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回梁府
老夫人壽辰那日的事算是過去了，玉竹的手雖養了好些時日，卻仍舊是留了疤。晏妧梓每每看到玉竹手上的抓痕，對趙濟歡的厭惡就會更多一分。
而老夫人聽蘭氏說了趙夫人和房夫人包庇自家女兒所做的事，對這兩家更是謝絕了往來。
晏妧梓過完年後不久就過了七歲的生辰，收了不少的禮，裴司璽竟也十分高調的讓人給她送來了賀禮。
現在整個盛京的人都曉得齊國公府三房的小姐得了三皇子裴司璽的青眼，跟親妹妹似的寵著呢。
晏妧梓讓老夫人幫她請了兩位先生，一位教她琴棋書畫，一位則是教她修養禮儀的。教他琴棋書畫的是位六十齣頭的老先生，人雖迂腐，可對晏妧梓這個聰明又討巧的丫頭十分喜歡。哪位教修養禮儀的夫人姓秦，是以前宮中的教養嬤嬤，後來得了恩寵被放出了宮，在整個盛京都是極負盛名的，若非老夫人對秦氏有恩，只怕也請不來她。
秦氏四十齣頭，可看起來卻與二十多歲的婦人差不多，一切皆因其祖傳的保養秘法。
晏妧梓從安嬤嬤那兒聽來秦氏的身份，對秦氏萬分敬重，她是個女兒家，又是個最愛美不過的，自然希望容貌上越美越好。
今日梁府來了人，說是想接晏妧梓去府里住上一些時日，再過不久就是梁氏的祭日，老夫人和晏明生想到這裡，也就沒出言阻止，由著她去了。
來接晏妧梓的是她的大表哥，梁氏哥哥的嫡長子，梁立煥，如今二十有二，是個十分有才幹的少年將軍。
「不過數日沒見，妧梓妹妹怎得又好看了些。」
梁立煥在晏妧梓生辰那日還見過她，可這不過短短几日，他就發現自家那小表妹長得越發水靈了。
「大表哥這麼說，不怕表嫂嫂吃醋嗎。」
晏妧梓笑眯眯的，一雙小短腿晃來晃去，好不可愛。
「她可比我都喜歡你，哪裡還能吃你這小丫頭的醋，倒是你表嫂嫂一直念著要你過去瞧瞧她，好讓她生個和你一樣漂亮的小丫頭來。」
梁立煥前年同老梁將軍副將的女兒成的親，去年添了個大胖小子，這剛過了年不久又被診出懷了身孕，許是因為一家子太多男孩子，眾人反倒希望這這一胎懷的是個女兒。
「好呀，那我就多和表嫂嫂肚子里的妹妹說說話，叫她一定要長得好看些。唔……但是不能比妧梓好看太多了，不然大家都不喜歡我了。」
梁立煥被小表妹這番天真的話語逗得直笑，一行人就這樣有說有笑的到了梁府。
梁府和齊國公府不一樣，梁府是將門府邸，晏妧梓一下馬車就看到朱漆大門上方懸著「大將軍府」的匾額，大門兩側，立著兩隻威風凜凜的大獅子，還有立著銀槍的士兵守衛，還未進府，晏妧梓就感到了一陣威壓。
「妧梓，快進府，你外祖父和外祖母都等著你呢。」
梁立煥喊來下人，把晏妧梓帶來的東西都送去了房間里，自己則引著她往府里去了。一路上，晏妧梓只覺得下人恭謹，整個將軍府都十分井然有序，絲毫沒有半點驕狂之氣。
梁氏能在短短几十年裡有這樣的作為，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妧梓給外祖父，外祖母請安，諸位表哥表嫂表姐安好。」
晏妧梓一進正廳，就瞧見一大堆人，坐在主位的則是梁氏的親生父母，晏妧梓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她像模像樣的給大家行了個禮，晏妧梓的禮儀是秦氏親自教的，眾人只覺得如行雲流水般好看自在，竟比有些宮中貴人的姿態還要完美。
「快，快起來，上次你生辰，外祖母都沒能好好瞧瞧你。」
晏妧梓年歲漸長，與梁氏也愈發相似，梁老夫人年紀本就大了，加上再過些時日就是梁氏的忌日，如今她看著晏妧梓，就像是看著當初那個還未出嫁，還在自己跟前撒嬌賣痴的梁氏一般，不由得當即就紅了眼睛。
晏妧梓見狀，心中也有些難受，起身到了梁老夫人跟前，從懷裡拿出綉帕替梁老夫人擦了眼角的淚，一副懂事的模樣。
「好了好了，孫女兒回來一趟，你哭什麼哭。」
梁老夫人旁邊的梁將軍開了口，悶聲悶氣的，他本就是個不會說話的，這話音剛落，就被老夫人橫了一眼。
在場的眾人見狀，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是啊，母親，您瞧，妧梓都忍不住笑你們了呢。」
說話的是梁立煥的生母，是晏妧梓的舅母蕭氏。
「好了，光顧著高興了，還沒給大家介紹介紹呢。」
蕭氏接過話頭，把這屋子裡的人挨個兒給晏妧梓說了一遍。
挨著梁立煥的那個婦人就是晏妧梓的表嫂嫂，表嫂身後那個嬤嬤抱著的小孩就是去年生下來的平兒哥。順著下去就是晏妧梓的二、三、四表哥，大表哥和四表哥是蕭氏所出，二表哥則是晏妧梓的三舅母所出，三表哥的生母是晏妧梓的二舅母，可惜二舅母身子不好，在生三表哥的時候難產血崩去了，晏妧梓的二舅舅也在一場戰爭中丟了性命，所以二三表哥都養在三舅母膝下。
晏妧梓的各位表哥，除了大表哥成了親，其他的都還沒有婚配，尤其是晏妧梓的四表哥，比她不過大了三歲，今年也才十歲而已。
梁氏的規矩，是不許立側室，不許納妾，如果正室夫人十年無所出，才可以由正室夫人選一個親信懷孕生子，不過最後生下的孩子也得交到正室手中撫養。
所以有好些女子，都希望能夠嫁到梁府來。
這一通兒說下來，竟連一個女娃娃都沒有，怪不得大傢伙兒都希望晏妧梓的大表嫂韓氏生個女兒了。
「你們幾個做哥哥的，可得好好保護好妹妹。」
梁老將軍說得一板一眼的，明明是要關心晏妧梓的話，生生被他說成了軍令。晏妧梓覺得自己那外祖父真是可愛得不行。
幾位表哥都應了下來，尤其是四表哥梁立培，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他在學堂里老是聽旁人說自家妹妹如何如何，可羨慕死他了，如今好不容易來了個表妹，他打算待會兒把他藏著的寶貝都給小表妹玩！
「你這幾個丫鬟，身子骨未免太弱了些，就這一個，看起來像是有些底子。」
老將軍皺著眉頭，掃了掃晏妧梓身後跟著的四個丫頭，玉清，玉竹，玉漱，還有那日被趙濟歡刁難的丫頭，晏妧梓把她也收到了房裡，改了名字叫玉蘭，和其他幾個玉一起伺候她。
四個丫鬟被點了名字，不由得挺了挺背脊。
「你們這麼弱，若是以後出了什麼問題，要怎麼保護小姐。」
梁府的人也曉得晏妧梓差點被周氏拐去賣了的事，當時就火冒三丈打算要他們把周氏這個惡毒婦人交出來，可又聽說她懷了身子，兩親家總不能做得那麼絕，只能等著周氏生產之後，再慢慢和她算賬！
晏妧梓看了看主位上的外祖父，又看了看跪在地上腰桿挺得直直的四個丫鬟，也沒出言阻止什麼。
她覺得外祖父說的話很對，如果她身邊的丫鬟都是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弱女子，那她就有可能隨時陷入險境。
「你們幾個這段日子就在府里，我會安排人教你們一些拳腳功夫。」
幾個丫鬟高聲應了下來，她們有護好主子的責任，雖苦些累些，也沒什麼怨言。
「謝謝外祖父。」
晏妧梓對主位上的人拜了一拜，她剛回府，外祖父就已經替她考慮到這些了，整個梁府的人，對她都十分好。
「咳，謝什麼，你陪陪你外祖母吧，我還有些事，就不陪你們了。」
梁老將軍咳了一聲，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廳中一群偷笑的小兔崽子們，吹鬍子瞪眼的，「你們還不去練功！」
晏妧梓的表哥們嘻哈打笑的，笑嘻嘻的就給混了過去，老爺子瞪了他們一眼，也沒說其他話了。
晏妧梓扶著梁老夫人回了屋子，大表嫂和大舅母蕭氏、三舅母江氏，還有晏妧梓帶著的吳嬤嬤一道去了老夫人的屋子。
梁老夫人握著晏妧梓的手就不肯放，心疼得跟什麼似的。
「妧梓長得越發像小姑了。」
蕭氏看著晏妧梓越發明艷的臉，嘆了一口氣，很是惋惜。
蕭氏也算是看著梁氏長大嫁人的，對她的感情就像對自家小妹一樣，梁氏這般紅顏命薄，她也很難過。
「再過十多天，就是你母親的祭日，到時候你一定要給你母親好好的拜拜……」
說著說著，房裡的婦人們紛紛擦起了眼淚來，一陣壓抑的抽泣聲，聽得晏妧梓覺得揪心。
「我……我的母親，真的是因為急病才去的嗎？」
晏妧梓始終覺得梁氏死得蹊蹺，就算是她對周氏有偏見，可她依舊覺得周氏最可疑。梁氏死後，周氏從一個小妾成為了入了族譜的側室，掌管了梁氏所有的嫁妝，過得如同當家主母一般。前世她賣掉了晏妧梓，還生下來孩子，最終成了晏明生的正室，種種看來，梁氏死後，周氏就成了最大的獲益人。
「我們當年也像你這樣懷疑過，可是……查了許久，都只說是得了急病才去的。」
梁老夫人的眼淚根本止不住，三舅母江氏連忙拿了綉帕給老夫人擦眼淚，自己的眼圈也紅得不行。
「因為是得了急病，又不敢……不敢放太久，所以早早的就讓小姑入了土。」
江氏說著說著，自己也哭了起來，聲音哽咽，似是難受得不行。
「夫人的身子一向很好，即便是生了大少爺和二小姐，身子也十分康健，可是自從那日被貓抓了之後，身子就漸漸壞了下去。」
貓……
貓？！
晏妧梓猛然抬頭，前世她也被晏妧姝養的貓抓傷了，難不成……這是故技重施？可是一隻貓，怎麼就會讓梁氏去了呢？
吳嬤嬤也抹著眼淚，繼續說著，晏妧梓的注意全被吳嬤嬤的話吸引過去了，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子突然僵硬的三舅母江氏。
「夫人是個愛美的，被貓抓傷了自然就會想法子去疤痕，可……可沒想到，夫人在半個月之後，就去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蹊蹺，梁氏的死，一定不會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