔回自己的閨房,端坐在自己的梳妝台前認真而迅速地打扮自己。不知為何,聽了她的話后,心中突然充滿了暖流,有一股烈火正在胸間激蕩。
今天,我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將自己最美麗地一面展現在那個人的眼前,這樣的話,總有一天……
「久等了……」
當我再次打開門的時候,她卻已經不在了!
不過即使如此,我行進地腳步也沒有絲毫猶豫,以最快最短近乎於直線的路程奔向那個人的家。
「真的謝謝了,學姐!」
「真是的,就因為這樣你才會被那個人當成是我啊!」
向著自己感應到的方向深鞠一躬,抬頭的瞬間,我彷彿聽到她憂喜參半地輕嘆。雖然不知道她到底看不看得到,但作為回答,我露出了燦爛的微笑:「即使是那樣,我也會欣然接受的!」
視線轉移,八雲霜楓(嵐香)。
「看起來那孩子也已經不要緊了!那麼接下來就只剩誠那兒了!但是……我要怎麼跟他說呢?時間已經不多了,再等等吧!但願還來得及……」
少女一個人緩慢地行走在無人地街道上,寒風肆意地拂過她的髮髻,挑起一縷縷散亂地髮絲,露出白皙到像是雪一樣的面龐。
少女沒有哭泣,沒有傷心,沒有猶豫,沒有後悔。
雖然遺憾,但擁有過了!
雖然傷心,但被溫暖了!
剩下的就只有靜靜地守望,靜靜地等待了……
那就是命運,那就是姻緣!
在一起的人往往並不相愛,相愛的人往往又不能在一起……
蒼天弄人!
不是兒戲,不是玩笑,而是事實。
「如果我現在對你說我依然愛你,你還會毫無保留地相信嗎?誠。。「
看著油鍋里的土豆片,聽著廚房外時不時傳來的笑聲,誠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大家一起。
——大家都可以得到幸福。
這是我的願望。
溫柔的我不希望傷害他人,為此我犧牲了自己;冷酷的我渴望傷害他人,為此他冰封了自己的心。
矛盾!卻偏偏又同時共存!
我曾渴望一個人!
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話,就不會傷害到他人了。
——我知道。
這是個自私而瘋狂的願望!
我曾渴望真正的死亡!
因為我再也找不到繼續活下去的理由,同時我也不認為自己還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
無聊的規則,無趣的傳統,沒有改變每一天……被約束,制約;虛假的笑容,空虛的話語,感受不到溫度的冰冷的「家」……被冷落,拋棄。
夜裡黑暗中,我所感受到的是:
孤獨!寂寞!寒冷!
漸漸地習慣了一個人,漸漸地喜歡一個人,漸漸地無意識地無視了他人的視線。
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想著自己,只做自己想做,只說自己想說……
孤獨?
——有黑暗陪我。
寂寞?
——跟自己說說。
寒冷?
——習慣了,就變成了享受。
我笑了,露出了慘淡地笑容。眼淚不自覺地掉了下來,滴進了油鍋,鍋里頓時撲騰了起來。
「啊嘞?為什麼?」
抹了抹眼角晶瑩的液體,感受著手裡的濕潤,我有些不明所以。
為了調整情緒,我習慣性地閉上了眼睛。
「空行……」
「嗯?」
一瞬間,我聽到了一個很是熟悉的聲音。
「空行……」
又來了!那聲音在我耳邊回蕩,隱隱約約的,似有似無。突然間,我感覺好難受、好難受!全身止不住地壓抑著什麼,是憋屈,有什麼在壓迫著我。
好沉重!我感覺自己的臉似乎都白了。呼吸困難,全身發冷,猶如置身於冰窖,似是被凍結了起來。
「為什麼?」
「空行~」
那聲音又傳來了。彷彿就在耳邊,卻又感覺很是遙遠,忽遠忽近。
「空行!」
「是誰?」
「空行……」
「啪嗒!」
那聲音的主人落淚了,我感覺自己臉突然有些冰涼濕潤,似乎那淚落在了我的臉上。可是不可能……
我伸手摸著自己的面龐,我想確認——這不是真的。然後我證明了!放到眼前的手指上並沒有水漬,只是那冰涼濕潤的感覺也是真實的,那並不是幻覺。
因為我正感受著!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刻!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快點……」
「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為什麼我會突然覺得她是在呼喚我?」
「醒來啊……」
「我是誰?」
「伊藤誠!」
「——不。」
深山老林里,在莫空行瀕臨死亡、生命垂危的危機時刻,一個嬌弱的少女將他救了下來。
不知道是蒼天無眼,還是上天保佑。在經過長達十二個小時地緊急搶救之後,一心尋死的莫空行最終未能達成自己的夙願。他在閻王殿上走了一圈之後,竟然又一個人走了回來。
只不過人是回來了,而心卻已經死了!
——莫空行成了植物人,躺在病床上至今為止已有半年。
幾個小時前,本已是植物人的莫空行突然有了身體反應,似乎是有了蘇醒的跡象。而得知這一消息的醫生,之後在顧蘭馨那裡得知——那時顧蘭馨正在內心深處呼喊莫空行。
於是便建議顧蘭馨繼續做一做那時做過的事情——在內心深處呼喊莫空行。
然後,誠聽到了聲音!
這令誠無言以對、無處可以發泄的聲音。他,真的不願意醒!
可是,他看見了!
看著油鍋,迷迷糊糊中那裡竟顯露出了一個少女的身影。她趴在床頭,雙手握著一個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的右手。她緊張而激動地一次次低聲呼喊——「空行」。
對於少女來說,這是希望!
而對於誠來說,這卻是絕望!
伊藤誠視線。
為什麼?
為什麼會是這樣?
到底是為什麼?
捉弄我,看見我露出不甘痛苦地表情很有趣嗎?
可惡,為什麼偏偏是這樣?什麼偏偏是我?
「不是說過了嗎?真是個可憐又可悲的人!」
耳邊回蕩起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是在霧離山我昏迷不醒時「遇見」的那個溫泉男。
不,那是我,真正的我!
「即使是夢境,至少在我的夢裡,我希望她們都能夠獲得幸福!」
「哈啊哈哈,真是有趣的發言呢!」
「這裡就是夢境,而且就是你的夢裡,你就是這裡唯一的神!那麼,神大人,你給她們你想給的幸福了嗎?」
「閉嘴!」
我捂住耳朵,在內心裡咆哮!
「話說回來,她們想要幸福到底是什麼?和伊藤誠,也就現在的你在一起?伊藤誠就只有一個,不可能和所有人『在一起』,而造成這一理念的是這個已經變得畸形的社會和莫名其妙的傳統道德。」
「雖然明白,雖然理解,卻無力改變!因為不想將自己的理念強加於別人,為此就要規避制度。」
「同時喜歡上所有人,同時也讓所有喜歡上你,接下來的選擇就只不過是移民或者不結婚……」
「計劃運行起來事實上卻並不成功,那是因為這樣計劃有一個致命的漏洞——你將自己的理念強加給了(自己的擔任的)伊藤誠(自己)。」
「明明就不喜歡她們卻又偏偏讓她們都喜歡上你……」
「你……」
「啰嗦,你給我閉嘴!」
終於,我再也忍不住地吼了出來。
「嘛,你就好好珍惜吧!現在的你也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再過不久,就是你醒來之時!」
溫泉男的聲音遠去,廚房外卻響起了一陣吵雜。在眾人進來之前,我大聲地喊到:「誰也別進來!」
只是心裡難受,只是不願夢醒。
他深深地臉埋下了臉,他重重地垂下了頭。只是一瞬間,就僅僅是一瞬間……
什麼都明白了……
那個「噩夢」的真相,那些被顛倒了弄錯的事實——那不是夢,而是真真正正的現實。
——是他,身在夢中,卻不知夢。
是蒼天在捉弄他,是命運在嘲笑他,是他自己背叛了他!
——我就應該一個人的。
——就應該只有我一個人的。
他下意識的這樣想著。
可是……
隔了一層紗簾的廚房外響起地已不再是輕靈地笑聲;因為我,她們不再微笑了,卻仍然期待著。她們在等待著一個人的到來!
——伊藤誠!
那就是我!
為了不辜負她們的心意,為了自己已經下定了的決心,誠抹去了眼淚,掛上了微笑,邁出了堅定地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