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復仇之心
當晚喬瑟等人就在圖蘭河畔扎了營地，雖然再往前就是漠西關外的一些小的城鎮，但喬瑟並不決定急行。
畢竟現在已經到了河谷走廊，古爾德也曾說此時河谷一帶局勢混亂，各種敵軍馬賊亂軍割據火拚，顯然就不比在茫茫草原之上安全。還是休整一夜，明天再啟程較為妥當。
當然，這幾天古爾德等人也十分稱職的體現了他們作為職業軍人的素質，每晚都有兩個人輪流守夜。而且古爾德這胖子也十分狡猾，每次紮營選擇的都是一些地勢低平，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次日清晨也都會小心的掩蓋清理宿營的痕迹。
當晚古爾德分配完值夜的人員后，正準備回到自己的帳篷里，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在叫他：
「古爾德叔叔……」
他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個跟隨著喬瑟的孩子，胖子記得這個孩子好像叫「冒頓」。
「是你這個小傢伙啊，怎麼了，有什麼事情找我嗎？」
古爾德笑了笑，擺擺手示意他過來。小冒頓卻顯得有些拘謹，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
「是老師，老師有些事情要找你，他讓我來和你說一聲，他現在在帳篷里等你。」
古爾德看著這個機靈的小傢伙，忍不住上前用大手摸了摸他的頭。小冒頓對這樣的逗弄，顯然有些不滿，臉蛋氣的鼓鼓的，才掙脫了胖子的大手，躲到了帳篷旁邊。
古爾德哈哈大笑起來，不再理會這個小傢伙，轉身轉進了喬瑟的帳篷里。一進帳篷，古爾德就看到喬瑟端坐在帳篷正中間的一張羊毛氈子上，他面前放了一個小桌，一旁還有一個取暖的火爐，火爐上一壺水正熱氣騰騰的翻滾著。
「哦，古爾德你來了？坐吧！」喬瑟微微一笑，隨手接過了茶壺，倒了一杯遞了過去。
「嘗嘗吧，這是我從西南精靈族弄到的好東西。一種精靈族特有的花蜜汁液煮出的茶水，味道很是甘甜醇美，想必在西北這裡是沒有這種風味的。」
古爾德接過茶杯，杯子里的茶水青綠，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他看了喬瑟一眼，一口把茶喝了乾淨，才放下杯子，忍不住說道：
「這東西果然是清甜順口，我倒是從沒喝過這種茶水，精靈族的特產是嗎……果然還是你們這些魔法師懂得享受啊。
不過這茶嘛，總是顯得淡了些。等到了漠西，我請你去喝西北當地的燒酒。哈哈，那種烈酒才是真正的漢子該喝的東西。」
喬瑟細細的品了一口，然後有些好笑的瞪了胖子一眼：
「你這個傢伙，哪有人喝茶如同喝水一般一飲而盡的？再說了，這花汁可比燒酒珍貴多了……呵呵，也罷，想來像你這樣的軍人，自然是更愛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
他搖了搖頭，臉上似乎一副惋惜的樣子，眼神里卻是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地說道：
「不過，倒是你這個傢伙，一路走了這幾天，眼看明日就要進入戰亂區了。心裡到底有什麼打算，還是不準備和我坦白交代嗎？」
古爾德聞言，頓時目光一緊，眼神里露出一絲疑慮，不過瞬間就隱了下去，隨口打了個哈哈：
「我能有什麼打算，你現在可是我的老闆，這一路怎麼走，當然是你的安排。」
喬瑟卻不理會，只是嘴角微微上揚，眼神落在古爾德的臉上。胖子能很明顯的感覺到，喬瑟的目光中帶著幾分不加掩飾的玩味和嘲弄的味道。
古爾德只感覺自己像是被看穿了心事的孩子一般，而這個年輕的魔法師一副漫不經心，卻始終帶著戲謔的眼神，更讓他被看的心裡發毛。
胖子背後冷汗直流，又過了一會，他才終於忍不住跳了起來，連忙擺手叫道：
「好了好了，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媽的，老子承認，那個，我願意跟隨你這一路，確實是有些自己的打算……」
古爾德說到這裡，看到喬瑟神色變得有些複雜，趕緊解釋道：
「不過我可沒有什麼歹心！雖然老子不太情願給別人打工，但是也絕不會蠢到想去對一個魔法師下手啊。再說了，我們一路走了好幾天，我若是想下手，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狡猾的胖子！」
喬瑟搖搖頭，毫不客氣地瞪了古爾德一眼：
「不過這點我倒是相信，雖然你故意隱瞞了我不少事情，但是應該沒有動什麼歹心，不然的話……你會以為我能信任你們這些來歷不明的叛軍？」
說到這裡，喬瑟的神色也有些冷了下去：
「說到底，你們不過是些亂軍逃兵，就算是被我的手段強行壓制下去，必定也是不心甘情願的。即便我是一個魔法師，也不會就自大以為自己有什麼王霸之氣，隨便動動手指就有一大群小弟哭著喊著來效忠的……哼，老子又不是那些YY小說里的男豬腳。
尤其是你，胖子古爾德！
若是一群普通的馬賊強盜，沒見過什麼世面，也倒是有可能甘願跟隨我。但是你，一個曾經軍中的軍官統領，雖然性子有些狡猾圓滑，但你卻絕對不是個沒有主見的膿包，反倒是個有些傲氣的傢伙！
這樣的一個人，想必絕不會因為我是個魔法師，就自願委身當我的小弟的……你來說，我說的對是不對？」
胖子的神色變了幾變，看向喬瑟的目光多了幾分驚訝和複雜，然後沉默了片刻，忽然朗聲笑了起來：
「你說不錯，我剛開始，確實是不太願意給別人當手下的，老子可是帝國軍官！是一郡的戍城長官，這麼多年以來，即便在軍中廝混，我會拍那些蠢貨上司的馬屁，也會耍些心眼圓滑處世，但是若讓我真心敬服的人卻是沒有幾個的。
不過你能說出這樣一番話，倒是我胖子小瞧你了，你確實和那些傲慢的魔法師不太一樣，這點，讓我卻倒有些服氣了。」
喬瑟對古爾德的話不置可否，只是目光炯炯的盯著古爾德的眼睛，表情也變得有些嚴肅了起來：
「現在說吧，你願意跟隨我，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些什麼？」
古爾德搖搖頭，卻沒有理會喬瑟的問題，反而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老子二十多歲當兵，今年是第十四個年頭了，為帝國效命流血十餘年，今天落到這麼一個狼狽不堪的模樣，你可知道是為什麼嗎？」
胖子語氣有些苦澀，忍不住又喝了一杯清茶，將茶杯狠狠的往桌上一拍：
「當日薩德蘭郡破城，老子就沒想過要活著逃掉，若不是我部下的兄弟以命相搏，我哪裡還有機會在這裡喝茶？！」
古爾德目光深沉如水，整個人如同陷入了回憶之中，哪裡還有半分平日里的狡猾與諂媚的神色？
「你可知道薩德蘭郡是怎麼失守的嗎？
不是因為那些馬其頓人多兇悍難敵，不是因為兵少城危，更不是因為老子的兄弟們畏戰投敵！
薩德蘭郡城被圍兩個月！整整兩個月！！三千人的守城軍隊被數萬馬其頓人圍住，兩個月里，老子手下的部隊組織出城突圍八十餘次！求援的信使和斥候換了十六批，漠西竟然沒派來任何一兵一卒！
可是你知道最後我們得到的消息是什麼？
中央軍部下達命令，西北軍全線撤回漠西關內！規免戰事燃至帝國境內！
媽的，什麼叫全線撤回關內？！漠西六郡有四郡都在關外的河谷走廊啊！
這裡有西北門戶重鎮漠多城，還有漠西六成以上的人口，千里河谷的肥沃耕地，大小十幾個城鎮的幾萬人的帝國軍人！！
就因為軍部的一紙軍令，難道這些土地和人民就這樣被遺棄了嗎？！老子在前線浴血奮戰，手下三千人幾乎拼掉了一半！那都是漠西的子弟，帝國的子民！
就是因為帝都的那些大人物，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軍部大佬，貴族老爺們的決策。所以我們這些帝國軍民的性命，帝國西北千里的疆域，就如同棋子一般被拋棄了嗎？！啊！」
古爾德雙目通紅，憤怒地破口大罵起來。
喬瑟卻是一直都保持著沉默，即便聽到這種的軍事內幕，也並不打斷古爾德的話。他看得出來，這些怒火胖子恐怕是憋了很久，現在他需要發泄出來。
「薩德蘭破城之日，已經是糧盡城危了。而早在半個月之前，我們就已經收到了確切的撤軍消息，僅憑城防的千餘將士，破城只是時間問題。郡守長官和城防軍統領決定開城投降，哼，老子雖然不願意白白戰死，但也絕不甘心當個降將，於是在馬其頓軍進城那天，帶著部下的一支親衛隊，趁亂逃了出來……」
古爾德沉默了片刻，面色有些複雜的看著喬瑟，終於才咬著牙從嘴裡吐出一句話來：
「老子要報仇！」