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追一束光
“你看看過年的時候，要不要回去看看？”肖萬紅試探的提了一句。
素華果斷搖頭，“不回去。”
這還有什麽好回去的？那裏早就不是她的家了。
肖萬紅看罷，沒說什麽了，“不回去也好，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邊，好好照顧自己，把自己過得舒心就行。”
到現在都還能感覺這丫頭憋著一口氣兒，都沒覺得她舒心過。
素華覺得自己可能就這樣了。
話沒多說，肖萬紅送她出小區大門之後，素華讓她返了回去，自己一人走回去就行了。
現在哪裏都在變，人在變路在變，環境也在變，以前對於父親的恨，到現在，她剩下的是厭惡，厭惡的在看著一個陌生人，看著他在家裏被兒子女兒一個一個拋棄，又看著他重組家庭。
那人從來就不怕人笑話，或者指罵，這是他唯一的本事，他現在既然重組了家庭，她不會替母親原諒他，但也希望他別再把人逼到走投無路……
冬日的天暗的早，才五點就開始有些陰沉，涼意也是一層一層透過棉衣侵襲過來。
素華並沒有急著回飯館，劉君娥今天直接許了她一天假，讓她下午就好好和蕭家的叔叔嬸嬸們聚一聚。
劉巫婆能突然這麽好，其中一個因素是她入了她的眼，另一個因素，也是肖萬紅和蕭嬸娘兩人在劉君娥麵前，提了幾嘴她家裏的事兒。
所以某種熟悉的同情，像針一樣又往她身上紮了幾道，有時候覺得習慣了，有時候覺得挺難受的。
慢慢走到街中心，素華也隻是想放鬆一下自己，卻突然瞧見前方的公車站似乎有個熟悉的身影，一瞬間，心口猛跳了一下，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起來。
隻見熟悉到快要淡化的人提著簡單的行李上了公車，素華著急的衝跑了過去，可最後還是差了一步，車走了，追著跑著，還是走了。
兩年了，楊老師回來了是嗎？但這輛車是出縣城的車，他回來去了哪裏？現在又要去哪裏……
楊樂生確實回來了，而且還是回了新日鄉那邊，因為高考考上了，寒假抽空回去那邊的小學拜訪了校長，親自匯報了消息。
當然，他回來也是想看看那個一直讓他牽掛的人，隻是回來後，才得知她被她家人打到住院，最後不得已跑了出去，而且還是改了年齡出去了。
他能想得到，那個丫頭真的是被逼急了。
楊樂生原本還想多打聽她的一些事兒，比如去了哪裏？去做什麽了？可他怕自己過於的擔心牽掛，讓人看出他是不是別有用心，所以就壓了下來。
如今他又要回城了，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那個丫頭，也是希望她一帆風順，一切安好。
素華握緊了手裏的鋼筆，握到發燙，背心也淌了細汗。
哪怕她再快一點，哪怕車再慢一點，哪怕她大聲喊一聲“楊老師”，興許都能讓他們見一麵，興許，她就能把這隻筆送出去，隻要把這隻筆送出去就好。
追一束光真的很難，因為它會悄不經意的出現，又突然消失。
久久，素華看著車消失的遠方，亦如那日黃昏送他離開時的樣子……
素華很失落，回宿舍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腿腳似乎都有些走不動了，到了宿舍後，一頭栽到床上，蒙頭睡了。
沒有希望是麻木的，有希望確是痛苦的，因為要一直去追……
醒來的時候，楊麗他們幾個剛剛下班回來，素華翻了個身，熟了之後，她們之間到也沒什麽了，看到她在睡覺，自覺得放小了聲。
不過素華此刻完全沒有睡意，因為小肚子疼到像刀絞一樣，很突然的疼，之後發現下邊有東西湧出來。
素華發育晚，但也不算太晚，十五歲才來初潮，也正常。
之前就知道大姐二姐來這個之後，用一些布料縫了一些灰草放在下麵使用，來這邊後，楊麗和馮娟的幾次她也知道，用的是布片和衛生紙的。
這是每個女孩必經曆和，素華就怕自己突然來這個，不知道怎麽辦，所以早早就給自己準備了這些，隻是沒想到肚子會這麽疼。
楊麗眼尖，見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發現她不對勁，又想示好泯恩仇，又不想表示太明顯，冷冷問了一句，“誒，你怎麽了？”
“我肚子疼。”
“肚子疼？怎麽回事？今天吃壞了？”
“沒有，就是……那個。”
楊麗明白了，不過瞬間也好像明白了另外一件事兒，“你第一次來？”
聞話，馮娟和另外兩個新來的女孩都看了過來。
住在一起這麽久，說實話，楊麗和馮娟還真沒注意她這方麵的事兒，想她都十六七了，應該都來好幾年了，畢竟她們都是十二三歲來的，最遲也是十四，沒想到還有晚的。
“裝個熱水瓶捂捂肚子，這個時候別吃冷的寒的，也別著涼了，不然疼得更厲害。”楊麗說。
素華蒙在被子裏說了聲“謝謝”。
緊著，馮娟就遞了個裝滿熱水喝點滴瓶過來，“呐！給你，暖暖。”
素華看了過去，話說這兩人……也不知誰在給誰台階下……
“謝謝。”
這一天下來，素華經曆的事兒多著了，第二天更是經曆了女孩綁著小日子需要從頭忙到尾的痛苦的一天，像地獄，腰酸背痛，頭昏腦漲的，險些還給忙吐了。
一連持續了五六天，好在後頭幾天沒什麽事兒，也總算讓她從地獄裏爬了出來，舒服了。
往後的幾天準備著過年了，蕭克勇一家在蕭三伯家吃了個小年飯後，這才回去，回去之前也是來看了她，說過年的時候他們可能就不來縣裏了，就提前給她封了個紅包。
紅包素華不好拒絕，自然也就接下了。
過年的這段時間，飯館的生意反而沒有平時那麽好，好些人忙著辦年貨采購，幾乎都在家裏忙著鹵肉蒸菜，吃飯也開始在各自家裏串了起來，下館子的人也就少了。
大年三十的時候，楊麗馮娟幾個都回家了，飯館裏剩下的就是劉君娥、禤廚子和她。
宋遠家就在縣裏，在家吃完團年飯之後，怕飯館這邊沒有人，也就跟著就來飯館幫了他們的忙，湊了個熱鬧。主要是因為素華在。
晚上的時候，也就是他們四個，然後由著禤廚子炒了幾個大菜，一起過了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