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改變
我和端戈奔波於各個片場,試鏡,化妝,拍。都是些跑龍套的角色,屍體和路人甲偏多。我跟在端戈後面。
我才發現,在橫店,像端戈一樣的小姑娘,比比皆是。誰的心裡,都有一顆想紅的心。
因為窮,大多數人都是五六個人擠在一個小房間,因為競爭激烈,大多都住在橫店附近的幾家小旅館。橫店就這麼大,一點兒風吹草動,很快就會被傳開。
「隔壁有個叫晨曦的已經開始演有台詞的角色了。」
「哪個晨曦?不會是那個睡了戲頭的吧。」
「就是她就是她,要不怎麼說人家聰明呢。」
「哎,這種好事怎麼我碰不上呀?」
「碰?!你算了吧。」
我牽著露露去散步,回來的時候,在樓道里聽到這般對話。說實話,在橫店,像我這種沒什麼慾望,且一點兒不努力的很少見,如果有可能,都該編成個反面教材,警醒世人。
在僧多粥少的橫店,機會從來都有,對人也從來都是不公平。除了演員本身的資質和演技,導演,製片人,甚至一切能說得上話的人,都會變成姑娘們努力的對象。
這樣的努力,臣服於現實,毀掉了三觀,聽起來多少都充斥著絕望的意味。
我不想承認清高,但實在看不過眼,姑娘們為了金錢權利之類的東西,利用身體和青春去爭奪。
但是,後來久而久之的,原有的三觀也變得沒有三觀。
只能說一句,別人有別人的過活,而自己按照自己的那條路走便是了。
「別想那麼多歪點子了,最後還得看演技。」
路過她們身邊,我假裝在講電話,故意丟下這麼一句。
「裝什麼裝呀!自恃清高的人我見多了,可惜,以你的模樣,臉清高的本錢都沒有。」女孩兒故意走到我面前,堵住我的去路,惡狠狠地掐掉煙頭,踩在腳下碾壓了一陣,像是示威著什麼。
「姐,我們不跟這種人一般見識。」說完,女孩兒拉著胳膊,準備離開。
「什麼這種人啊,哪種人啊?」端戈的聲音從身後出現,拎著兩盒涼皮,擋在我和女孩兒們之間。
看著明星們隨便拍個什麼,片酬就一大把,這些小演員們跑一個片場也就是幾十塊,還不一定有那麼多片場需要臨時演員。
「大家過的都不好,何必在這裡爭,有本事咱們就片場見。」
端戈說的有些咬牙切齒,似乎說給自己聽的成分更大,我見過她各種給自己打雞血的方式,在我看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麼,拼的勁頭才那麼十足。
「你等著。」女孩兒指著端戈的鼻子,兩人對視,像是宣戰。
端戈拉著我,我牽著露露,一起往房間的方向走去,「今晚咱們吃涼皮,我可是跑了好遠才買到的。」端戈拎著打包盒,在我面前抖了抖。
「你幹嘛跟她們杠上呀?看起來那倆挺凶的,不是什麼善茬。」我戳了戳端戈的胳膊,小聲說道。
「沒杠啊,就是看不慣她們擠兌你!」端戈瞪了我一眼,我便不再多說什麼,嘴角揚起些許弧度。
橫店周圍的小店特別多,但是大多都貴,我們掙得不多,付了小旅館的房費,真的剩不下什麼。
通常我們吃的東西都很簡單,只有在接了「大戲」的時候,會買點兒肉開個葷,當然,這裡的大戲也就是有台詞的戲碼。端戈對橫店的了解比我多,知道往外面再走一些,能買到便宜的飯,我總說她為了幾塊錢,來回要快一個小時的路程不划算。
「妞,活下去才有明天可以等。」
不得不說,端戈有時候像個詩人,我喜歡她的乾淨和樂觀,甚至希望,周圍的這些亂七八糟可以離她遠一點兒。
「這是你的,這是我的。」回到房間,不,準確的說,是我們的小隔間,端戈把涼皮端到我面前,打開打包盒的蓋子,遞給我筷子。
很顯然,最近我們能接到的戲都不多,收入自然不好。面前的兩碗涼皮,一碗是素的,一碗裡面有個煎蛋,端戈把煎蛋給了我。
「雞蛋你吃。」我夾起碗的雞蛋,放進端戈的碗里。
「你幹嘛呀,特地買給你吃的,聽話哈。」端戈的男友力,還一副霸道總裁的模樣。端戈夾著煎蛋丟進我碗里。
「我不吃,我可討厭吃煎蛋了,你吃你吃。」我又把煎蛋夾到端戈的碗里。
說真的,這還稀奇,我第一次見涼皮里有煎蛋。
突然,我們倆都沒聲了,安靜的空氣,充斥著醋、蒜和辣椒混合的味道。倆人幾乎是同時,「啊哈哈哈哈……」笑得前仰后翻,直接睡在了地板上。
「哎,我們為了一煎蛋至於嗎?」我歪頭看著端戈。
「至於啊,誰讓我們這麼窮呢。」端戈說的有些無奈,卻沒有一絲消極的痕迹。
「好了,都別爭了。」端戈坐起身來,用一次性筷子,把煎蛋分成了兩半。「有種感情,生於逆境,叫我的煎蛋分你一半。」
日子總會慢慢好起來的,這是端戈的口頭禪,果然,在端戈和我,主要是端戈啦,的努力下。我們的片酬終於上升了一點點,盤算著換一個大點兒的房間。
「橫店外的房子就不要想了,雖然便宜,但是,只要一搶不過這些小妖精,我們下一頓飯就由沒了。」端戈翻著一大摞租房小廣告,苦思冥想。
「我覺得換個大點兒的就行,我們仨擠在這十平米不到的小隔間里,是挺不方便的。」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我們唯一的傢具,就是這張床。我撓著露露的小腦袋,對端戈說道。
「是呀,要不我們換個整間吧,能放張大床的那種,再給露露買個小窩,你說怎麼樣?」
其實,我們的條件並不高,找房子倒也找了快兩周,大部分是端戈聯繫好房東,讓我去看,她的戲開始越來越多,有時甚至累的妝都來不及卸,倒頭就睡。第二天醒來,被自己淤青的臉嚇得大叫。
搬家的過程倒是順利,我們的家當少的可憐,基本一人一個箱子就拎包入住了。我們最後決定,在橫店邊上,租了個小單間,朝陽的房間沒那麼潮濕,有獨立衛生間了還有個陽台,在上面可以看星星看月亮,擺張凳子就能聊人生聊理想,最重要的是,終於可以把衣服一口氣晾乾!大概是我們最奢侈的需求吧。
端戈拖地,我把衣服一件件拿出來,露露撒歡在房間里亂跑,被端戈關在了陽台,我也只能跟它無辜對視。
這一刻,我才真正覺得,我正在過一種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日子,很不像我,卻很喜歡。
但是,平靜太久總會有變化的,嗯,平靜的湖面總會有波瀾。
我當時還在睡。
而瑞戈接了一個大電影的戲,去當裸替,這是一個相對片酬高一些的機會。
「宋頌……宋頌……」
「怎麼了?」我睡眼惺忪,爬起身來。
「我……我好難受。」
我不禁睜著眼睛看著躺在床下的瑞戈,連忙的將她扶起來。摸了摸她的額頭,這燙的,「端戈,你發燒了,我去找葯。」
我迅速將瑞戈扶回床上的時候,卻被端戈抓住了手臂。
「我沒事,睡一覺就好了,可是我今天約了戲,好不容易約到的,不能去不去。」端戈說話都是斷斷續續。
「說什麼呢?你都這樣了還什麼戲不戲的?!」
我有些著急。
「我要是爽約了,以後就不會再有人給我介紹戲了。」
即使這樣的小機會,都是有很多人扒著的。
「這場戲是裸替,只拍背影,片酬很高。」端戈說著,想要逞強著起身。
可是瑞戈掙扎了掙扎,剛站起來就又重重的栽回到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