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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愁雲崖

  清浦舞走之後,誠動員世界和泰介過來幫忙搬家。哪成想世界居然幫他叫了乙女這個「助力」,泰介也不知怎麼的叫上了小光,另外不知道為什麼的,藤野櫻和花間杏也得到了剎那要搬家的消息,竟然自發地過來幫忙。


  雖然很遺憾的是——因為外力的加入,結果變得越來越忙……


  不用說,剎那改住到誠家的消息肯定是暴露了。雖然誠並不打算隱瞞,但被人用古怪的眼神盯著看久了也會渾身不自在。


  可是,對於剎那以後都和誠同居的事情,大家都沒有多說什麼。似是理解了,也都認同了。不過,難免有些太過突然,結果搬家的時候大家的心情都很是沉重。


  為了轉換一下心情,誠提議大家一起去郊外遊玩。


  然後大家都很高興的接受了他的提議,在約定好時間和地點之後,大家開始討論起郊遊的事情來。大家的討論得都很認真,各抒己見,因而場面也相當的激烈。


  因為沉重的心情而引起的沉重的氣氛也因此漸漸地淡了起來。看到這一幕後,誠也不再猶豫,當即加入了戰圈。


  霧離山,那是一個他們曾經一起去過的地方。雖然不是很大,卻是個充滿了許多珍貴回憶的奇特地方。


  三年前,他們剛開始認識沒多久的時候,由誠組織眾人一起來到了這個特別的地方。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很小,對彼此也都還不夠熟悉,那時候大家都還不夠成熟……


  那個時候他們來的時候是面帶微笑,離開的時候也是意猶未盡;那個時候來的有剎那、世界、乙女、黑田光和花間杏五位女生,以及誠和泰介兩位男生,離開的時候也是這些人……


  他們只來過一次!

  可他,卻不止一次了。


  今天他們來的時候是面帶微笑,卻在剛開始的時候便遇到了不愉快的事情——他們在山腳下遇到了誠不想見到的人。


  ——誠的父親(神樂瀨)。


  ——雖然一起生活了十幾年,誠卻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可是這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了!神樂瀨的事情對於誠來說早已經無所謂了。雖然不想見,但見到了卻也不會刻意忽視;雖然不高興,卻也不會憤怒;誠已經不再記恨他,也不再為此傷感……


  「——因為他和我早已經沒有任何關聯。」


  「——不再是我的父親。」


  「——只是個曾一起生活過的認識的人。」


  路過神樂瀨的旁邊,誠主動向他問好,然後就此別過。


  然後,誠以為事情應該就這樣過去了。


  可結果卻只是個開始罷了!

  「那又怎麼了?」


  誠冷淡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莫名其妙的男人。


  「你都不驚訝嗎?」


  誠平靜地反應似乎讓那個男人難以接受。


  「驚訝?有什麼好驚訝的?」


  誠興趣缺缺,隨意地反問著。若不是就這樣走開實在是有些不禮貌,而且黑田光也希望誠能聽他把話說完的話,誠早就轉身離開了。


  「有什麼好驚訝的……剛才我可是告訴了你:你不是我和阿依的孩子。你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難道……你早就知道了?」男人的情緒激動了起來,他似乎想過來抓住誠質問一番,可是腳下卻猶如生根了一樣。


  他站在原地,雙腳一動也不敢動。


  ——因為誠的眼神突然變了!

  「不,我事先並不知道這件事!」


  「只不過你所說的事情,對於我來說就只是毫無意義地事情罷了!毫無意義地事情只會令我覺得無聊、厭煩而已!跟我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你不是都知道的嗎?」


  「親情什麼的,我是最是不屑一顧了。」


  「就像你!時至今日,我依然不知道你的名字。」


  說著,誠冷笑了起來。


  誠嘴角微咧,不知道是在笑他自己,還是在笑他對面的「他」,或許兩者都有吧!或許就是在笑……


  「那天晚上,我所說的話,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嗎?」


  「無所謂。」


  誠沒有做進一步解釋,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不是因為誠認為神樂瀨可以理解,而只是他單純的不想浪費口水罷了。


  站在誠面前的這個男人,誠連嘲笑他都懶得。


  「你不是小誠!以前的小誠不是這樣的,小誠是不會這麼對我的!」


  聽到誠的話后,神樂瀨突然低下了頭。他沉默了一陣,又突然抬起了頭。他用手指著誠,神情激動,像是陷入了癲狂狀態。


  但是,神樂瀨說的大概都是對的!

  「是的,我不是伊藤誠……」


  「我已經不再是你印象中的那個伊藤誠……」


  「你口中所說的那個過去的「小誠」!」


  「我早已不再是那個會大意到被自己的養父從後面悄悄推下斷崖的對誰都會溫柔對待的人……」


  時間倒退五個小時,伊藤誠視點。


  我們和那個「最陌生的熟人」分別後,一口氣從山下登上了山頂。山頂有一個不知道是誰修建的古老小亭,我們一行人放下隨身物品在小亭里的石凳上稍作休息。


  「在這之後,怎麼辦?」


  泰介喘著粗氣看向我,要我拿主意。


  我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我們八點到山腳,一路上雖然沒有什麼意外,但幾位女性不甚體力,路上休息了一下耽擱了些時間,現在是還差幾分鐘才到九點。


  「按預定計劃,之後自由活動,十二點到這裡集合。」時間還很充分,因此我並沒有改變原計劃的打算。


  「那要不要和我先去『那個地方』『轉轉』?」泰介湊到我面前,意味深長地望了望山頂除了石亭以外的另一座古老建築。


  那是一尊雕像,有三米高,看起來是用一整塊石頭純手工雕刻的。因為年代太過久遠,雕像本身早已無法辨別身形。


  有頭卻看不清臉,有手卻並做了一團,剩下的都連到了一起看不出什麼花樣。但是雕像本身還很平滑,並沒有什麼坑坑窪窪,或許打從一開始它就一直都是那個樣!


  至少這些年來它並沒有任何改變,依然亦如當年!

  「不,我沒那個興趣,要去你自己去吧!順便確認一下裡面的狀況也好!」順著泰介的視線,我也掃了一眼那尊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雕像。


  「唉,那算了!既然你都不去,我一個人去也沒什麼意思,還是下午大家回家的時候一起去吧!」


  「嗯,這樣也行!」我點了點頭。


  「那麼我歇一下,一會兒跟黑田一起去山腰位置的黑幽林了,中午見。」泰介自顧自的離開了。


  我們一行人有我、剎那、言葉、世界、乙女、櫻、杏、泰介和小光一共九個人,小亭里坐立的是一張圓桌以及環繞著石桌的四張一模一樣角尖向外的平滑的扇形石凳。石凳的四個角分別正對著石亭的四根柱子,不知道建造者到底有何深意。


  ——直到那次來的時候,我無意間發現了關於此地的一個秘密。


  因為石凳造型奇特,每張石凳足可以做三人,要坐九個那是卓卓有餘的事情。不過畢竟空間有限,硬要坐下的話難免會有肢體上的接觸,雖然大家都是朋友,多少難免還是有點尷尬,不然泰介也不會默默地離開去別處休息了。


  我是不介意就是了,不過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伊藤一會兒準備去哪?」


  坐在我的旁邊,剎那側頭詢問道。


  老實說,我還真沒有想好。不過姑且來之前也是有其他的打算的,選定這裡作為郊遊的地點並不是沒有任何理由的。


  有些事情我還沒有弄明白,選定這裡就是也就是為了將它弄明白。難得正好湊足條件,我一定要證實一下我心中地猜想。


  「我想一個人去斷崖那兒轉轉。」


  「是這樣嗎?要我陪你去嗎?」


  不知道是沒有聽懂我話里的意思,還是不懂裝懂,世界目含期待地望著我。


  「不,我想一個人去斷崖轉轉。」


  為了打消了世界準備一通前往的打算,我將話語又重複了一遍,並且加強了語氣。


  「是這樣啊……」


  「那麼,伊藤一會兒去的時候小心點。」剎那輕聲地說。看得出來,她也想和我一起去,但是這次不能帶她去。直覺告訴我,無論如何,這次不能帶她去!

  「嗯,我會注意的。」


  看著剎那的眼睛,我微笑著說著。


  在霧離山的後山腰上有一個什麼奇特的地方,在一片松樹林的盡頭,從山體支出去大約有五米左右的斷崖——這便是愁雲崖。


  說到奇特!首先,「事實上」這個地方是「不存在」的。可以來到這裡的道路僅有一條,那就是從霧離山山頂向山腰延伸下來的八條路中位於東南方被松樹林所覆蓋的那一條。除此之外,不論是從愁雲崖正上方降落也好,又或者垂根長繩從正下方攀登上來也好都只是無用功——永遠也到達不了這裡。


  ——因為,無論是從什麼角度、以什麼樣的方法觀看,只要是從山體外看向這個地方,那就一定會什麼都看不見。


  就如我所說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愁雲崖「事實上」是不存在的地方。


  當然這只是我觀測實驗所得出的結論罷了!

  不知道為什麼,整座霧離山都籠罩著很強烈的詭異磁場,一切電子用品在這裡一律沒有用武之地;雖然並不會失靈,卻會因為受到強烈地磁場干擾而發揮失常。


  但是這跟這個地方的「不存在」卻並沒有太大的關係。推測直接導致這裡成為不存在的理由是現在環繞著我的奇特景象。


  在踏上那五米的斷崖之前,我所看到的是斷崖、田野、村莊、公路、河流以及遠處的山脈,這些很一般的自然景象;可當我踏上那五米的斷崖之後,回頭不見觸手可及的松樹林,抬頭不見天日,低頭僅有五米的斷崖像是變長了一樣延伸到了十米左右,環望四周儘是霧氣與雲彩的結合,朦朦朧朧宛若漂浮在天上的天橋。


  大約半年前,我一個人來到了這裡。


  望著那「不存在的五米」,感受著這「不存在」的雲霧繚繞的仙境之橋的神秘氣息,我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冒失而大膽的舉動。


  我閑恬信步地邁向了那「不存在的五米」,那「不存在的五米」的盡頭!因為,我實在是太想知道了!

  如果我能到達那裡,站在那裡的話,我會看到什麼……


  我就那麼義無反顧地做了,然後我得償所願地站在了那個地方,那「不存在的五米」的盡頭!我如願以償看到了用生命這廉價的賭注所換來的風景!

  什麼也沒有,是的什麼也沒有,只是什麼也沒有罷了。


  在我踏上那盡頭的瞬間,意識瞬間就被黑暗所籠罩了,所以說其實我什麼也沒能看到!


  但是在那個瞬間,在意識消失的瞬間,我感覺到了,有人從後面推了我一把。


  我沒能確認那個人是誰,因為……那個時候的我已經失去了意識……


  現在的我,此時此刻又一次邁向了那「不存在的五米」


  的盡頭,我亦如當時一樣,一樣地閑恬信步,一樣地懵懂無知!


  可是,已經不再是當時了,已經回不到當時了!不管現在和當時究竟有多麼得相似,也都不一樣了!什麼都已經不一樣了……


  無論有多麼得相似,都僅僅只是相似罷了,已經和過去不一樣了!


  在那盡頭前,我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過了身體。看見了預想中的景象,我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嘆息道:「果然是你嗎?」


  不知是因為我突然轉身,還是因為我平淡無奇的話語,總之他顯得十分得慌張。他想逃,卻被我死死地盯在了地上。


  真是個可憐的人!

  「可以讓我聽聽你的理由嗎?為什麼?那個時候,還有這個時候,為什麼要這麼做?」


  說實話,現在的我一點也沒有憤怒。明明被很過分地對待了,明明即將被很過分地對待……我卻一點也不生氣!不論是語氣還是神色,都只是想要了解真相,就只是想要知道為什麼而已……大概,這就是沒有生氣的我的執念,沒有憤怒的理由!


  「在山下遇到你,看到你的眼神時候,我就猜想你會不會還沒有放棄,會不會還會像那時一樣那樣毫不猶豫地對我做這樣的事情……」


  結果,說著這樣的話的我對這個失敗的人到底還是有所期待嗎?

  就算一起生活了十多年連名字都不知道,但是終究還是我的父親?


  ——還是說即使到了現在,我也依然對從未感受過的親情地溫暖有所期待呢。


  「看起來都是些廢話呢……」


  我的話,他完全沒有在聽,一心只想著要如何逃跑,甚至連辯解也沒有……我該說些什麼呢?


  說什麼也都只是無用功罷了。


  我抬起了腳步向他走去,從他的身側穿過,抓住他突然伸向我的手,毫不費力地將他摁倒在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抬起腳將再次伸向我的手重重地踩在腳下。聽著那悅耳地凄慘叫聲,我沒有興奮,沒有傷心,更沒有慚愧,就那麼徑直離開。


  我再也不想來這個地方了!


  大概,我這一生都不再會過來了……


  而能說出這句話,也僅僅只是因為現在的誠還什麼都不知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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