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夢魘
那夢魘……揮不開,也斬不斷!
如影隨形,痛苦百般?這都無所謂!
朕,是帝君!天的兒子!
就是太陽也該聽朕旨意……便是鬼怪朕也揮劍斬殺!
隻是……隻是……
那夢中身影縈繞為何如此真切,那恍惚娓娓餘音怎就那般驚心?那夢裏的人兒……她早死了!她被朕坐在龍椅,賜以白綾!她早死了!早死了……
可她怎麽就偏偏生得執念,偏偏死死掙紮?偏偏就是不願過了那座橋,喝了那碗湯?朕從沒下過旨意不準她過橋,不叫她喝湯!不許她,走來世的路!
她……真的就那麽那麽的……怨嗎?
是怕了嗎?是錯了嗎?不會!朕是帝君!
帝君怎麽該怕?帝君……從不會錯!
這些日的朝堂上,格外熱鬧起來。
不為別的。隻為一個總數不到五百的小小軍營。沒羽營。
羅之州不少號稱熟知政事,頗為了解的看客們又有了談資。個個對那沒羽營豎起大拇指,侃侃而談,沒拍下胸脯都是“皇子必爭之!”
沒羽營。乃是羅天王朝帝都的護衛所在。雖說人數上照比那動輒上萬的師團比起來,芝麻見西瓜一般。可其重要程度卻與那諸多師團不分伯仲。
帝都護衛說的好聽,其實不過也就是管理治安而已。不過這樣主管治安的一支五百人部隊卻盡是精銳,五百人盡是從羅天王朝八大師團調動的精銳更是全員裝配羅天王朝特有的沒金機弩,戰鬥力不俗。
而更重要的,這支部隊照比其他部隊有一個極其特殊的優勢。這支部隊,在任何時間,都可以完全服從主管者調配,以整頓治安之由出現在羅天帝都以內的任何地點。說白了,若是掌握了這支部隊的調動權,在羅之州京都,辦事方便!
放在以前,沒羽營被劃分在第五重甲師團管轄範疇倒也沒什麽。第五重甲師團被攥在顯王鍾離渡手裏已久,這沒羽營也就自然而然聽從鍾離渡的調配。隻是今時不同往日,第五重甲師團被睹星罔尊於落日嶺之上全部剿殺,連番號都或許即將不複存在,沒羽營自然也就成了沒媽的孩子,搶著當媽的人自然不少……
離歡對這事兒說是早有耳聞,也是早就猜到。因為這些,也才會這麽快便猜到吳卿留話中含義。
此刻兩隻手指不斷揉搓,輕輕沉思道:“這倒是個不錯的來由……”
清流學士眯起眼睛,瞧瞧身旁的念王殿下。
微笑著:“殿下可有法子,奪了這沒羽營?”
“為何要奪?”離歡轉頭去看,回以微笑。
“嘿?……”那清流學士看著這念王殿下不緊不慢的慵懶態度,有點坐不住。不顧剛才儒雅,直起身子,若有其事叫一聲:“殿下……”
隨即又刻意正正身子,看起來是不想有失那清流學士的身份。
吳卿留道:“這沒羽營雖說人數不多,實力也自然不比你那睹星罔尊,可京都治安護衛之職卻異常重要啊!再說,蒼蠅那大小也是塊肉不是?殿下可切勿要好高騖遠不拿豆包當幹糧啊!”
那清流學士一著急,臉色通紅不說,文言俗話都是詞起連篇。
離歡一陣好笑,隻是抬手扶住吳卿留衣袖。朝其腰間玉佩努努嘴,示意其有失清流學士體麵。清流學士也隻好再正襟危坐,重撫玉佩。
“我隻問為何要奪,可沒說不要啊。”離歡笑道。
“你這話說的……”清流學士半輩子清流名聲,有自己的主意,從來都是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巍然不動。做了“清流”十餘年,也還是對這位念王殿下做不到巍然不動的境界。
臉上著急,詞句也不儒雅:“這不是沒味的屁嗎?!……”
“哎?……”離歡抬起手指,擋住往下的粗話。吳卿留也才發現話裏有那麽點無傷大雅的過失,因為兩人關係,此刻也隻是坐在那裏抬手微微行禮:“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得見故人,最開心,莫過於,歲月任變革,你我如從前的境界。
如今見這吳卿留如此,離歡惱不起來,反倒高興。笑著重複一句:“下不為例。”
吳卿留接著說道:“殿下這話說的。倒好像殿下不去爭,陛下就會主動把那沒羽營送來似的。”
“我還真就這麽想。”離歡哼了一聲,轉頭朝吳卿留笑了笑:“父皇說不定真會主動把那沒羽營送到我手裏來。”
清流學士也毫不示弱,同樣哼一聲:“這又為什麽?”
“不為什麽。”
離歡搖頭,一臉“佛曰不可說”的意思。“猜猜而已,等到父皇真送來,我再給你解答。”
說罷,兀自歎息一聲。離歡又癱回那椅子上。
“我現在琢磨的是另外兩件事……”念王殿下苦惱著又歎息一聲。
吳卿留沒去管他,自顧自道:“我與殿下相識多年,怎麽也該有些默契,倒也不必每逢籌謀都要當麵言語。此次相見,以後師長這裏我會更加留意,如若真有情況,這裏見麵該不引什麽懷疑。至於如何叫我這中陽學府的第一執禮有所作用……那就要看殿下的手筆了。”
離歡的兩個問題,一來是考慮一個以後跟吳卿留見麵卻不引人多想的地點。二來,便是如何叫中陽學府得到某種權力,以讓吳卿留以後有力量助自己一臂之力。此樣兩個問題,已然被吳卿留全部說中。離歡笑出一聲,對清流學士微微行禮:“清流學士,名不虛傳。”
深夜
帝君寢殿
那高高在上的人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在噩夢中驚醒……
夢裏麵,那個被自己親手賜死的女人。那個曾經頗得自己百般寵愛的濛妃……她又來了……嘴裏麵輕聲呢喃,依舊柔聲,隻求自己放過她的兒子……
她從沒怪過自己。為什麽怪自己呢?帝君不會錯的!
可……若她真的不怪自己,就該聽自己的旨意,乖乖離去!為何這夢魘,總是揮之不散,斬而不斷?
額頭上,幾滴冷汗滑落。那聽見聲音,匆忙碎布趕來的海貂寺有眼力的舉起手帕替鍾離伐輕輕擦拭著。
一陣心煩中,鍾離伐揮手推開海景。
“去去去……老東西……”
海景隨之退後。對那床上正在平複喘息的帝君微笑:“陛下您……又做了那夢?”
出了口氣。鍾離伐沉默著,算是默認……
海景見這帝君沉默,自也不多問,隻是低頭站在一旁。帝君沉默?那自己就跟著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鍾離伐才算有些劫後餘生的緩過神。
“海景……”鍾離伐喊了一聲。聽到海景回應,停頓半晌,還是忍不住去問:“朕當年……是不是真的錯了?”
那太監總管搖搖頭。鍾離伐沒看見,若是看見,可能也真不會明白其中真意吧?
海景輕柔道:“陛下,自有陛下的考慮……和苦衷……”
聽著海景這句沒用的。鍾離伐氣惱著擺擺手:“去去去!你這東西每次都是這句,在朕這和稀泥?”
聽著那帝君的話,海景隻是跟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