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啊?」
徐子楓和林美珊鬧的正歡,林媽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倆人追鬧的動作瞬間戛然而止,然後,倆人把目光放到了林媽身上。
只見林爸林媽下來以後,林爸先是看了林美珊一眼,最後才把目光落到徐子楓身上,並意味深長的說道:「小子,想讓我女兒走路扶牆,你這小身板不知道行不行啊?」
「.……」
徐子楓訕訕一笑,然後撓了撓後腦勺,頗為尷尬的回答道:「叔,我只是開玩笑的。」
「哈哈,我也是開玩笑的。」林爸笑了起來。
「爸!」林美珊嘟著嘴撒嬌。
這時,林媽看到滿桌的禮物,有些責怪的看了徐子楓一眼,說道:「來就來了,買這麼多禮物幹什麼?多破費啊,你們有錢就存起來,小倆口在一起,尤其是在外面討生活,有很多地方都需要用到錢,我們現在就只是圖個溫飽而已,記住啊,以後來,不要買這麼多禮物了。」
「這禮物是您女兒買的,跟我沒關係,而且,這是我最後一次到您家了。」這番話,徐子楓當然不會說出口,他只是在心裡說一說,嘴上卻道:「阿姨,應該的,如果兩手空空的來,豈不是太沒禮貌了啊?而且這些禮物也不是啥貴重的東西,不要緊,只要您和叔叔喜歡就行。」
徐子楓無論去陳美熙家,還是來林美珊家,都特別受長輩歡迎,主要是他懂事,嘴甜,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你這小子真會說話,喜歡,我們很喜歡,你倆又坐飛機又坐車,肯定很累了吧?先上去休息一下,我去廚房弄兩個小菜。」林媽笑呵呵的說道。
「阿姨,讓我幫您吧。」徐子楓說道。
「那怎麼行?」
「沒事兒,我平時也挺喜歡進廚房弄點東西吃,給您打打下手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徐子楓堅持道。
「那……好吧。」
半小時后,林媽嘴上說著弄兩個小菜,實際上做了一大桌,黃燜雞,水煮肉片,都是些家常菜,這頓飯,徐子楓吃的很開心。
到了晚上,依舊是徐子楓睡床,林美珊打地鋪,身為一個男人,徐子楓有點不忍心林美珊睡地鋪,於是他主動把床讓了出來,算是一個男人最起碼的紳士風度吧。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餐以後,林美珊便為徐子楓找了個借口讓他離開了,在林美珊一家人的目送下,徐子楓走了,他和騷豬在車站匯合以後,便坐車前往昆明,然後打電話通知陳美熙和龍雪兒到昆明車站集合。
到了昆明車站,幾人碰面以後,便坐上了回老家的大巴車,路上,騷豬顯得很激動,因為很久都沒去拜祭他外婆了。
兩個小時以後,徐子楓四人在車站下了車,然後拉著行李提著禮物在門口坐的士先回家把行李和禮物放下。
回到家之後,徐子楓的爸媽和爺爺奶奶老開心了,因為他們很久都沒一家人整整齊齊團團圓圓在一起了,留在家裡吃了早飯,徐子楓便跟他爸媽和爺爺奶奶說,要陪著騷豬去拜祭他外婆,然後四人就出了門,先去超市買了搓湯圓的材料和煮鍋,接著這才坐車前往下葬騷豬他外婆的地方。
騷豬他外婆是火化的,不過老一輩的人都希望自己去世以後能有一塊墓地,所以,火化之後便把骨灰葬在了他們縣城的林山墓地,當時為了買這塊墓地,花了騷豬幾乎所有的積蓄,這是騷豬能為他外婆做的唯一一件事,他義不容辭。
半小時后,幾人來到林山墓地找到騷豬外婆的墓碑后,先是把買好的花,水果放到墓碑面前,然後騷豬去附近找了些乾柴火就地起火,再把礦泉水倒進煮鍋裡面放到臨時搭建的小爐灶上面。
接著,幾人現場和面準備搓湯圓。
十幾分鐘后,湯圓煮好了,騷豬也淚流滿面了,外婆對他的照顧,是他做這些事根本報答不了的,如若不是他外婆含辛茹苦把他養大,然後用僅有的收入供他念書,他的童年肯定會是一片黑暗。
甚至像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一樣流落街頭,靠著別人的施捨還有吃垃圾屈辱的生存下去。
那還會像現在這般,吃得飽穿得暖,有一群兄弟,有一個對他很好,又漂亮的女朋友?
這一切一切,其實都是他外婆賜予他的。
外人根本無法理解,他外婆對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意味著什麼,那是改變了他一生的恩人啊。
「外婆,您在那邊過的還好嗎?吃得飽嗎?穿得暖嗎?有沒有人看你面善就欺負您啊?如果您受了委屈,一定要跟小豬豬說一聲啊,小豬豬燒幾萬個保鏢幫您狠狠揍那些壞蛋,實在不行的話,燒飛機大炮也可以,反正小豬豬一定不會讓您被別人欺負的。」
這時的騷豬,早已哭的泣不成聲了,龍雪兒本想幫騷豬擦一擦眼淚,不過被徐子楓阻止了。
他沒解釋為什麼,但,龍雪兒也沒在堅持。
徐子楓為什麼要阻止龍雪兒?
原因很簡單。
他了解騷豬,騷豬的外婆對於騷豬而言,意義實在是太重要了,如果這些憋在心裡的想念,感恩的等諸多情緒不宣洩出來的話,騷豬是不會真正開心的。
只不過,說一句真心話,當騷豬說出燒幾萬個保鏢,燒飛機大炮給他外婆的時候,徐子楓差點就笑場了,不過還好,在這麼嚴肅的時刻,在騷豬悲痛不已的時刻,徐子楓總算是忍住了。
「外婆,這是小豬豬和您外孫媳,還有楓哥和他女朋友一起親手搓的,您生前最喜歡吃湯圓了,因為您說過,吃湯圓寓意著團團圓圓,所以您一定要記得多吃幾個,千萬別捨不得吃啊,現在您的小豬豬有本事了,已經賺到錢了,您活著的時候,小豬豬沒能力讓您過上幾天好日子,現在您走了,小豬豬真的很想去彌補。」
「嗚嗚嗚。」
騷豬哭的就跟個娘們似的,徐子楓心裡嘆了口氣,然後把自己煮好的這碗湯圓放到墓碑面前,看著墓碑上的相片說道:「外婆,小楓仔這麼久才來看您一次,您別怪小楓仔,這是小楓仔親手給您搓的湯圓,您多吃一點,還有,小楓仔跟您保證,一定會替您好好照顧小豬的,一定會看著他成家立業幫您完成心愿。」
當徐子楓說完以後,氣氛顯得有些壓抑,龍雪兒和陳美熙也相繼把放在小碗里的湯圓放到墓碑面前,然後倆女對著墓碑說了幾句話。
之後,便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誰也沒說話,安靜的墳場裡面,就只能聽到騷豬輕輕的抽泣聲。
大概幾分鐘以後,抽泣聲漸漸消失了,騷豬也沒在流淚了,只聽「撲通」一聲,然後就看到他跪在了墓碑面前,只見他緊緊的盯著墓碑,良久,才說道:「外婆,小豬豬真的很想很想您,您放心,等我拿到世界冠軍的獎盃之後,不但要讓您見證小豬豬的輝煌時刻,還要帶著您一起走遍世界的每個角落。」
說這番話的時候,騷豬的表情,眼神,都前所未有的認真,等說完之後,他才站了起來,然後用手袖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並看著徐子楓幾人說道:「我已經沒事了,咱們走吧。」
龍雪兒心疼的又幫他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這才說道:「你不要難過了,外婆也不想看到你這樣。」
「嗯,我知道了。」騷豬點點頭,然後摟著龍雪兒,看著墓碑微笑道:「外婆,從前您是小豬豬最親的人,現在,您去了很遙遠的地方,她,現在是小豬豬最親的人,她的名字叫龍雪兒,大雪紛飛的雪,是您的外孫媳,您在天有靈一定要保護她。」
龍雪兒緊緊的挽著騷豬的手。
隨後,幾人沖著一同墓碑鞠躬,接著便帶著煮鍋和燒過的乾柴灰一起離開了墓地,這一走,估計要很久才會來了。
之後的幾天,徐子楓他們一直都待在家裡,要麼跟爺爺奶奶打牌消遣,既娛樂打發時間,又能幫爺爺奶奶提前預防老人痴獃。要麼就一起去外面玩,陳美熙和龍雪兒似乎是商量好的,要去徐子楓和騷豬他們以前去過的地方,待過的學校都看一遍,走一遍。
之前徐子楓就帶著陳美熙去過一次了,不過由於時間倉促,也沒來得及仔細看一看走一走。
現在有大把時間,他們無論是走的時間,還是看的速度,都刻意的放慢了下來。
尤其是四人去到縣城中學的時候,剛進校門,徐子楓和騷豬便忍不住對視了一眼,這裡,不止是他們曾經待過的學校,更是他們倆個認識的地方,這裡,充滿了他們倆的回憶。
也正是在這裡,徐子楓被邢卓怡甩了。
也正是在這裡,騷豬留下了表白創傷後遺症。
這裡,有著他們太多太多的回憶了,幾人先是在操場上逛了一圈,然後又到教室,宿舍,食堂,小賣鋪。
只要是徐子楓和騷豬留過足跡的地方,都是陳美熙和龍雪兒想要去走一遍的地方。
至於徐子楓和騷豬,則是成了陪襯跟在倆女屁股後面。
隨著時間的流逝,距離春節也越來越近了,哪怕不出門,他們也能聽到小巷裡傳來小孩打鬧的歡笑聲和鞭炮聲。
大年三十這天中午。
街上到處都是賣年貨賣菜買東西的,總之一句話,極度擁擠,徐子楓他們也沒打算出門去跟別人瞎擠,因為年夜飯需要的食材等東西,他們一大早就出門去買回來了。
現在陳美熙和龍雪兒正在廚房裡面幫忙洗菜撿菜。
本來徐子楓要去幫把手的,不過陳美熙不讓,陳美熙說,讓他多陪陪爺爺奶奶。
徐子楓想了想,便也點頭同意了,因為過完年以後,他們就要正式步入正軌開始打職業聯賽了,到時候肯定非常忙,而且又在上海那麼遠,回來一趟怪麻煩的,所以,他也不知道下一次回來是什麼時候了,於是便和騷豬一起陪爺爺奶奶留在客廳里聊天。
「啪!」
「啪!」
時不時,門外小巷傳來鞭炮聲。
終於,徐子楓和騷豬忍不住對視了一眼,然後,他們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莫名的興奮之色。
徐子楓的爺爺奶奶活這麼大歲數,俗話說人老成精了,看到他倆的眼神,就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什麼了,只聽奶奶說道:「小楓仔和小豬豬是不是想去放鞭炮啊?」
徐子楓和騷豬有些尷尬的笑了起來。
「去吧,正好我和你們爺爺想午休一會兒,你們留在這也會打擾到我們休息,去吧,這過年不放鞭炮呀,心裡總覺得缺點啥,放大聲點,讓我們也跟著感受一下過春節的氣氛。」徐子楓的奶奶笑起來的時候,滿臉皺紋,讓人看了很心疼,但,她眼中的慈祥和關愛,徐子楓和騷豬是真真實實感受到的。
「去吧去吧。」徐子楓的爺爺也揮了揮手。
「好。」
「爺爺奶奶,那我們去了,一會兒再來陪您們說話。」
「嗯。」
徐子楓和騷豬離開了客廳,然後直接走出家門去門口專門賣煙花的小賣鋪買鞭炮,雖然他們年紀比較大了,不過現在過年嘛,就像徐子楓的奶奶所說,要是過年不放鞭炮,心裡總覺得缺點啥,不得勁。
「小楓,來買鞭炮啊?」老闆認識徐子楓。
「是啊李叔,過年了唄,買點樂呵樂呵。」
「哈哈,你們也跟著小孩湊熱鬧,行,買這個吧,不過要注意點安全,不要嚇到那些小孩。」老闆指著一款名為『雷光』的鞭炮笑道。
「行,就這個,來兩盒。」
一分鐘后。
徐子楓和騷豬倆人,每人手裡面拿著一盒『雷光』站在家門口,這裡是一條筆直的小巷子,一直通到最下面,此時巷子里很多小孩正在自家門前玩鞭炮,不用細數,大概瞄幾眼,便能大致知道玩鞭炮的小孩有多少個,大約二三十個左右吧。
「楓哥,這雷光也不知道威力咋樣,先扔一個試試水?」騷豬拿出一個雷光放在手裡笑道。
「嗯,先試試。」徐子楓點頭。
一盒看著也沒幾個,不過卻很貴,得要二十塊錢一盒,對於他們而言不算貴,不過對於小孩而言,就比較貴了,要知道一般的小鞭炮,也才一兩塊錢一盒啊。
「嗤!」
騷豬用打火機點燃雷光鞭炮,然後往小溝裡面一扔,也沒轉身跑或者用手捂著耳朵。
畢竟鞭炮這玩意,都是從小玩到大的,都扔那麼遠了,誰還會怕啊?
一秒.……兩秒……三秒……
見小溝裡面的雷光鞭炮一直冒著白煙沫子,可是卻遲遲不肯炸,這讓騷豬很疑惑:「這也太假了吧?難道第一發就嗝屁了?」
他話音剛落。
只聽「咣!」一聲巨響。
原本還算安靜的小巷子,突然之間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響,徐子楓和騷豬都被巨大的炸響聲嚇愣了,下一刻,他們便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東西飛到了自己臉上和身上,有點黏糊糊的。
最重要的是,這雷光鞭炮威力太他娘的誇張了,不但聲音大,效果也巨好,因為這時候他們已經反應過來飛到自己身上的東西是什麼了,那是溝裡面的污垢黑泥巴和臭水啊,此時已經濺了他們滿身都是了。
倆人愣怔的對視了一眼。
他們均在對方頭上,臉上,衣服上看到黑色的污垢泥巴還有逐漸傳來的噁心臭味。
「哇!」
「嗚嗚.……」
沒一會兒,炸聲響起之後,安靜的小巷子裡面忽然響起了小孩子的嚎啕大哭聲。
「娘的,快閃啊!」
「跑!」
徐子楓和騷豬倆人也是反應夠快,當他們聽到孩子哭的時候,便異口同聲的跟對方說了一句意思大致相同的話,然後,只見倆人轉身把門打開一溜煙跑回家去了。
至於剛剛花四十塊錢買的兩盒雷光鞭炮,已經被他們進門前反手扔去大街上了。
徐子楓轉念一想,這不妥,雷光鞭炮的威力實在是大的有點誇張了,要是被小孩子撿去拿去玩的話,很可能會有危險,於是,他趕緊衝出家門把扔到街上的鞭炮撿起來,這才返回家裡。
回到家以後,正巧陳美熙和龍雪兒拿著撿好的菜放到盆里出來外面洗,然後看到了滿身黑色污垢泥巴的倆人。
「??」倆女一臉奇怪的看著他們。
「現在的小孩真不懂事啊,把鞭炮扔到我們旁邊的溝裡面,炸的我們滿身都是。」騷豬一臉恨恨的解釋道。
聽到騷豬這番結束,龍雪兒才翻了下白眼說道:「小孩子不懂事,你跟他們計較什麼,快去洗澡啊,真是臭死了。」
「你也是,快去洗澡。」陳美熙把眼一瞪看著徐子楓。
「呃。」
這個小插曲也沒對倆人造成什麼影響,之後也沒小孩帶著父母來上門,到了晚上炸了鞭炮,一家人團團圓圓熱熱鬧鬧圍坐在餐桌上的時候,騷豬盯著滿滿一大桌菜直吞口水。
徐子楓則是開心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他敢說,這是他從小到大,過的最開心,最溫暖的一個春節,爺爺奶奶在,爸爸媽媽在,還有陳美熙相陪,騷豬也在。
其實徐子楓一直想要的東西真的挺簡單的,健康平安的家人,揚在臉上開心的笑容,以及簡單的幸福,能擁有這些,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