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去鎮上
冬日來了後，鴨子確實都懶了，素華趕鴨的次數跟著也少了，三兩天趕出去一次，其餘時間由蕭家直接放在跟前的堰塘裏，也不用人理會。
蕭家沒明著說這段時間不用放鴨了，但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兒，素華也明白，後頭主動說了一聲，也就不去了，但這麽一來，她就閑下了。
誰都可以閑下來，素華不能閑下，她得繼續賺錢攢錢，不然，她覺得她會在這樣的生活裏，被折磨致死。
冬日賣柴的路子還算可以，特別是磚瓦廠那邊，燒磚用的柴量比夏天的多出一倍，二哥唯一做了一件好事兒，就是讓她趁這段時間，多拖點柴過去，兩分一斤，弄個百來斤不在話下，有夠賺的。
素華去賣了三批，每一批按她那瘦小的個頭能有個三百來斤是極限了，一共賣了快一千來斤，二十多塊錢，但二哥因此向她討了介紹費之後，就再也沒去了。
盡管現在是新政策，其實如果不能去到縣裏的話，村鎮集市這邊其實並沒有多大變化，來來回.回賣的也都是那些小東西，而且賺的利潤也不高。
素華很想去縣裏看看，但單來回的時間就要一天，要是父親他們得知後，指不定她要背不少打罵。而且她隻能當做去遊玩一圈再回來，畢竟她的年齡是個限製，連個身份證都還沒有。
如此一來，到底還不好冒這個膽子，所以忍了下來，在家裏幹了農活。
之後又去問了蕭家，問能不能介紹一些賺錢的活兒，蕭家的路子是不少，但一是在縣裏，二都是要滿了年齡，素華又被打擊了一會兒，她現在的年齡和個頭真的很致命。
肖萬紅看著心疼，聽她說要找活兒，可想大冬天的找活，這不無疑是去荒地裏找穀子嘛！哪兒能找得到？忍不住說道：
“素華，不是姨說，這冷天裏，外頭哪有活幹？鴨子都不下蛋了，都緊挨著準備過冬呢，活都是春上後才出的，你沒看你蕭伯伯都沒去外頭跑了？”
素華明白，但她倒不覺得找活難，難的是跟前人們的視野太貧瘠，難的是限製還是那麽多，不過想想辦法總歸是可以的。
“謝謝蕭姨，我知道了，您忙，我就先回去了。”
肖萬紅看著這丫頭，顯然就是說不聽的，但想也是，要是聽話，指不定就像她那兩個姐姐了。
……
蕭家賣鴨蛋和鹹鴨蛋路子是大路子，送到縣裏賣的，素華打聽了，這些蛋由中間商統一收上去，其實比單賣每個蛋平均少了五六分，她不懂，上回她那幾十個蛋夥同著一起賣，就少了很多。
人家賺的是大錢，有人來收，有路子，能長期合作那都是一個踏實方便，她不一樣，她目前隻能是積少成多，而且虧不得絲毫。
進入臘月後，閑的人更多了，但同時，往集市上的人也多了，許多人都忙著要過年，準備一些年貨什麽的，連續往集市跑上好幾天的都有。
素華瞧準時候，把又攢下來的六七十個鴨蛋用稻草間隔，裝在簍子裏，獨個搭車去了鎮上。
集市的伸展方向太窄了，而且還是單雙日的開市，賣什麽東西，討價還價的餘地都沒有，鎮上的市場比村鄉集市大上好幾倍，六十多個村鄉的人湧著一個鎮上來，人也是村鄉集市不能比的。
要說這些賺錢發財的路子總歸也都是人走出來的。
從集市上到鎮上的車正好是停在十字路口的站牌下，素華因記得大哥和武大腳那夥人在十字路口這邊盤了個修理鋪，下車之後也就有意看了看，鋪麵上掛的是個“李娃修理”，但關著門，好像沒人。
素華沒多留意，也不與她相幹，直接去了市場。
鎮裏的市場在下車後打直走兩百米左轉的地方，賣菜的和賣物件兒的分了兩邊，從琳琅滿目的物件街頭下來，素華去了賣菜的地方。
一眼看到有攤子在賣鴨蛋，素華上前問了問鴨蛋的價格，一個鴨蛋八分，對比她在村鄉集市上賣的多了三分，也比收蛋人報的高。
“這麽貴的嗎？”素華不可思議。
攤主一瞧她一個丫頭，笑道：“哎喲，你個小丫頭還知道貴恁！人家縣裏的還賣一毛呢。”
素華把自己藏著的鴨蛋放在了地上，提著也是怪重的，“可我們村集市上，一個鴨蛋才五六分，您這兒都多了三分了，確實貴了呀？”
“村裏那當然呀，好些人家裏養鴨子，蛋都不要錢的，鎮上可就不一樣了嘛？鎮上又沒人養鴨子。”
“這樣啊！”
“是啊！小丫頭，要不要來兩個蛋，鴨蛋可是涼物，煮湯炒著吃，可好吃了。”
素華連連搖了頭，提著自己一簍子鴨蛋走了。
後頭又遇到一個攤販也賣鴨蛋，問了價格後，同樣是八分。她就說外頭的路子廣，之前那幾百個蛋在村鄉集市上五分一個賣了，現在一想覺得虧死。
走完一圈菜場，一個小市場賣鴨蛋的竟然不下十家，不過那些人的蛋頂多也就十來二十來個，素華冒了個險，在與那十家賣鴨蛋的錯開一段距離之後，把自己的簍子放在一處菜攤邊上，然後掀了遮蓋的稻草，露出裏邊的大白鴨蛋，又把寫著“賣鴨蛋”的牌子立在了簍子前邊。
才擺出來，隔壁菜攤一胖頭嬸子探著腦袋瞅了過來，“喲！今天來了個小丫頭，賣鴨蛋呢？”
素華看過去，切實有些謹慎緊張，但也大方一笑：“是啊姨，沒擠著您位置吧？”
胖頭嬸子看著豪氣，“沒呢，不過這位置本來是留給人走道的，你再往我這邊靠一點，免得攔你人。”
素華第一次來，忙說了聲謝謝，就將簍子往胖頭嬸的菜攤上靠了靠。
也才靠過來沒一會兒，打前頭來了一位中年大叔，朝著胖頭嬸喊了一聲：“胡媽，您啥時候開始賣鴨蛋了。”
胡媽笑得跟個彌勒佛似的說：“你可看清楚了，是這丫頭在賣。”
素華順著迎了笑，“叔，要鴨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