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要吃了我嗎?」
李乾一點兒都不害怕,相反臉上還露出了毫無壓力的笑容。
「這可有點兒難呢。」
「只不過是個人類小子罷了,真不知道你是從哪裡來的自信。」鬼蜮犬道。
「哈哈,也談不上是自信吧。」李乾笑出聲音,「我自小到大打過上百場架,從在公園沙坑裡搶別人玩具的小朋友,到小學時欺凌同學的所謂的校霸,再到中學時遇到的那些所謂的社會人士們,我都把他們給揍趴下了。」
「哼,人類的力量是沒有資格和上級鬼怪相比的。」鬼蜮犬瞧不上地說。
「你知道關鍵是什麼嗎?」李乾沒有搭鬼蜮犬的話茬,「關鍵是他們看上去都比我強,可最後卻像一灘爛泥一樣倒在了地上。我那時候常常想,這是一個未成年人會做到的事嗎?把比自己個頭大很多的人打到進了醫院,連被我打傷的人的家屬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卻找不到把我告發賠償醫藥費的理由,因為我確實看上去很弱啊。這樣恐怖的力量,都應該算是怪物了吧?以前的我常常為此感到害怕。」
說到此李乾自嘲般的笑了一下。
「可是後來我不怕了。既然我是只怪物,那就不要以人類為對手了。所以從那兒以後我就不怎麼跟人打架了,因為我一直等待著,某一天能遇到真正的對手。」
李乾看向變化后的鬼蜮犬,眼中放射出攝人心魄的光芒。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自己在等的對手是誰,就在剛才,我看到你變成這幅兇惡的模樣,忽然有些明白了。」李乾笑道,「原來我等的對手,是跟我差不多的存在。」
鬼蜮犬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的神情。
「只有怪物才配當怪物的對手啊,原來我一直等待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和感覺。」
「和你這種自認為是怪物的人類不同。」鬼蜮犬按捺著四肢,「我是由心靈扭曲的人類創造出的東西,你不知道我過去究竟經歷了什麼,也無法與我相提並論。」
「說實話,你身上有種令我非常厭惡的東西,這樣東西我覺得在人類身上應該是不存在的。」
鬼蜮犬用充滿憎恨的目光緊盯著他。
「哦?是什麼?」李乾問。
「光。」
鬼蜮犬的右前爪像是無法忍受般在地上刨出了三道爪痕。
「你根本不是什麼怪物,而是像黑暗中的燈塔一樣的東西!」鬼蜮犬咆哮一聲便朝李乾猛撲過來。「那樣耀眼的光在你的身上,實在是太刺眼了!」
光?!
恍然間李乾被鬼蜮犬所言分神了半刻,卻還是在最後關頭躲開了鬼蜮犬的攻擊。
鬼蜮犬一擊落空,馬上掉轉身形面對李乾,眼中燃著恨不能將其拆卸入肚的怒火。
「人類的身上怎麼可能有光和希望?!」
黑暗的聲音中,彎刀般的利爪在道路上鋪就的花磚表面劃出了深深的傷痕。
「我要將你們的謊言統統打破!!」
面對發了瘋的鬼蜮犬,李乾覺得它的內心似乎受到過巨大的創傷。這道創傷令鬼蜮犬對人類完全失去了信任,並對人類充滿了敵意。
「黑仔,你看現在應該怎麼辦?」李乾悄悄地問飛在半空中的貓頭魍魎。
「情況很嚴重,勸說是完全不可能了。」黑仔嚴肅道,「我們只好選擇上上策了。」
「嗯,我聽你的——」李乾認真道。
突然間,李乾沖鬼蜮犬大喝一聲。鬼蜮犬以為他要和自己大戰,當即將身子後退了半步,卻不想李乾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跨上了自己那輛山地車,兩腿使勁兒的開蹬踏板,迅速地騎走了。
「它追上來了嗎?!」李乾一邊蹬車一邊大聲問。
「沒有!」黑仔大頭下的線緊緊纏繞在李乾手腕上。
「追上來的話你可一定要告訴我!」李乾大聲說。
「哎呀你給我專心騎車!」黑仔在風中飛揚著大聲喊。
「你快進手機里去!」李乾擔心黑仔受傷地說。
「不,我在外面還能給你加點速度!」黑仔不想讓李乾一個人面對鬼蜮犬。
「這麼逃其實沒什麼用的,早晚還是得打。」李乾說。
「但至少能拖延點時間,能讓咱們想個完全之策啊。」黑仔道。
望著李乾離去的背影,鬼蜮犬並未著急追趕。
「你以為你能逃出我的利爪么?真是天真的可憐。」
天空中的雲彩猶如被風撥開的面紗,露出了冰冷的銀色月輪。
「在世間遊盪的犬之魂靈們啊,聽從吾之召喚,阻擋那身上散發著光芒之人!!」
隨著鬼蜮犬一聲凄厲的嚎哭,銀色的月輪迅速變成了鮮紅的血月,整個世界也被籠罩上了不詳的緋紅。騎著車的李乾發現了月光的異樣,並且感覺到周圍有無數雙眼睛驀然睜開,正用兇惡的目光盯著他看。看不到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潮水般湧來,壓迫著他的感官。
「這怎麼回事啊?」李乾轉頭看向黑仔,「周圍有什麼東西在跟著我?」
「當心!」黑仔忽然大聲提醒,「要撞牆了!」
李乾回過神來,才發現眼前徒然出現了一座一人半高的磚牆,趕忙使勁兒按下了車把上的手剎,車子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打橫停了下來。還好他反應夠快,不然鐵定要撞上去了。
「我去,這哪兒來的牆啊?」
大馬路中間憑空出現了一道紅色的高牆,前不見頭后不見尾。李乾伸手想摸一下那牆,看看它到底是什麼做成的。卻不料一隻凶犬的頭突然冒出來,照他的手就是一口,卻被黑仔的氣球腦袋一頭給撞了回去。
「卧槽!這是什麼鬼?!」遭遇這毫無徵兆的突然襲擊,李乾嚇得心臟都快蹦出來了。
「是陽界遊盪的犬鬼。」黑仔說明道,「它們被鬼蜮犬召喚出來,為了阻止你離開而在此集結成了『血骨之牆』。」
「『血骨之牆』是什麼東西?」李乾一邊遠離那道牆一邊問道。
「鬼怪們用怨氣凝結出的屏障。」黑仔說,「鬼打牆你知道吧?很多怨念極強的鬼怪為了加害人類,實現某些目的,經常用『血骨之牆』阻止人類的腳步,只不過平常的人類看不見罷了。」
「那這個牆我們怎麼能看見了?」李乾不解。
「因為怨氣太強,造成了鬼怪的現形。」黑仔道,「說白了,這道牆是由數百隻犬鬼的怨靈所集合成的大鬼怪,只不過它不能動罷了。」
「而這個牆形狀的大鬼怪,是由另一隻怨氣極強的鬼怪召喚出來的。」李乾說,「真厲害啊。」
「喂,你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黑仔不滿道,「剛剛是誰說的從小就跟人打架而且從來都沒輸過,還說一直等著另外一個怪物來做自己對手的啊?難道這些話都是假的?!」
「並不是假的啊。」李乾說,「確實是我從小到大的經歷。你見過兩歲時候就會打架的小孩子嗎?把別的小朋友按在幼兒園的小椅子上打,打得人家哇哇大哭。」
「那是你呀?!」黑仔驚訝。
「對啊,後來幼兒園阿姨還跟我二大爺告狀來著。」李乾笑道,「說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啊,現在就跟個小魔王似的打小朋友,以後還不得是個社會毒瘤呀~」
李乾用幼兒園阿姨的口吻說話,把黑仔給逗樂了。
「哈哈,你也真是個極品……誒?!不對,幼兒園阿姨不是應該跟你父母告狀嗎?怎麼會跟魁叔……?」
「哦,那時候是我二大爺接我上下幼兒園的。」李乾說,「幼兒園阿姨以為他是我爸了,所以就跟他告狀了,這事兒我爸我媽都不知道呢。」
「魁叔後來沒把你教育一頓?」黑仔問。
「沒有,他說我們家小乾不是那種輕易會打人的孩子。」李乾模仿二大爺的口氣說,「他把那孩子打了,肯定是那孩子事先惹過我家小乾了。」
「這樣呀。」黑仔會心一笑,「李乾,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哈。」
「你說。」李乾讓它繼續。
「我覺得魁叔比你父母更疼你。」
「嘿嘿,我也覺得是。」李乾不由得一笑,「其實我有想過的。」
「想過什麼?」黑仔問。
「要是我二大爺是我爸該多好。」李乾道,「怎麼說呢,你也知道我親爹是大學老師,有點膽小怕事,不是那種大氣又敢作敢為的類型。」
「嗯嗯,可以理解。」黑仔點點頭。
「話說剛剛鬼蜮犬提到的『光』是什麼?」李乾忽然想到了這個,「他說我身上有『光』存在,就像黑暗中的燈塔一樣。」李乾說著往自己胸口瞅了瞅,「我自己怎麼看不到啊。」
「它提到的『光』可能不是人類肉眼見到的光。」黑仔道,「而是一些類似於『光』的東西。」
「類似於光?」李乾不明白。
「比如正義啊、善良啊、溫柔啊這些,都是跟『光』類似的東西。」黑仔說。
「原來如此。」李乾領悟到了一些事情,「剛剛鬼蜮犬提到過『希望』這個詞,說明他以前其實對人類抱有希望的,可是人類做的一些事讓他漸漸放棄了這種想法。」
「怨念強烈的鬼怪身上會帶有生前留下的傷痕,從它身上的痕迹看來,應該是被人類殘忍虐待過吧。」黑仔猜測道,「人類虐待寵物狗,不是經常有這種報道嗎?」
「不,這並不是虐待留下的痕迹。」鬼蜮犬的聲音忽然在李乾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