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玖玖終於碰到了杯子,拿起來聞了聞之後,才道,“他們都叫我裴大人,父親要我回哪個府?”
“你說呢?”白之牧冷哼一聲,“你該報的仇既然已經報了,還留在齊國做什麽?等著過年?”
“那誰知道?”白玖玖淡淡一聳肩,滿不在乎道,“要是歐陽炫燁不讓我活到過年,就糟糕了。”
一想到那日離開皇宮時,歐陽炫燁聲音裏那滿是不加掩飾的疲憊,白玖玖心裏便忍不住抽了抽。原本以為是不在意的,誰知道在意的要命。
白之牧深深看了白玖玖一眼,在心裏默默念道,這是我生的這是我生的,掐死了就沒了。
自我安慰一番之後,他才道,“他們叫你什麽我自是不管,我隻知你叫白玖玖,你母親取的名,是相府的大小姐。”
白玖玖端著杯子的手一頓,嘴角不甚明顯的提了提嘴角,“真感動,我都快哭了。”
這話說的似乎也太假了一點,別說白之牧不信,就是白玖玖自己估計都不帶相信的。
“你母親忌日快到了,你何時去看看。”白之牧突然轉移話題,捏著杯子將杯中茶水喝盡,這才起身準備離去,“總歸你現在是姓白,不是姓裴。你老子叫白之牧,不叫裴什麽玩意兒。”
前一句本來還正正經經的,誰知後麵話鋒一轉,直接就變了畫風。
白玖玖手一抖,杯中茶水差點灑出來,開口時頗有些無奈道,“父親,你這麽流氓真的好麽?其實……”
“其實什麽?”白之牧停住腳步,冷冷的盯著那邊坐著的人,如臨大敵,“別以為你長大了,我就不會揍你。”
白玖玖歎口氣,將剛才的話咽回去,重新道,“其實,我打算下個月回齊國。父親,你要是閑的,便去歐陽炫燁耳邊進進讒言,讓他答應了我的條件唄。你不是我爹麽?看著你如花似玉的女兒這麽痛苦,你忍心?”
“我不僅是你爹,還是空明的丞相。”白之牧道,“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沒人能幫你。”
“真狠心,呸,還我爹呢。”白玖玖啐了口唾沫,不屑道,“表裏不一。”
話落,被白之牧一鞋子拍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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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再次被打開,青衣以為是白玖玖,伸出正要將人扶住之際,不想出來的是竟然是白之牧,而且臉色還十分不好。
而青衣正在找的白玖玖,正是被白之牧拖在手裏那個。
“你……”青衣出聲,眼中帶著殺意,大有要用眼神將人射穿的意思。
白之牧斜眼看過,提著嘴角冷笑一聲,“你這侍女倒是忠心的很。”
青衣沒說話,一雙眼睛死死瞪著他。
被拖著白玖玖咳嗽了一聲,在青衣準備出手之際,抬手阻止了她,“沒事,這老男人就喜歡用這種方式在我麵前彰顯一下存在感。”
白玖玖口中的老男人再次冷哼一聲,一句話沒說,拖著白玖玖下樓。
“師父……”青衣不知現在是個什麽情況,有些焦急的叫了一聲,抬腳就要跟上。
然而卻又在下一秒聽見紅羅在身後輕輕笑了一聲,青衣停住腳步一回頭,見紅羅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麵。
後者見她回頭,連忙表示歉意的笑了笑,“啊,不要誤會,並非笑你。隻是很久沒見小姐和相爺這麽鬥嘴了,一時沒忍住。”
青衣皺眉,條件反射的停下腳步看著紅羅。
“不知道小姐有沒有對你說過以前事情,”紅羅一邊下樓,一邊分神對青衣道,“小姐和相爺的關係其實並不好,隻是某一天突然就冰釋前嫌了。從今以後相府再也沒有一天安寧的日子,我們這些下人看到最多的景象就是小姐將相爺氣到吐血,然後毫不負責的走掉。”
白玖玖從未對青衣說過以前的事情,青衣甚至不知道陪裴紋以前就叫白玖玖。隻對她說過,那雙眼睛是怎麽瞎的。
紅羅又道,“你不是要給小姐換眼麽?若是去別的地方,怕也是不怎安全,丞相府有相爺在,外人不會來打擾。”
青衣咬著牙沉默半響,不得不說紅羅說的很有道裏。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說,跟在紅羅身後上了丞相府的馬車。
剛進去就聽白玖玖叫一聲青衣,“剛才攔李清旻的那個兩個侍女,查查底細。”
聞言,青衣很快道,“是太後的人。來之前,太後說你身邊隻有我一個人,怕伺候不好你,便強行塞進了隊伍裏。”
白玖玖的挑著眉毛,“還有這事兒?”
在腦海認真搜索了一番,白玖玖仍舊是沒有想起來,隻聽青衣道,“是對尚書大人說的,我正好路過。”
這個正好路過究竟是有多好,那就隻有青衣自己知道了。
白玖玖淡淡一點頭,“原來如此。”頓了片刻,又道,“怎麽來的怎麽送回去,看著礙眼。”
若非李清旻這人,根本就沒有殺人的膽子。白玖玖剛才不是半死,就是半殘。
而,誰也不會知道,這一切是那兩個侍女故意將李清旻放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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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丞相府,白玖玖坐在馬車裏,突然有點不知道該不該下去,怎麽說呢,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近鄉情更怯。
雖然在丞相府並沒有待多久,但不管怎麽說,這是白玖玖到這裏來之後的第一個家,即便在這個家裏的許多記憶都是不愉快的。
這邊白玖玖還沒情怯完,那邊就被白之牧一腳給踹下馬車。
青衣在一邊拉都沒拉住,眼睜睜的看著白玖玖呈拋物線飛出去,摔了個狗啃屎。
“師……”
擔心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見白玖玖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屁事沒有,隻是吃痛的揉了揉屁股,嘴裏嘀咕道,“果然是親生的。”
然而相府的人,隻是在簡單的吃驚之後,便帶上笑意迎了出來,全都是一臉的習以為常。
“大小姐回來了?”吳管家笑眯眯的道,對於被踹下來還沒了雙眼的白玖玖的狼狽模樣,並沒有要詢問的意思,隻道,“回來了就好,回來就好。”
青衣皺了皺眉,有點沒反應過來,這相府不正常的詭異氣氛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