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炫燁將柳懷卿送回去的第二日，柳府那邊便押著柳懷卿過白府去賠罪。
大夫人聽人說是老國師帶著外侄過來的時候，還小小的吃了一驚，在聽說是來給白玖玖賠禮道歉的時候，更加吃驚了。
昨日聽聞白玖玖出府在外麵被人砸傷，但她並不知道是柳懷卿砸的。有人故意瞞著她，不讓她知道國師府那邊的事情。
白之牧帶大夫人親自迎接，對她雖禮數周全，但大夫人知道這不過是做戲給國師府的人看罷了。
白之牧禮數周全，神色不鹹不淡，很難看出他到底是不是在意這件事情，“區區小傷，不足掛齒，勞嶽父親自跑一趟。”
老國師嗬嗬一笑，撫著山羊須，撇了一眼聳著身體站在的一邊的柳懷卿，“懷卿不懂事，傷了白小姐，不管對錯，這一趟也應該他過來給白小姐陪個禮。”
這話說的有些意思，說的是不管對錯，其實不過是全把罪責推到白玖玖一個人身上。
白之牧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鼻青臉腫的柳懷卿，顯然是後來被人狠狠的教訓了一通。
至於這人是誰，不用猜也知道。
白之牧掛著自帶反彈功能的臉皮，道，“玖玖這孩子娘沒的早，這些年也沒認真管教，向來不知禮數，得罪柳公子之處，還望見諒。”
好歹也是穩坐相位的人，話中有話誰不會說？
白玖玖親娘沒的早，但是這麽多年相府內院全由大夫人一個人在管，她即是白玖玖繼母，竟也沒好好教導，說來說去，還是柳府的過失。
老國師臉上含笑的，像朵迎春花，目光有意無意從垂首站在一邊的大夫人身上掃過，在落到白之牧身上，老臉上帶著幾分高深莫測。
“不知白小姐在哪裏？叫她過來，我讓懷卿當麵給她賠禮。”老國師笑道。
白之牧便道：“不巧，剛剛被宣進宮。”
老國師一怔，顯然是沒想到白之牧會突然這麽說，他原本以為白之牧隻是攔著不讓見，好歹也是未出閣的女子。
萬萬沒想到，白之牧竟然把人送到宮裏去了，這其中意思在清楚不過。
饒是老國師脾氣再好，也差點被自己這女婿氣出心髒病，“為何進宮？”
白之牧：“小女師從門生白玖，近日白先生有要是，急急忙忙離府。臨走之時，將醫治陛下的事宜交與小女，又縫陛下身體不適，宮裏便來人急召入宮。嶽父此番來得實在不湊巧，不如明日再來？”
白之牧這話中全是破綻，漏洞百出，擺明了是維護白玖玖，不會讓這件事情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揭過去。
國師眯著雙眼，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一直沉默，但被內心其實十分不服氣的柳懷卿冷哼一聲，“不在最好，正好小爺不想看見她臉！”
白之牧不會當麵同一個小輩計較，隻是轉過頭淡淡的看他一眼，好似這才發現他一身傷似得，“小侄這一身……似乎比小女還要慘烈，莫非是小女揍的？”
柳懷卿橫眉怒目：“她敢！要不是七王爺……”
“懷卿，不得無禮。”老國師冷冷淡淡的開口打斷柳懷卿後麵的話，“且有對姑父如此說話的？”
老國師雖然是上了年紀，身體看起來也有點不大中用，但是威懾住一個晚輩的能力還是有的，更何況，柳懷卿一向最怕的就是自己這位祖父。
柳懷卿仍然有些不服氣，梗著脖子一臉不情不願。
白之牧恍若未聞，自顧自端起茶水小酌。
老國師一轉頭，正要端茶杯的手一頓，回頭瞪著一雙老花眼看著白之牧，“我若沒記錯，玖玖這丫頭可是已經到了婚配的年紀？”
白之牧手上一頓，回過神時，輕輕轉了轉手中的茶杯，少見了勾了勾嘴角，“正是。”
老國師又問，“可有許人家？”
白之牧側頭，眼裏適當的多了一點疑惑，未接話。
*
那邊國師剛帶著孫子登門道歉，這邊白玖玖人已經到了宮門。
拖著斷臂從馬車下來，承乾宮的小駱子正在宮門處等她，見她吊著肩膀，滿臉驚奇，“白先生這是怎麽了？”
白玖玖無奈的苦笑一聲，將手裏的藥箱遞給小駱子，“出門不順，遭了無妄之災。”
小駱子唏噓幾聲，“那可真是倒黴。”
白玖玖笑笑沒說話，跟著小駱子往承乾宮去。
皇帝已經下了早朝，正不知疲倦的在偏殿批折子。
之前皇帝吩咐過，白玖玖可以隨意出入承乾宮，魏公公見她來，便笑著替她推了門，領著人往裏麵走，“陛下，白先生來了。”
白玖玖心不在焉的垂著頭進去，直挺挺的往那裏一站，“草民今日多有不便，不能施以全禮，還望陛下恕罪……”
一抬頭，便看見一臉被欠錢，渾身都不爽的墨黑錦袍七王爺，白玖玖聲音一頓，就忘了自己後麵要說什麽了。
皺眉批折子批得十分不順心的皇帝驚訝的一抬頭，問了跟小駱子一樣的問題，“白先生這是怎麽了？”
白玖玖趕緊將自己黏在七王爺身上的目光撕下來，撇了自己的殘廢的右肩一眼，“不過是走路時沒看路，撞樹上去了，沒什麽……”
話音還沒有落下，就直接被皇帝打斷，“你也不必拿忽悠旁邊那套說辭來忽悠朕，前後是何原因，朕早就知道了。”
知道你還問我？不嫌浪費口水啊。
心裏翻著白眼，臉上卻裝的十分悲哀，抬手一捂臉，“都怪草民魯莽，沒有想到柳公子心裏承受能力與他的身材成反比，下次一定打探好虛實，再說柳公子辣眼睛。”
皇帝冷哼一聲，將手裏的折子甩到一邊。
白玖玖心裏一跳，莫非“裝”這一個字在皇帝麵前不頂用了？她小心翼翼的偏頭看著歐陽炫燁，卻見對方一轉頭，理所當然的將她無視。
“依朕看，你不隻是魯莽，還十分愚蠢。”
皇帝冷著臉看著白玖玖，還別說，皇帝不笑的時候，眉眼倒是跟歐陽炫燁有些相同，“別人砸你，你也不知道砸回去，你說你蠢不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