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凱旋
第一百三十二章·凱旋
此次遇襲,雷寅雙本能地就感覺到,原因肯定不是官府對外公布的那一個。可她有心想問,偏還找不著一個人來問。
花姐一看就是個不知內情的。在家裡把那背了黑鍋的韃子罵個半死後,她竟是頭一次約束了雷寅雙的行動,再不許她再像之前那般隨便出門了。
雷寅雙覺得,許李健和姚爺多少知道一點什麼的。可憑著他二人的心計手段,只要他倆不肯說,雷寅雙還真沒那本事從他們的嘴裡往外掏話。
偏一向被雷寅雙當作智囊的三姐剛於月初時生了個兒子,如今正在月子里,她自是不好去打擾於她。
而一向消息靈通的宋二,她家裡給她尋了門親事。對方是宋二老爺的同僚兼好友家的三公子,雖說也是庶出,可其人相貌出眾,品性才情也是個好的,宋二自個兒看著似乎也挺滿意。如今不過因著朝廷有戰事,兩家才暫時沒有公開議親。所以最近宋二都在家裡裝著淑女。不過雷寅雙覺得,便是沒這件事,以宋二的本事,應該也只能打聽到一些市井八卦,這種深度的消息她肯定也是打聽不到的。
至於敬王妃小靜,自嫁給十皇子后,這夫妻倆就在人前沒了聲音。加上小靜一向的理想就是做個賢妻良母,如今更是安於本分,萬事都中規中矩,再不肯亂說亂動一步的。所以雷寅雙也指望不上她。
石慧嘛……她家裡受著宮裡那位的指使,原想要讓她跟江葦青結親的,可牆頭草一般的鎮遠侯見皇帝似乎並沒有明顯偏向七皇子那邊的意思,便一直態度曖昧地敷衍著她家。自京里盛傳起江葦青欲娶雷寅雙的話之後,石家就再不樂意看到女兒跟雷寅雙來往了,如今兩個朋友想要見上一面都難的。
雷寅雙把身邊親近之人一一盤點了一回后,卻是更加思念起遠方的那個人來了。
自江葦青走後,她總以一副笑眯眯的模樣面對眾人,似乎她真樂觀到了不知戰爭的危險一般,卻是沒人知道,每回跟著花姐去聽戰報時,她的指甲總將手心裡摳出一道青紫來,生怕會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
雷寅雙一直都知道,她不是個很聰明的人,許多陰謀詭計她根本就看不穿,每回總要小兔給她掰開揉碎了講,她才能知道那些事件後面所隱藏的深層含義。偏如今他遠在千里,叫她想問都問不到人……且,她也不想告訴他她遇襲之事。雖然太后那裡常常似自我安慰般地向她強調著,江葦青只是軍中參將,只管參謀軍務,並不需要親自上陣殺敵,可自小聽多了戰鬥故事的雷寅雙卻深知戰事無常的道理。只要是在戰場上,就沒一個人能說是百分百安全的。便是沖著這一點,她就不想讓他分心……
不過,很快雷寅雙就知道,就算她想瞞過江葦青,他也有自己的渠道知道此事。於是,事隔一個月後,雷寅雙收到了江葦青的一封信。
信中,江葦青很是平靜地告訴她,她遇襲之事,背後另有黑手。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他認為,應該跟江承平脫不了干係……
卻原來,早在雷家還在江河鎮時,江承平就曾想過要對雷家下黑手的。不過深知其本性的江葦青早有防範,早派人於暗處把雷家人給護了起來,才叫一向謹慎的江承平沒敢輕易下手。後來雷家進京后,江承平也曾動過一些歪念頭的,但因江葦青的一些故意誤導,江承平只以為他是感念雷家的救命之恩,對雷寅雙也不過是青梅竹馬的感情,所以江承平倒並沒有刻意去找雷寅雙的麻煩,而只是針對著江葦青搞一些見不得人的小動作而已。
直到江承平大婚時發生了那樣的事,以後隨後雷寅雙和江葦青之間挑明了關係,叫江葦青一時激動,不僅讓太後知道了他的心思,也於行動中叫江承平注意到了他對雷寅雙的不同。
那江承平自來就是個謹慎的,雖然看出了雷寅雙對江葦青的重要,他並沒有貿然出手,而挑著如今朝廷集中精力面對戰事,市井間多少有些動蕩的機會,又借著無數道掩護,買通幾個潑皮無賴去攔截雷寅雙。便是不能真把她怎麼樣,只要傳出她曾被人截擄的消息,對於女孩來說,她這一輩子便再沒有出頭之日了。
江葦青於信中承認,其實自打雷寅雙入京后,他就一直借著「一些勢力」於暗處護衛著她的,且那「勢力」也答應他,於他離京后好好護住她的,卻到底是百密一疏,以至於出了這樣的紕漏。好在那「勢力」也知道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所以明明拷問出那些潑皮是受雇於人,官府仍是給他們定了個「裡通外敵」之罪,至少這樣一來,不會傷到她的名節……
合上信,雷寅雙抬頭往窗外看了一眼。
不用說,江葦青所依仗的「勢力」,肯定就是天啟帝了。
她遇襲后,天啟帝龍顏大怒,除了責令京畿衙門於京城內外盤查「姦細」外,還給雷家蘇家王家等北伐軍將士的家裡都加強了防衛。太后那裡更是特特賜了「受害者」雷寅雙兩個武功高強的女護衛……
雷寅雙感慨著時,卻是不知道,因她遇襲的事,江葦青險些當了回逃兵。
天啟帝在知道雷寅雙遇襲的事後,也是吃了一驚。因最近前方戰事將有大動作,江葦青那裡需要人手,他只想著方便江葦青的調派,便把京城那些原屬江葦青的手下都給他派了過去,卻是導致京城人手一時不足,以至於被人鑽了空子,險些讓雷寅雙遇了險。
早在江葦青出征前,天啟帝就答應了江葦青要照應好雷家人的,這件事卻是狠打了天啟帝的臉。偏那做下這種事的人狠戾乾脆,見勢頭不對,便連著把中間的好幾條線都給斷了,以至於再難查出真兇。
那天啟帝向來就是「打草耬兔子——兩不誤」的性情,見事已至此,便乾脆給那些混混按了這樣一個殺頭之罪,卻是一來激起民憤,激勵著大興百姓的同仇敵愾之心,二來也是轉移視線,不叫人壞了雷寅雙的名節。
天啟帝自以為他處理得當,便悄悄瞞了江葦青這件事。可如今的江葦青羽翼漸成,便是天啟帝有意瞞他,他也自有消息渠道。知道此事後,他差點就連夜跑回京城去了,偏那麼不巧,叫巡夜的雷爹把他抓個正著,這才沒叫他做成逃兵。
第二天,冷靜下來的江葦青倒也不再鬧著回京了,卻是在給他舅舅寫的密函中,在說完正事後,一本正經地再次感激起當初天啟帝答應他派人保護雷家人的話來……
收到密函的天啟帝頓覺臉上又是一疼。
為挽回面子,原打算等戰事結束后讓江葦青狠狠求上他一回的天啟帝,只得改了主意,沒好氣地把鎮遠侯給請了來。
於是,隔日宮裡就傳出消息,說是鎮遠侯江封請天啟帝為媒,替那遠在前線的世子江葦青,向忠毅公的獨女雷寅雙提親。天啟帝慨然允諾,只說等戰事結束后便替兩家做個大媒。
*·*·*
直至又一個金秋十月,這場戰事才終於以大興的全勝而告終。
十月金秋,京城郊外的十里長亭處,那銀杏樹看著比當年雷家進京時似又粗壯了許多。那同樣鋪滿了金色落葉的官道,這一回卻是再沒人有那吟詩作賦的熱情了。此時,不管是雷寅雙還是宋家老太爺,他們的熱切,全都給了遠處官道上漸行漸近的那片煙塵。
「看到沒?看到沒?」蘇瑞拉著雷寅雙的手一陣跳腳,指著那片漸漸彌散開來的黃煙道:「肯定是他們回來了。」
「瑞兒,快回來!」
官道的對面,長寧長公主沖女兒招著手。趁著大軍尚未過來,衙役們尚未封道,蘇瑞趕緊答應著從官道上竄了過去。
和去年送別北伐軍時一樣,蘇家的涼棚搭在雷家的對面。雷家涼棚的左右,則仍是王家和宋家。姚爺仍和去年一樣,擠在雷家的涼棚下。只李健手上抱著的,已經不是小石頭了,而是三姐的兒子,寶兒。
初為人母的三姐和雷寅雙一同站在官道旁。而雷寅雙的另一側,則是石慧。
趁著這會兒大軍還沒到,雷寅雙扭頭好奇問著石慧道:「你家又沒人出征,你這是來迎誰的?」
石慧笑道:「我來看熱鬧的。怎麼?非要迎誰才能來嗎?」
自宮裡傳出皇帝要親自替她和江葦青保媒的話后,石家人大概覺得跟鎮遠侯府聯姻的事沒什麼希望了,卻是一下子就改了態度,不僅不再阻著石慧和雷寅雙來往,且還很有鼓勵的意思。雷寅雙這「傻白甜」自然不會往深處想,石慧卻是猜到,大概是她家裡想藉由她跟忠毅公府搞好關係,好替她那個表哥七皇子爭取支持。
想著家裡人的天真,石慧默默冷笑一聲,又扭頭看向大軍過來的方向。
雷寅雙看看石慧,疑惑地偏了偏頭。她明顯感覺到,石慧今天來是有什麼目的的,可若她不肯說,雷寅雙自認為憑她的本事肯定是問不出個結果的,所以她乾脆就不費那個腦筋了。
前方,忽然響起一陣梆子響。那些原本笑嘻嘻抱著水火棍站在路邊的衙役們聽到,立時將手裡的水火棍一橫,又吆喝著那些衝上路面的人們下了官道,卻是正式封了道。
不一會兒,從後面跑過來兩輛並列的馬車,車旁左右各有兩個黃門小內侍,卻是一車舀水灑地,一車以凈土鋪地。
看著這架式,雷寅雙不由扭頭看向馬車過來的方向。
往城門的方向,那邊正是旌旗招展,人頭攢動。禮部早早就已經在城門外搭起了一座受降台。此時那木台上文武百官齊聚,正中央一頂明黃傘蓋下端坐的,正是天啟帝本人。
「來了!」
忽然,石慧緊張地抓住雷寅雙的胳膊。
雷寅雙趕緊回過頭去,就只見那洒水墊土的兩輛馬車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蹤影,隨著一陣陣整齊的軍鼓聲,那道揚起煙塵愈行愈近。漸漸的,原本影影綽綽的人影變得愈加分明。再近些,雷寅雙頭一眼就看到了她爹。
只見雷鐵山走在隊伍的最前方,那□□的馬,卻再不是出征時的那匹大黑馬了。雷寅雙從她爹的信里讀到過,那匹大黑馬中了流矢,已經陣亡了。雖然雷爹在信中再三保證他一切安好,但雷寅雙早知道她家人,包括江葦青那「報喜不報憂」的特色,因此仍是急切地踮著腳,一眼一眼地往她爹身上瞅著。可這會兒雷爹正頂盔貫甲,把全身遮蔽得不露一絲肌膚。不過,單看他那挺拔端坐在馬上的身姿,想來他應該沒受什麼大傷。
此時,官道兩旁早已經是歡聲雷動。雷寅雙盯著她爹打量了幾圈,實在看不出破綻后,便也跟著活絡了過來,跳著腳地沖著她爹揮手大聲喊著「爹」。立時,她的大嗓門一下子蓋過了眾人,竟叫雷爹也聽到了。便是要維持著軍姿,雷寅雙仍是感覺到她爹向她和花姐看過來的眼,於是她蹦跳得更加起勁了……
她哪裡知道,她這歡脫的尖叫早傳到了後面,叫親自來迎接凱旋大軍的皇帝太后全都聽到了。如今太后三天兩頭的找著雷寅雙進宮去陪她,所以她一下子就聽出了人群里雷寅雙的尖叫,便側頭對皇帝笑道:「這瘋丫頭,這是高興壞了。」
好在這時候高興壞了的人不止雷寅雙一個。雖然有人因雷寅雙的大嗓門沖她一陣側目,可更多的則是被她的激動帶動得也跟著忘了形,不管大軍中有沒有自己的親人,一個個都沖著大道上拚命揮手吶喊著。
元帥過後,照例是先鋒、軍師,然後便是元帥帳下的那些將軍參將了。
雷寅雙抻著脖子往人群里找著。她早就不去看那陣亡名單了,怕的就是在那名冊里看到認識的人。她寧願自欺欺人地擠在人群里,只看到眼前活著的人,就彷彿沒人傷亡一般。
不過,便是如此,她仍是看到了,那淮陽王鄭霖的胳膊用一條布帶吊在胸前;蘇琰那總顯著病弱般蒼白的臉上,竟多了一道深深的傷疤;宋大和陸山等看上去還好,雖然人人都比出征時壯實了,可那一張張臉早被塞外的風霜催得又黑又皴,看著簡直像是一排排的煤球。
偏於這一排排的煤球間,極顯眼地露出一張白凈的臉龐……
妖孽的江葦青,竟還跟小時候一樣,怎麼都是曬不黑。一排排透著威武之氣的精壯軍士中,單他一個仍是那副唇紅齒白的小白臉模樣!
雷寅雙的眼往江葦青身上狠掃了幾圈,見他露在外面的肌膚上倒看不出有什麼明顯傷處,那懸著的一顆心這才「咚」地一下落了地。
她和江葦青隔著人群遙遙對望一眼,正激動地要跳腳招手時,雷寅雙忽然感覺到胳膊上一緊。扭頭看去,就只見石慧緊攥著她的胳膊,以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巴巴地看著江葦青。
雷寅雙心頭突地就是一跳,還當這石慧是對江葦青突然生出了什麼情意,正這時,就聽石慧喃喃道:「不是說人好好的嗎?怎麼都傷到臉了?」
雷寅雙一怔,再往江葦青那邊看去時,就只見與江葦青並排而行的幾人中,唯有蘇琰的額頭上露著一道疤痕。她這才反應過來,石慧說的是蘇琰。
「誒?!」她忍不住叫出聲兒來——這倆人,什麼時候有情況的?!她怎麼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可一陣電光石火間,她忽然就想起石慧曾有好幾次拐彎抹角地向她打聽前線來信的事……
她看看石慧,又扭頭看看那仍在行進中的大軍。因著石慧這一分神,叫她都沒來得及跟江葦青打什麼暗號,那隊人馬就已經走過了她家的涼棚。後面過來的人都不是雷寅雙關注的重點,於是她反手攥住石慧的胳膊,硬是把她拉出了涼棚。
將石慧拉到人群的後方,雷寅雙立時逼問著她道:「到底怎麼回事?!」
石慧雖然自知一時失態了,此時仍一味地裝著傻,笑道:「什麼怎麼回事?」
雷寅雙不滿地翻了她一眼,「不拿我當朋友是吧?!」又伸手一抹她臉上沒抹盡的眼淚,「你這眼淚是為誰留的?別告訴我這是為了江葦青,他臉上可沒傷。」
石慧看著她默了默,嘆了口氣,苦笑道:「不是有心瞞你,這不過是我的一個痴念罷了,不提也罷。」
「什麼叫不提也罷?」雷寅雙豈肯罷休,立時就纏上了她,「我可什麼事都不瞞你的。」
見擺脫不了雷寅雙,石慧只得嘆著氣道:「你別再問了,原就是不可能的事。我是什麼身份?娶了我就等於是站了隊。他家是再不可能同意的……」她頓了頓,搖著頭又強調了一遍,「不過是我的一時痴念罷了,他那般問我時,我就沒同意。我早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啊?!」
雷寅雙忍不住又叫了一聲。這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大……
她正呆怔時,石慧猛地拉了她一把,笑道:「以後再說吧,儀式要開始了。」
雷寅雙也知道,這時候沒辦法細問她什麼的,只得暫時住了話頭,和石慧重新擠回涼棚。
此時大軍都已經於官道上站定了。前方受降台上,禮部的一應儀式已經開始了。一套繁複的歌舞獻祭畢,雷鐵山下馬上台,跪在天啟帝的面前進奏著什麼。因著雷家的涼棚離著主台那邊有點遠,叫雷寅雙沒能聽清她爹的話。不過,便是猜也能猜出,大概是請功獻俘什麼的。
天啟帝站起身,親手扶起雷爹,旁邊出來一個內侍,捧出一道聖旨大聲宣讀著什麼。雖然那內侍的嗓門挺大,連雷寅雙這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可那文縐縐的駢文叫雷寅雙聽起來頗有些吃力。不過,便是聽不全,她大概也能猜到,想來不過是封賞之類的旨意。
果然,她爹再次出列,受完封賞后,又換了定文侯蘇文山上前……
此時有資格上台接受封賞的,應該都是於大戰中立了首功之人。不一會兒,雷寅雙看到江葦青和蘇琰雙雙越眾而出,便握著石慧的胳膊一陣激動。小兔立功的事,她早在軍報里讀到過了。但不知為什麼,軍報上並未詳細提及他是因何而立功的。
他二人在台上扣頭謝著恩,雷寅雙看看蘇琰,忽然扭頭問著石慧:「他什麼時候跟你說這事兒的?我怎麼都沒聽你說過?」
石慧以複雜的眼神看著那台上接著旨的蘇琰,道:「大軍出征前。」頓了頓,嘆著氣又道:「而且,我當時就已經拒絕了,也沒什麼好跟你說的。」
偏她那糾結的神情,可不像是真心要拒絕的模樣……
雷寅雙探究地盯著石慧的臉看時,忽然就聽到腦勺後方,那受降台上下傳來一陣喧嘩。
她扭頭向聲音的方向看去,就只見蘇琰已經站了起來,可江葦青仍跪著,且天啟帝正拉著她爹的手仰頭大笑著。
「怎麼了?」
她一頭霧水之際,忽然就看到板牙拖著小石頭,如兩條小泥鰍般從前方的人群里鑽了過來。沒等站定,板牙便喘著氣報告道:「雙雙姐,皇上給你和小兔哥哥保媒呢,雷爹爹答應了……」
他話還沒說完,小石頭就一下子蹦到他姐姐的身上,抱著雷寅雙的腿大聲叫道:「姐,你要做新娘子啦!」
「嘩」的一下,四周那些原本和雷寅雙一樣搞不清狀況的人們,那眼全都向著雷寅雙看了過來。
於是,臉皮厚得能跑馬的雷寅雙,居然平生頭一次受不住別人的眼,扭頭把臉藏到花姐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